初冬的河坪鎮(zhèn)開始飄起零星的雪籽，打在教室窗玻璃上，發(fā)出細碎的聲響。桑妤裹緊了校服外套，目光落在窗外——李肆正和程苗苗在操場邊堆雪人，李肆笨手笨腳地滾著雪球，程苗苗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馬尾辮隨著動作一甩一甩，像兩只快活的小鳥。

“笑什么呢？”胡秋敏湊過來，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這倆最近恨不得黏在一起，也不怕凍著?！?/p>

桑妤彎了彎嘴角：“挺好的?！?/p>

自從李肆去醫(yī)院做了檢查，結果顯示只是輕微的慢性胃炎，桑妤懸著的心總算落了大半。醫(yī)生說只要按時吃飯、忌嘴，完全能調理好，這意味著，那條指向“腸癌末期”的命運線，似乎真的被撼動了。

“對了，”胡秋敏忽然壓低聲音，“你覺不覺得……程芽芽最近有點奇怪？”

桑妤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了？”

“上周我去圖書館，看見他跟袁山青站在書架后面說話?！焙锩舭欀迹半m然離得遠，聽不清說什么，但程芽芽那表情，看著有點……認真？”

桑妤的指尖瞬間涼了幾分。她明明已經(jīng)很刻意地避開兩人碰面，怎么還是讓他們遇上了？

【系統(tǒng)提示：程芽芽對袁山青的好感度上升至10%?！?/p>

冰冷的機械音在腦海響起，桑妤深吸一口氣。10%不算高，還有挽回的余地。她得想個辦法，徹底切斷程芽芽對袁山青的注意力。

放學路上，桑妤故意繞到程芽芽的班級門口。果然，沒多久就看見他背著書包走出來，手里還拿著一本厚厚的習題冊。

“程芽芽?！鄙ｆソ凶∷?。

少年回過頭，看到是她，眼睛亮了亮，快步走過來：“桑妤姐，有事嗎？”

“你上次問我的那道物理題，我想了個更簡單的解法?！鄙ｆ臅锾统龉P記本，“正好現(xiàn)在有空，給你講講？”

程芽芽愣了愣，隨即點頭：“好啊。”

兩人找了家街角的文具店，桑妤借著講題的由頭，把他的時間占得滿滿當當。她講得細致，程芽芽聽得專注，偶爾抬眼時，目光會不經(jīng)意地掃過桑妤握著筆的手，或是她低頭時露出的纖細脖頸，耳根悄悄泛起紅。

“聽懂了嗎？”桑妤合上筆記本。

“嗯！桑妤姐你講得比我們老師還清楚?！背萄垦啃χf，鏡片后的眼睛彎成了月牙，“為了謝你，我請你吃烤紅薯吧？那邊老爺爺?shù)目炯t薯特別甜?！?/p>

桑妤本想拒絕，轉念一想，或許保持這種“姐姐”的距離，反而能沖淡他對袁山青的好奇。她點頭：“好啊?！?/p>

捧著溫熱的烤紅薯走在回家的路上，程芽芽突然說：“桑妤姐，你是不是不喜歡袁山青？”

桑妤腳步一頓，轉頭看他：“為什么這么問？”

“上次在圖書館，我跟她討論題目，你路過時，好像瞪了我一眼?！背萄垦繐蠐项^，“其實她也沒那么壞，就是……有點孤單。”

桑妤沉默片刻，認真地看著他：“程芽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處，但這不是可以隨便占別人東西、耍小聰明的理由。袁山青的處境值得同情，但這不代表你要對她放下戒心?！?/p>

程芽芽似懂非懂，卻沒再反駁，只是小聲說：“我知道了。”

桑妤看著他乖乖聽話的樣子，心里稍安。她希望這個少年能明白，善良需要鋒芒，同情不等于縱容。

另一邊，羅政的態(tài)度也在悄然轉變。自從上次聽了桑妤的話，他雖然還是不待見袁山青，卻沒再主動找她麻煩。有次班里大掃除，袁山青不小心把水桶打翻，弄濕了羅政的課本，她嚇得臉都白了，羅政卻只是皺了皺眉，撿起課本走到水龍頭下沖洗，沒說一句重話。

桑妤看在眼里，知道那半真半假的“墳前道歉”起了作用。仇恨這東西，就像埋在心里的刺，不拔掉，只會越長越深，最終扎傷自己。

而她和高飛揚的交集，也漸漸超出了“師生”的范疇。

一次作文課，高飛揚讓大家寫“最難忘的人”，桑妤寫了自己過世的外婆，字里行間滿是細膩的思念。高飛揚批改時，在末尾寫了一行評語：“文字里有溫度，像冬日暖陽?！?/p>

那天放學后，高飛揚叫住她：“桑妤，你的作文寫得很好?！?/p>

“謝謝高老師?！鄙ｆサ椭^，心跳如鼓。

“我外婆走的時候，我也像你這么大?！备唢w揚忽然說，聲音很輕，“那時候總覺得天塌了，后來才明白，她只是換了種方式陪著我。”

桑妤猛地抬頭，撞進他溫和的眼眸里。那里面沒有老師的威嚴，只有同為“過來人”的理解和體諒。

“高老師……”她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

“別想太多?！备唢w揚笑了笑，“好好生活，就是對逝者最好的告慰?！?/p>

夕陽透過走廊的窗戶，在他身上鍍上一層金邊。桑妤看著他轉身離開的背影，忽然覺得，這個世界好像和劇里不一樣了。袁山青沒有像原劇情那樣步步為營，李肆的健康有了保障，羅政放下了部分仇恨，連高飛揚，也比屏幕里更鮮活、更溫暖。

她好像真的在一點點，改寫著他們的命運。

只是，命運的漣漪一旦泛起，總會帶來意想不到的波動。

這天，桑妤去辦公室送作業(yè)，剛走到門口，就聽見肖方在里面發(fā)脾氣：“高老師，你怎么能讓桑妤去開導羅政？她一個轉學生，懂什么？還有，你最近跟她走得太近了，難免會讓人說閑話！”

桑妤的腳步僵在原地。

高飛揚的聲音平靜卻堅定：“肖主任，桑妤是個懂事的學生，她的話能讓羅政放下偏見，這是好事。至于‘走得近’，我只是在履行老師的職責，關心每一個學生的成長。”

“你……”肖方被噎了一下，“總之你自己注意分寸！別忘了你是老師！”

桑妤捏著作業(yè)本的手指微微發(fā)白，轉身悄悄離開。她知道肖方的擔心不無道理，師生之間的界限，本就該涇渭分明。是她太貪心了，竟然奢望能和他站在平等的位置上。

回到教室，程苗苗看出她臉色不對，關切地問：“怎么了？誰欺負你了？”

桑妤搖搖頭，強擠出一個笑容：“沒事，可能有點著涼了?！?/p>

她看向窗外，雪籽不知何時變成了雪花，紛紛揚揚地落下來，給河坪鎮(zhèn)蓋上了一層薄薄的白。桑妤輕輕呼出一口氣，白霧在空氣中很快散去。

她還有任務沒完成，不能在這里停滯不前。袁山青的威脅還在，李肆的未來需要守護，程芽芽的心思要及時引導……至于她對高飛揚的感情，或許，藏在心里，才是最好的選擇。

雪花落在窗臺上，融化成水，像一滴無聲的嘆息。桑妤知道，這場關于青春和命運的博弈，還遠未結束。而她，必須更勇敢、更堅定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