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地方下車時是下午，離正式開考還有兩個小時，學生們各自復習，于清楪在翻自己的筆記，睫毛安靜地垂著，漂亮的指尖點在書頁上，是他的小習慣。

他們前座的樂高熱愛患者已經(jīng)把積木完全搭好了，正老老實實抱著本書復習，手點的地方是微積分。

有些沒見過大場面的帶隊老師氣都不敢喘太大聲，他們這車里，嚴肅起來一個個都長著張標準答案的臉，強得可怕。

于清楪翻了頁紙，手上紅繩末端垂下的繩子微微晃著，那是溫姐過年送給他的，出發(fā)前宋君拉拽著他帶進去的，也不知道有什么用。

考場分三個，于清楪的座位釘在正中央第一個，壓迫感十足。

監(jiān)考老師都十分有素養(yǎng)，不玩手機不講閑話，就逮著他們來薅，于清楪不知道受到多少次高強度注目禮了。

學生們戰(zhàn)戰(zhàn)兢兢熬到考完，全部出去后等里面幾個老師收完，于清楪微倚在走廊墻邊，對著人群靜靜發(fā)愣。

1號考場有一個考生他有印象，因為一開始他甚至以為這學霸時髦到去染頭發(fā)，但是看見人家的眼睛也是棕色的就知道了，一個漂亮的混血帥哥。

那個棕發(fā)學霸在和一個高馬尾女生說著什么，應該是對答案，于清楪看愣了神，倏地冰水瓶身擦過他的胳膊，冷得他一激靈，下意識抬眸去看。

“抱歉?！泵媲暗哪猩坪跤行┠樖?，語氣冷淡，手里拎著瓶裹著寒氣的水，“你怎么樣？”

于清楪沒再看他，“我沒事。”

收卷后他們一股腦涌進去收拾自己的東西，于清楪注意到剛剛的男生位子在他后面，名字叫林亭。

冰水順著他指尖滴下，潤濕一片空白的草稿紙，于清楪察覺自己在干什么，急忙收回視線，收好東西離開考場。

考完人氣兒基本沒了大半，眼神麻木滿臉生無可戀，湊一起又開始把剛剛的苦水全往外倒。

“壓軸能再難點嗎？再難點我直接放棄交卷了，而不是看著窗外的風景莫名其妙地笑...”

“大爺?shù)?，當我那時候推翻公式，我就知道我完了?！?/p>

“是人出的題目嗎？?。?！比鬼還陰?。　?/p>

于清楪在嘈雜中戴了包里的耳機靜靜看窗外，沒去聽他們說了什么，也沒去看旁邊的人。

到學校下車時十五中已經(jīng)下晚自習了，他們拎了包久可以回家，但天公不作美下了雨，于是他們得罵罵咧咧邊把包頂頭上邊跑。

嚴露上一秒在和黎余靈談論說笑著什么，下一秒撐開傘和陳安冉走了，于清楪放開傘衣，掃了一眼一旁站著的人，往前邁了一步，又站定。

掙扎似的停留一秒，他轉過頭，把傘往他偏了些，“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黎余靈愣了一下，接著表情恢復正常，自然接過他手里的傘，撐著和他往前走。

相視無言，黎余靈走著忽的開口，聲音平靜像是在說一道數(shù)學題的思路。

“你是在生氣嗎？”

“沒有，我很好?！?/p>

“嚴露...”

“黎余靈，”于清楪抬眸去看他，聲音很淡，“我不是很賤的人，所以我希望，你也不要是?！?/p>

雨很識相地停了，到處彌漫著清新自然的味道，于清楪沒有等他回答，也沒有拿回那把傘，拎了包直接到轉角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