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壁上的光影隨著潭水波動輕輕搖曳,柳氏與陌生男子的畫像在月光下清晰可辨。男子頭戴紫金冠,面容俊朗,眉宇間的威儀與當今皇上如出一轍,只是眼神更為溫和。林悅盯著畫像中男子腰間的龍紋玉帶,心跳如擂鼓——那是只有儲君才能佩戴的物件。
“那不是皇上……”沈逸捂著流血的肩膀,聲音因疼痛有些發(fā)顫,“這是先帝晚年時的模樣!柳氏怎么會和先帝……”
話音未落,蘇承已帶著叛軍沖到潭邊,他看著畫像雙目赤紅,厲聲嘶吼:“快毀掉它!不能讓這逆畫流傳出去!”
叛軍弓箭手立刻拉滿弓弦,秦風見狀揮劍格擋,箭矢如雨點般落在兩人身前的石壁上,迸出點點火星。“小姐快進密室!末將掩護你們!”秦風大喊著,與親兵組成人墻擋住叛軍。
林悅看著沈逸滲血的傷口,又望了望石門后涌動的金光,咬了咬牙:“哥,你先進去!我斷后!”沈逸卻反手將她推入石門:“聽話!這里有我!拿著銅鏡和玉佩,里面的秘密必須傳出去!”
石門在身后緩緩合攏,隔絕了外面的廝殺聲。林悅踉蹌著站穩(wěn),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一間圓形石室,墻壁上鑲嵌著夜明珠,將室內照得如同白晝。正中央擺放著一個巨大的紫金寶箱,箱蓋敞開著,里面卻沒有金銀珠寶,而是整齊碼放著一排排卷宗和一個鑲金紫檀木盒。
她快步走到寶箱前,拿起最上面的卷宗,封皮上“景王謀反案卷宗”幾個大字刺得人眼睛生疼。翻開細看,里面竟全是當年的審訊記錄和證詞,其中幾頁標注著“偽造”字樣,旁邊還附著太醫(yī)的驗筆跡報告。最令人震驚的是最后一頁——一份先帝親筆寫下的遺詔,明確指定景王為皇位繼承人!
“原來如此……”林悅指尖顫抖,終于明白這場陰謀的全貌。先帝屬意景王繼位,皇上與蕭景琰母妃為奪皇位,偽造證據(jù)誣陷景王謀反,柳氏作為知情者,才會被皇后保下藏于侯府。
這時紫檀木盒突然發(fā)出微弱的光芒,林悅打開一看,里面竟是另一半銅鏡!她連忙將兩塊銅鏡拼在一起,鏡面瞬間投射出一段影像——先帝與柳氏在御花園湖畔對話的場景,雖然沒有聲音,卻能看到先帝將一枚龍形玉佩交給柳氏,兩人神情哀傷,似在告別。
影像結束后,銅鏡背面彈出一卷絹布,上面是柳氏的絕筆:“吾女妙兒,娘此生負你。你實為先帝血脈,景王是為保護你才認作己女。皇上忌憚先帝遺詔,必欲除你而后快。銅鏡藏有先帝血書,可證你身份,亦能揭露謀逆真相。娘已安排暗衛(wèi),見銅鏡合璧便會現(xiàn)身護你……”
先帝血脈?!林悅如遭雷擊,手中的絹布飄然落地。她不是景王的私生女,而是先帝的女兒,當今皇上的親妹妹?這就是柳氏藏了一輩子的秘密,也是蕭景琰口中“更復雜的身世”!
難怪皇上要趕盡殺絕,難怪景王要以命相護,難怪皇后要拼死保全……她的身份一旦曝光,整個朝堂都將掀起滔天巨浪!
石室突然劇烈震動,傳來“轟隆”巨響,顯然蘇承在外用炸藥破門。林悅慌忙將遺詔、卷宗和銅鏡塞進懷中,四處尋找逃生之路。目光掃過石壁,發(fā)現(xiàn)西北角的夜明珠排列異常,伸手按去,果然觸動機關,一面石壁緩緩移開,露出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暗道。
剛鉆進暗道,身后就傳來石門破碎的聲響,蘇承的怒吼聲隱約傳來:“抓住她!死活不論!”林悅不敢停留,沿著暗道拼命向前奔跑,通道狹窄陡峭,好幾次險些摔倒。
不知跑了多久,前方出現(xiàn)微光,盡頭竟是一處懸崖峭壁,下方云霧繚繞,隱約可見一條湍急的河流。林悅正絕望之際,峭壁上突然蕩來幾只吊籃,幾個黑衣人手握長刀,為首之人面罩上繡著蓮花暗紋:“小姐!屬下等奉命護駕!”
是柳氏安排的暗衛(wèi)!林悅又驚又喜,連忙坐上吊籃。黑衣人砍斷繩索,吊籃順著藤蔓緩緩下降,她低頭望去,只見蘇承帶著叛軍追到懸崖邊,正瘋狂地射箭,卻被云霧阻隔無法瞄準。
吊籃落在河岸上,暗衛(wèi)們早已備好大船。林悅剛踏上甲板,就見沈逸帶著秦風等人從另一處渡口趕來,他肩膀的傷口已經(jīng)包扎好,見到林悅平安無事,蒼白的臉上露出笑容:“你沒事就好!”
“哥!”林悅再也忍不住,撲進他懷里失聲痛哭,將絹布和遺詔遞給他,“我們的身世……根本不是景王的孩子……”
沈逸看完絹布,震驚得說不出話來。秦風更是臉色煞白:“小姐是……公主?這要是傳出去……”
“現(xiàn)在還不能傳出去?!绷謵偛粮裳蹨I,眼神變得堅定,“皇上根基已穩(wěn),僅憑遺詔和血書未必能扳倒他。我們必須找到柳氏提到的暗衛(wèi)主力,聯(lián)合太子和景王舊部,才有勝算?!?/p>
沈逸點點頭:“銅鏡上的影像提到過‘蓮心島’,想必是暗衛(wèi)的總壇。我曾聽養(yǎng)父說過,永定河下游有座小島終年被蓮花環(huán)繞,極少有人知曉?!?/p>
“那就去蓮心島!”林悅當機立斷,“蘇承既然敢炸門,說明他已狗急跳墻,定會立刻回京向皇上復命,我們正好趁機轉移?!?/p>
大船揚帆起航,順流而下。林悅站在船頭,望著漸漸遠去的蓮花谷,心里五味雜陳。短短幾日,她從侯府嫡女變成景王私生女,再到先帝遺珠,身份的轉變讓她難以適從。而那個藏在紫金寶箱里的秘密,比寶藏更令人心驚——卷宗里記載,當年參與誣陷景王的大臣中,竟有太子的岳父,戶部尚書!
“太子那邊……我們該怎么辦?”林悅憂心忡忡,若太子因岳父牽連倒戈,他們將腹背受敵。
沈逸握住她的手:“無論如何,我們都要相信太子。他若想為景王平反,就必須揭露真相,哪怕會犧牲自己的利益。”
大船行駛到深夜,突然遭遇伏擊。數(shù)十艘快船從兩岸殺出,船頭站著的竟是影組織的殺手,為首之人面罩上繡著銀色蓮花,顯然是首領級別。
“保護小姐!”暗衛(wèi)統(tǒng)領大喊著拔刀迎敵。雙方在河面上展開激戰(zhàn),箭矢火光交織,映紅了半邊夜空。林悅躲在船艙內,聽到外面兵刃相接的脆響和慘叫聲,心一直懸著。
突然一聲巨響,船身劇烈搖晃,顯然被對方的火炮擊中。沈逸沖進來拉著她:“船要沉了!快上救生艇!”兩人剛跑到甲板,就見銀蓮殺手手持毒匕首襲來,直取林悅心口!
沈逸擋在她身前,匕首刺入他的后背,他卻反手一劍刺穿了殺手的咽喉?!案?!”林悅驚呼著扶住他,鮮血染紅了他的衣襟。
“別管我……快走……”沈逸將銅鏡塞進她手中,用力將她推上救生艇,“告訴太子……戶部尚書是臥底……”
暗衛(wèi)們拼死攔住追兵,秦風掌舵將救生艇劃向岸邊。林悅回頭望去,只見大船在火光中漸漸沉沒,沈逸的身影消失在濃煙里,她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卻只撈到一把冰冷的河水。
“哥——!”撕心裂肺的哭喊被風吹散,林悅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間簡陋的民房里,秦風守在床邊,眼圈通紅:“小姐,您醒了?”
“我哥呢?沈逸他怎么樣了?”林悅掙扎著想坐起來,卻渾身無力。
秦風別過頭,聲音哽咽:“屬下無能……沒能救回少主……只找到這個……”他遞過來一枚染血的龍形玉佩,正是沈逸一直佩戴的那半塊。
林悅接過玉佩,指尖撫過上面的血跡,眼淚無聲滑落。她失去了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我們現(xiàn)在在哪里?”林悅擦干眼淚,眼神變得冰冷而堅定。悲傷不能解決問題,她必須完成沈逸的遺愿,揭露所有真相。
“在永定河下游的小鎮(zhèn),離蓮心島不遠?!鼻仫L道,“暗衛(wèi)已經(jīng)派人去島上報信,相信很快就會有回音。只是……”他猶豫了一下,“我們的干糧和水不多了,而且鎮(zhèn)上發(fā)現(xiàn)了官府的眼線,恐怕已經(jīng)暴露。”
林悅點點頭:“我知道了。你去準備一下,我們今晚就去蓮心島?!彼龔膽阎刑统鲢~鏡和遺詔,小心翼翼地收好,“無論遇到什么困難,都必須把這些交到暗衛(wèi)手中?!?/p>
秦風領命而去。林悅坐在床邊,摩挲著兩塊龍形玉佩,忽然發(fā)現(xiàn)沈逸的那半塊背面刻著細小的字,在陽光下細看,竟是一幅微型地圖,標注著蓮心島的秘密入口!
就在這時,窗外傳來異動。林悅吹熄油燈,躲到門后,握緊了沈逸留下的軟劍。房門被輕輕推開,一個熟悉的身影閃身進來,月光下看清來人,林悅驚訝地睜大了眼睛:“是你?!”
來人竟是本該被叛軍扣押的皇后!她衣衫襤褸,頭發(fā)散亂,卻眼神銳利:“妙兒,快跟我走!皇上的人已經(jīng)包圍了小鎮(zhèn),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林悅愣住了:“皇后娘娘?您怎么會在這里?您不是被扣押了嗎?”
皇后拉起她的手就往外跑,低聲道:“那是苦肉計!我若不假裝被擒,怎么能引出蘇承的底細?快走!太子在碼頭等我們,要帶你去見一個人!”
“見誰?”林悅追問,心中充滿疑惑。
皇后回頭看了她一眼,眼神復雜:“見一個能證明你身份,也能幫你復仇的人——景王,他沒死!”
林悅如遭雷擊,愣在原地。景王沒死?這怎么可能?史書上明明記載他當年就被賜死在天牢里!
皇后不由分說地拉著她往碼頭跑去,遠處傳來官兵的吶喊聲和腳步聲。林悅回頭望了一眼民房的方向,那里藏著沈逸的玉佩和最后的希望。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真相還是更深的陰謀,但她知道,必須跟著皇后走下去。
碼頭的小船已經(jīng)啟航,太子蕭景淵站在船頭向她們揮手。林悅跳上小船,回頭望去,小鎮(zhèn)已被火光籠罩。她握緊手中的銅鏡和玉佩,望著漆黑的河面,心中充滿了疑問:景王若真的沒死,這十幾年他在哪里?為什么現(xiàn)在才出現(xiàn)?太子和皇后到底知道多少秘密?
小船在夜色中駛向蓮心島,林悅看著水中破碎的月影,忽然有種預感——真正的博弈,才剛剛開始。而她的身世之謎,或許還隱藏著更驚人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