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嬰在一旁嘟囔:“我就是看了看兔子,又沒干什么……”
“阿嬰?!蔽簝A回頭看了他一眼,語氣不重,魏嬰?yún)s乖乖閉了嘴。
她轉(zhuǎn)回頭,對藍曦臣道:“舍弟性子跳脫,往后若是再犯了規(guī)矩,任憑藍氏處置,魏傾絕無二話?!?/p>
藍曦臣看著她坦然的眼神,心中微動。
他見過太多為了家族顏面強詞奪理的人,像她這樣坦然認錯、主動擔(dān)責(zé)的,倒是少見。
尤其是她眉宇間那份護著弟弟的堅定,像極了暗夜里的一點星火,明明滅滅,卻不肯熄滅。
“魏姑娘不必如此?!彼麖男渲腥〕鲆环礁蓛舻乃厣磷?,遞了過去,“袖口沾了水漬,擦擦吧?!?/p>
魏傾一怔,低頭看了看袖口,才發(fā)現(xiàn)那點狼狽。
她接過帕子,指尖不小心觸碰到他的指尖,只覺一片微涼。她輕聲道了謝,低頭擦拭時,聽見藍曦臣又道:
“云深不知處的規(guī)矩,是為了約束言行,而非束縛本心。魏姑娘心有丘壑,想必能懂?!?/p>
魏傾擦完水漬,將帕子疊好遞還,抬眸時正對上他溫和的目光。
那目光里沒有輕視,沒有刻板,只有一種通透的理解,仿佛能看穿她看似順從下的那點堅持。
她忽然想起母親藏色散人偶爾提起的藍氏雙璧,說澤蕪君溫潤通透,如春風(fēng)化雨。
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多謝澤蕪君指點。”魏傾再次行禮,“魏傾明白了?!?/p>
藍曦臣微微頷首,轉(zhuǎn)身對那兩個弟子道:“帶魏公子去領(lǐng)罰吧,抄一遍家規(guī)即可。”
待魏嬰不情不愿地跟著弟子離開,江澄也識趣地去整理住處,雅室前便只剩下魏傾和藍曦臣兩人。
風(fēng)穿回廊,帶來遠處的竹濤聲,一時寂靜無聲。
魏傾正欲告辭,卻見藍曦臣目光落在她腰間的佩劍上。
那劍是母親留下的,劍身輕薄,劍鞘上刻著細密的云紋。
“令堂的朔月,”藍曦臣輕聲道,“當年在射藝大會上,風(fēng)采卓絕?!?/p>
魏傾心中一動,沒想到他竟認得這把劍。她撫上劍鞘,低聲道:“母親去世得早,這劍……我還沒能完全駕馭?!?/p>
“劍道一道,貴在心意相通,不在早晚?!彼{曦臣微微一笑,“魏姑娘若有困惑,他日在藏書閣偶遇,不妨一同探討?!?/p>
他語氣自然,仿佛只是隨口一提,卻讓魏傾心頭莫名一暖。
她點點頭,道:“多謝澤蕪君。”
轉(zhuǎn)身離開時,她下意識回頭望了一眼。 藍曦臣仍站在原地,白衣勝雪,身影被晨光拉得很長,與周圍的白墻黛瓦融為一體,卻又仿佛自帶一道溫潤的光。
廊下的風(fēng)帶著松墨香掠過鼻尖,魏傾忽然覺得,這云深不知處的日子,或許也并非全是束縛。
至少,在這里,她遇見了一個懂“本心”的人。
而她未曾察覺,藍曦臣望著她離去的背影,目光在她沾染過荷香的袖口處停留了片刻,才轉(zhuǎn)身步入雅室。
案上的宣紙鋪開,墨跡未干,寫的正是“雅正”二字,只是那筆鋒末端,似乎比尋常多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