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溫酒
沈清秋坐在竹舍窗邊翻著新得的話本,指尖劃過泛黃的紙頁,聽著院外簌簌的竹響。入秋的風帶著涼意卷進來,他攏了攏身上的月白外袍,正讀到有趣處,忽然聞見一股熟悉的甜香。
那香氣混著桂子的清冽和蜜餞的醇厚,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來了。果然,下一刻就有帶著溫度的手輕輕搭在他肩上,少年的聲音里帶著點剛從外面跑回來的微喘:“師尊,我回來了。”
沈清秋抬眼,就見洛冰河捧著個描金食盒站在身后,玄色校服的袖口沾了點草屑,發(fā)間還別著片金黃的桂葉。他挑眉合上書:“又去哪野了?罰抄的家規(guī)寫完了?”
洛冰河立刻低下頭,手指絞著食盒系帶,聲音悶悶的:“寫、寫完了……就是見后山桂花開得好,想著師尊愛吃糖糕,就去鎮(zhèn)上買了些?!彼咽澈型郎弦环牛崎_蓋子,里面碼著整齊的桂花糖糕,旁邊還躺著個小巧的白瓷瓶,“還有這個,是新釀的桂花酒,店家說溫著喝最舒服。”
沈清秋看著他那副緊張又期待的模樣,心里軟了軟,面上卻依舊端著幾分師尊的架子:“還算有心?!彼闷鹨粔K糖糕,入口清甜,桂花香在舌尖漫開,甜度剛好,正是他偏愛的口味。
洛冰河見他肯吃,眼睛亮了亮,忙取了酒壺往炭爐上坐,又搬了張矮凳湊到窗邊,手肘支著桌面托腮看他:“師尊今日在看什么?”
“閑書罷了?!鄙蚯迩锓隧摃?,眼角余光瞥見少年鬢角的碎發(fā)被風吹得微動,忍不住伸手替他拂開。指尖觸到的皮膚溫熱,洛冰河像是被燙了似的僵了一下,耳尖悄悄泛起紅。
沈清秋收回手,假裝沒看見他的異樣,繼續(xù)道:“明日起該教你新的劍法了,今日早些歇息?!?/p>
“可是……”洛冰河小聲道,“弟子想陪師尊多待一會兒?!彼麖男渲忻鰝€小布包,小心翼翼打開,里面是幾顆圓潤飽滿的栗子,“方才路過栗林,撿了些熟的,師尊要不要嘗嘗?”
沈清秋看著他掌心的栗子,外殼帶著焦黑的痕跡,顯然是用火煨過的。他想起從前在清靜峰,這孩子總愛偷偷藏些小零嘴給他,那時自己還總板著臉訓斥,如今想來倒都是暖意。
“拿來吧。”他接過栗子,指尖剝開殼,露出金黃的果肉,遞了一顆到洛冰河嘴邊。少年愣了愣,乖乖張口咬住,臉頰鼓鼓地嚼著,眼睛彎成了月牙。
炭爐上的酒漸漸溫了,冒出細密的白汽,酒香混著桂香在屋里彌漫開來。洛冰河給沈清秋斟了杯酒,自己也倒了半杯,學著他的樣子小口抿著,卻被酒氣嗆得咳嗽起來。
沈清秋無奈地遞過帕子,看著他通紅的臉頰和鼻尖,忍不住笑了:“不會喝就別逞強?!?/p>
“弟子想陪師尊喝一點。”洛冰河接過帕子擦了擦嘴,眼神亮晶晶的,“以前聽師兄們說,師尊偶爾會在月下獨酌,弟子想著,若是能陪師尊一起……”
沈清秋看著他認真的模樣,心中一動。窗外月色正好,銀輝透過竹葉灑在地上,碎成一片斑駁。他舉杯飲了一口溫酒,暖意從喉嚨一直流到心底。
“那便陪我坐一會兒吧。”
洛冰河立刻笑開了,搬著凳子又湊近了些,兩人并肩坐在窗邊,聽著風聲蟲鳴,偶爾說上幾句話。沈清秋說起年輕時下山游歷的趣事,洛冰河便睜大眼睛聽得入神,時不時追問幾句。
月光漸漸西斜,食盒里的糖糕見了底,酒壺也空了大半。洛冰河打了個哈欠,眼神有些迷蒙,腦袋不由自主地往沈清秋肩上靠去。
沈清秋身體一僵,卻沒有推開他。少年的呼吸帶著淡淡的酒氣和桂花香,溫熱地拂在頸側(cè),帶著一種全然的信賴和依賴。他抬手,輕輕按在洛冰河的發(fā)頂,指尖穿過柔軟的發(fā)絲。
“師尊……”洛冰河喃喃道,聲音帶著睡意,“弟子以后,還能常來陪師尊嗎?”
沈清秋低頭,看著他恬靜的睡顏,月光在他長長的睫毛上投下淺淺的陰影。他輕聲應道:“嗯?!?/p>
夜風拂過,竹葉沙沙作響,像是在應和著這靜謐的溫柔。沈清秋沒有動,任由少年靠在肩上,感受著頸側(cè)溫熱的呼吸,和心底慢慢漾開的、如同這月下溫酒般的暖意。
這樣的時光,似乎也不錯。他想。
夜露漸重,沈清秋借著月光看清洛冰河眼下淡淡的青黑。這幾日他為了趕完罰抄的家規(guī),怕是沒少熬夜。指尖在少年發(fā)間停頓片刻,終究還是輕輕推了推他:“醒醒,回房睡去?!?/p>
洛冰河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眼神還有些渙散,茫然地看了他片刻,才慢半拍地直起身,臉頰泛著酒后的紅暈:“師尊……”
“醉了就別硬撐?!鄙蚯迩锲鹕砟昧思衽L,見洛冰河還在發(fā)愣,索性直接披在他肩上,“走吧,我送你回去?!?/p>
洛冰河連忙擺手:“不用師尊,弟子自己能走?!痹掚m如此,起身時卻踉蹌了一下,顯然是酒勁上來了。
沈清秋無奈,只得扶著他的胳膊往外走。清靜峰的夜路鋪著青石板,被月光洗得泛著冷白的光,兩旁的竹影在風中搖曳,投下幢幢鬼影,卻因身邊人的存在,反倒添了幾分安心。
洛冰河腳步虛浮,大半重量都靠在沈清秋身上,鼻尖幾乎要蹭到對方頸側(cè)。他能聞到師尊身上清冽的竹香,混著方才的桂酒氣,讓人莫名覺得安心。少年喉結(jié)動了動,小聲道:“師尊身上好香?!?/p>
沈清秋腳步一頓,耳尖微熱,斥道:“走路看路?!?/p>
洛冰河卻像是沒聽見,反而得寸進尺地往他身邊又靠了靠,聲音里帶著點酒后的憨氣:“師尊,弟子今日去鎮(zhèn)上,看見有賣玉簪的,上面刻著竹子,特別像師尊……”
“不必買這些無用之物?!鄙蚯迩锎驍嗨?,語氣卻沒什么力道。
“可是弟子想送給師尊?!甭灞友鲱^看他,月光照亮他眼底的認真,“就像師尊送弟子的那把短劍一樣,弟子想送師尊東西?!?/p>
沈清秋想起那把短劍,還是去年洛冰河生辰時給的,不過是隨手從庫房里翻出的尋常物件,沒想到他竟一直記著。心頭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軟得發(fā)疼。
“以后再說吧?!彼?,加快了腳步。
到了洛冰河的房門前,沈清秋正要松手,卻被少年一把抓住了手腕。洛冰河的手指有些涼,力道卻不輕,帶著點執(zhí)拗:“師尊,弟子方才做了個夢?!?/p>
“什么夢?”沈清秋挑眉。
“夢見師尊帶我下山歷練,我們?nèi)チ撕枚嗟胤?,看了江南的桃花,塞北的雪……”洛冰河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盛著星光,“師尊,我們什么時候能一起下山?。俊?/p>
沈清秋看著他期待的眼神,想起自己從前總是以“修行要緊”為由推脫,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他沉默片刻,道:“等你劍法再精進些,便帶你去。”
洛冰河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像是有煙花在里面炸開:“真的嗎?”
“自然?!鄙蚯迩锍榛厥郑砹死硭呐L,“進去吧,好好休息?!?/p>
洛冰河用力點頭,一步三回頭地進了房門,臨關門前還探出頭來喊了一聲:“師尊晚安!”
沈清秋站在門外,看著那扇門關上,才轉(zhuǎn)身往自己的竹舍走。夜風吹起他的衣袍,帶著月光的清輝,他摸了摸自己的手腕,那里似乎還殘留著少年微涼的觸感。
回到竹舍,桌上的話本還攤開著,卻沒了再讀的興致。沈清秋走到窗邊,看著天邊的明月,想起洛冰河方才亮晶晶的眼睛,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揚。
第二日天剛亮,沈清秋便被院外的動靜吵醒了。他披衣出門,就見洛冰河正在院子里練劍,晨光灑在他身上,鍍上一層金邊,招式比從前沉穩(wěn)了許多,顯然是用了心的。
聽到腳步聲,洛冰河收劍回頭,看見沈清秋,眼睛一亮:“師尊早!”
“嗯?!鄙蚯迩稂c頭,“練得不錯。”
得到夸獎,洛冰河臉頰微紅,撓了撓頭:“弟子想快點精進劍法,好跟師尊一起下山?!?/p>
沈清秋失笑,這孩子倒是記掛著。他走到石桌旁坐下,道:“過來,我再指點你幾招。”
洛冰河立刻興沖沖地跑過去,遞上劍。沈清秋接過,手腕輕轉(zhuǎn),劍身在晨光下劃出一道清冷的弧線,招式拆解詳盡,講解清晰。洛冰河聽得格外認真,時不時點頭應和,目光緊緊追隨著他的動作,眼底滿是崇拜。
陽光漸漸升高,透過竹葉灑下斑駁的光點,落在兩人身上。沈清秋演示完一套劍法,額角沁出薄汗,洛冰河連忙遞上帕子和水,動作自然又熟稔。
沈清秋接過帕子擦了擦汗,喝了口水道:“你自己再練幾遍,我去準備早膳?!?/p>
“弟子去幫忙!”洛冰河立刻道。
“不必,你好好練劍?!鄙蚯迩飻[擺手,轉(zhuǎn)身往廚房走去。
洛冰河看著他的背影,握緊了手中的劍,眼神堅定。他一定要好好練劍,不能讓師尊失望。
早膳是簡單的清粥小菜,兩人坐在石桌旁,安靜地吃著。晨光透過竹葉落在碗里,映得米粒晶瑩剔透。洛冰河時不時抬頭看沈清秋一眼,見他喝粥時微微蹙著眉,像是在想什么心事,便小聲道:“師尊,粥不合胃口嗎?”
沈清秋回神,搖搖頭:“沒有,挺好的。”
洛冰河放下筷子,從懷里摸出個油紙包,打開里面是幾塊晶瑩剔透的山楂糕:“師尊若是覺得清淡,吃塊這個吧,酸酸甜甜的,很開胃?!?/p>
沈清秋看著那山楂糕,想起自己昨日隨口提了句想吃酸的,沒想到他竟記在了心上。他拿起一塊放進嘴里,酸甜的滋味在舌尖化開,心里也跟著暖烘烘的。
“多謝。”
洛冰河笑了起來,眼睛彎成了月牙:“師尊喜歡就好?!?/p>
吃完早膳,洛冰河繼續(xù)練劍,沈清秋則坐在一旁看書,偶爾抬眼指點幾句。清風拂過,竹葉沙沙作響,伴著少年清朗的喘息和劍刃破風的聲音,構(gòu)成一曲寧靜而溫馨的樂章。
沈清秋看著陽光下認真練劍的少年,想起他昨日月下的期盼,想起他眼底的星光,心里忽然覺得,或許早點帶他下山也不錯。江南的桃花,塞北的雪,若是有這孩子在身邊,或許會比獨自看更有趣些。
他合上書,嘴角噙著一抹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淺笑,望向遠處的天際。晨光正好,未來可期,或許這樣的日子,才剛剛開始。
轉(zhuǎn)眼便是深秋,清靜峰的竹枝染上了層薄霜,晨起時階前常積著細碎的白,踩上去咯吱作響。洛冰河的劍法日漸精進,沈清秋允諾的“下山歷練”也提上了日程。
出發(fā)前一晚,洛冰河抱著個不小的包袱來敲竹舍的門,臉上帶著點興奮的緊張。沈清秋打開門,就見他懷里的包袱鼓鼓囊囊,邊角還露出半截油紙——不用問,定是又搜羅了些零嘴。
“師尊,弟子都收拾好了?!甭灞影寻ね郎弦环?,獻寶似的打開,“您看,這是鎮(zhèn)上買的杏仁酥,還有前日曬的柿餅,路上餓了可以吃。哦對了,弟子還備了傷藥和干凈的布巾,萬一遇到什么……”
“不過是下山歷練,又不是去闖龍?zhí)痘⒀??!鄙蚯迩餆o奈地看他一眼,指尖劃過那包杏仁酥——還是他偏愛的那家鋪子的味道。
洛冰河卻一臉正色:“弟子聽說山下不太平,多做些準備總是好的?!彼f著,忽然從包袱底層摸出個小巧的暖手爐,銅面上刻著簡單的竹紋,“這個給師尊,路上天涼,揣著暖和?!?/p>
沈清秋看著那暖手爐,愣了愣。他自小耐寒,倒不怎么用得上這東西,可洛冰河顯然是特意準備的,眼底還閃著“快夸我”的期待。
“有心了?!彼舆^暖手爐,入手果然溫熱,想來是提前用炭火煨過的。
洛冰河立刻笑得眉眼彎彎,又開始絮絮叨叨地數(shù)著包袱里的東西:“還有這件披風,比師尊常穿的那件厚些,夜里趕路能披上……”
沈清秋聽著他細碎的話語,看著少年被燭火映得格外明亮的眼睛,忽然覺得這竹舍的暖意,比往日更甚了些。他抬手揉了揉洛冰河的發(fā)頂,像安撫一只雀躍的小獸:“知道了,早點回去歇著,明日還要趕路?!?/p>
“嗯!”洛冰河用力點頭,卻磨磨蹭蹭地不肯走,直到沈清秋催了第三遍,才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竹舍。
第二日天未亮,兩人便動身下山。洛冰河背著兩個包袱,卻不肯讓沈清秋沾手,只把那個暖手爐塞到他手里,自己則提著劍走在前面開路,背影挺拔得像株年輕的翠竹。
山路蜿蜒,晨霧未散,空氣里帶著草木的清冽。沈清秋揣著暖手爐,走在后面看著洛冰河的背影,見他時不時回頭看一眼,確認自己跟上了,才又放心地往前走,忍不住覺得好笑。
“慢點,沒人跟你搶?!彼麚P聲道。
洛冰河立刻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來等他,臉上帶著點不好意思的笑:“弟子是怕走慢了,趕不上鎮(zhèn)上的早市,聽說那里的餛飩很有名?!?/p>
沈清秋挑眉:“你倒是做足了功課?!?/p>
“那是自然!”洛冰河得意地揚了揚下巴,隨即又湊近幾步,小聲道,“弟子還打聽了,江南的桃花雖謝了,但城郊的菊花開得正好,我們可以去看看?!?/p>
沈清秋看著他亮晶晶的眼睛,想起他那日在月下說的“江南的桃花,塞北的雪”,心里軟了軟:“好,去看看?!?/p>
兩人一路南下,倒真沒遇到什么兇險,無非是幫趕路的旅人指個路,或是順手解決幾只攔路的小妖。洛冰河總搶著出手,把沈清秋護在身后,招式雖還帶著少年人的青澀,卻已隱隱有了凌厲的架勢。
每回解決完麻煩,他總會第一時間回頭看沈清秋,確認師尊沒事才松口氣,然后獻寶似的遞上水囊,或是摸出塊糖糕來。
這日傍晚,兩人投宿在一家山間客棧??蜅2淮?,只有寥寥幾間房,掌柜的笑著說只剩兩間相鄰的上房。洛冰河剛想說“弟子睡柴房就行”,就被沈清秋打斷了:“便要這兩間吧。”
進了房,洛冰河卻沒回自己屋,反倒抱著個小布包過來了。他把布包往桌上一倒,滾出幾顆圓滾滾的橘子,金黃金黃的,看著就甜。
“這是方才在山下買的,老板說很甜?!甭灞幽闷鹨粋€,笨拙地剝著皮,橘子汁濺到了手背上,他也不在意,只把剝好的橘子瓣遞到沈清秋面前,“師尊嘗嘗?!?/p>
沈清秋接過一瓣放進嘴里,果然清甜多汁,帶著陽光的味道。他看著洛冰河指尖沾著的橘絡,伸手拿過帕子,替他擦了擦:“毛手毛腳的。”
洛冰河的手指僵了僵,臉頰慢慢紅了,低著頭小聲道:“謝謝師尊?!?/p>
窗外夜色漸濃,山風卷著松濤聲傳來。兩人分坐桌旁,一人剝橘子,一人看書,偶爾說上幾句話,倒比在清靜峰時更顯親近。
洛冰河忽然想起什么,從懷里摸出個小東西,遞到沈清秋面前:“師尊,這個給您?!?/p>
那是個用紅繩系著的小竹牌,上面刻著個簡單的“清”字,邊緣被打磨得光滑圓潤,顯然是精心做的。
“弟子路上見有竹子,便刻了個這個?!甭灞訐狭藫项^,有些不好意思,“據(jù)說戴在身上能保平安……”
沈清秋看著那竹牌,指尖輕輕拂過上面的刻痕,能感受到少年刻字時的認真。他抬頭,撞進洛冰河帶著點忐忑的眼睛里,忽然笑了:“手藝不錯。”
他解下自己腰間掛著的玉佩,那玉佩是塊普通的羊脂玉,雕著片竹葉,是他年輕時隨手買的?!斑@個給你?!?/p>
洛冰河接過玉佩,觸手溫潤,他認得這是師尊常戴的物件,頓時眼睛都亮了,小心翼翼地攥在手里,像是捧著什么稀世珍寶:“弟子、弟子會好好收著的!”
沈清秋看著他鄭重的樣子,心里忽然有種奇妙的感覺。這一路行來,少年的身影似乎總在自己視線里,他的笑,他的緊張,他的笨拙的關心,都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漾開一圈圈溫柔的漣漪。
夜?jié)u深,洛冰河終于被趕回了自己的房間。沈清秋坐在窗邊,手里摩挲著那枚小竹牌,聽著隔壁傳來少年輕輕的哼唱聲——像是在哼清靜峰上常聽的調(diào)子。
他抬頭望向窗外的月亮,月色清輝,與清靜峰的月并無不同,卻又似乎哪里不一樣了?;蛟S是身邊多了個人,或許是這一路的煙火氣,讓這月光都染上了幾分暖意。
沈清秋把竹牌系在腰間,與那枚玉佩原本的位置相鄰。他想,這樣的歷練,似乎比想象中更有趣些。
前路還長,有少年相伴,倒也不覺得孤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