漕運的調(diào)查果然引起了軒然大波。

短短幾日，彈劾趙子夜的奏折便堆積如山，有說他專斷獨行的，有說他公報私仇的，甚至還有人舊事重提，將他與羅怡學(xué)的流言再次翻了出來，說他為了一個女子不顧朝綱。

趙子夜卻仿佛沒看見那些奏折一般，該查的照查，該辦的照辦，手段比之前更加凌厲。一時間，京城里人心惶惶，不少與漕運有牽連的官員都開始惶惶不可終日。

羅怡學(xué)看著這一切，心里越發(fā)不安。她知道，趙子夜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她想為他做點什么，卻又無能為力。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子，既不懂朝堂權(quán)謀，也沒有足夠的力量去幫助他。

這天晚上，她正在燈下看書，忽然聽到院門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

她有些疑惑地打開門，只見趙子夜站在門外。

他穿著一身便服，褪去了朝堂上的威嚴(yán)，多了幾分清俊。只是，他的臉色比平時更加蒼白，眼下的青影也更深了。

“子夜？”羅怡學(xué)有些驚訝，“這么晚了，你怎么來了？”

趙子夜看著她，眼神復(fù)雜：“我能進(jìn)去坐坐嗎？”

羅怡學(xué)趕緊側(cè)身讓他進(jìn)來：“當(dāng)然可以，快請進(jìn)。”

院子里很安靜，只有風(fēng)吹過樹葉的沙沙聲。羅怡學(xué)給趙子夜倒了杯熱茶：“你是不是……很累？”

趙子夜接過茶杯，指尖微涼。他點了點頭，卻沒有說話。

兩人沉默地坐著，氣氛有些微妙。

“那些流言，你別放在心上?！边€是趙子夜先開了口，聲音有些沙啞，“我會處理好。”

羅怡學(xué)搖搖頭：“我不在乎那些流言。我只是擔(dān)心你?！?/p>

趙子夜抬起頭，對上她清澈的眼眸。那里面沒有同情，沒有畏懼，只有純粹的擔(dān)憂。

他的心，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又酸又軟。

在朝堂上，他見慣了阿諛奉承，也見慣了明槍暗箭，卻從未有人這樣純粹地?fù)?dān)心過他。

“我沒事?！彼p聲說，語氣里帶著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溫柔，“這點風(fēng)浪，我還扛得住。”

“我知道你扛得住?！绷_怡學(xué)看著他，“可你也不必什么都自己扛著?！?/p>

趙子夜笑了，那是羅怡學(xué)第一次見他笑。他的笑容很淺，卻像冰雪初融，瞬間驅(qū)散了他周身的冷意，讓他整個人都柔和了下來。

“有你這句話，就夠了?！?/p>

月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來，落在兩人身上，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銀輝。

“對了，”羅怡學(xué)像是想起了什么，起身從屋里拿出一個小布包，“這是我給你做的安神香囊，里面放了些有助于睡眠的藥材，你晚上睡覺時放在枕邊，或許能睡得好一些?！?/p>

布包是用淺藍(lán)色的棉布做的，上面繡著幾朵簡單的蘭花，是她抽空繡的。

趙子夜接過香囊，入手溫?zé)幔锩嫔l(fā)出淡淡的藥香，很好聞。

“謝謝你，怡學(xué)?！彼谝淮谓兴拿?，聲音低沉而溫柔。

羅怡學(xué)的臉頰又開始發(fā)燙，低下頭，不敢看他。

趙子夜看著她泛紅的耳垂，心里涌起一股異樣的情愫。他想說些什么，最終卻只是將香囊小心翼翼地放進(jìn)了懷里。

“時辰不早了，我該回去了?！?/p>

“我送你?！?/p>

兩人并肩走在月光下的小巷里，誰都沒有說話，卻并不覺得尷尬。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花香和藥香，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甜蜜。

到了巷口，趙子夜停下腳步：“就送到這里吧?！?/p>

“嗯?！绷_怡學(xué)點了點頭，“你路上小心。”

趙子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轉(zhuǎn)身離開。走了幾步，他又停下，回頭對她說：“怡學(xué)，等這件事結(jié)束，我?guī)闳ヒ粋€地方?！?/p>

羅怡學(xué)愣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臉上綻開一個淺淺的笑容：“好?！?/p>

看著趙子夜的背影消失在月色中，羅怡學(xué)摸了摸自己發(fā)燙的臉頰，心里像喝了蜜一樣甜。

她知道，他們之間的那層窗戶紙，已經(jīng)被捅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