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蓮花云籠罩在蓮花島上空,陽光被遮得嚴(yán)嚴(yán)實實,明明是正午卻暗如黃昏。林悅站在蓮塘邊,眉心的鮮紅印記如同活物般跳動,眼神冰冷地看著沈逸,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沈逸握著劍的手微微顫抖,他寧愿相信眼前的一切是幻覺,可指尖傳來的寒意不會說謊——他熟悉的那個林悅,真的不一樣了。
“妙兒,你看著我?!鄙蛞莘畔聞?,一步步靠近,聲音帶著他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你說過要一起守著蓮居,看蓮花開花落,你忘了嗎?我們經(jīng)歷了那么多磨難,好不容易才重逢,你不能被邪力控制!”
林悅(或者說此刻的“血蓮圣主”)輕笑一聲,笑聲空靈卻帶著寒意:“沈逸?真是個可笑的名字。那些所謂的回憶,不過是蓮心之主殘留的執(zhí)念罷了。如今我已繼承血蓮傳承,過去的恩怨情仇于我而言,不過過眼云煙?!彼忠粨],蓮塘的水突然掀起巨浪,黑色的蓮花瓣在浪尖翻滾,“這天下本就該是血蓮教的,三百年前被封印的恥辱,今日該加倍奉還!”
遠(yuǎn)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秦風(fēng)帶著禁軍和沈墨匆匆趕來,看到眼前的景象都驚得臉色發(fā)白。沈墨看著眼神陌生的林悅,聲音沙?。骸懊顑?,你怎么會變成這樣?圣壇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圣壇?”圣主瞥了他一眼,語氣輕蔑,“那是我的誕生之地。你們以為封印能困住我?可笑!蓮心之主的血脈與血蓮傳承本就同源,她不過是我回歸的容器罷了?!彼赶蛱炜盏暮谏徳?,“看到了嗎?血蓮教的信徒已經(jīng)在京城集結(jié),用不了多久,新帝就會成為我的階下囚,這天下將重歸血蓮掌控!”
秦風(fēng)握緊長槍:“休想!我們絕不會讓你為禍天下!”他對沈逸使了個眼色,“沈逸,動手!她已經(jīng)不是原來的公主了!”
沈逸猶豫了,劍刃在陽光下閃著寒光,可他怎么舍得對她下手?那些并肩作戰(zhàn)的日夜,那些生死相依的瞬間,那些藏在心底的情愫,早已刻入骨髓。他寧愿死的是自己,也不愿傷害她分毫。
“怎么?下不了手?”圣主看穿了他的心思,笑容越發(fā)詭異,“也好,念在你曾是‘她’重要的人,我給你一個機(jī)會。歸順于我,我可以封你為并肩王,與我一同統(tǒng)治天下,如何?”
“你做夢!”沈逸猛地舉起劍,劍尖直指圣主,眼神卻痛苦萬分,“妙兒,對不起。我不能讓你錯下去,哪怕你恨我,我也要喚醒你!”
“冥頑不靈!”圣主臉色一沉,揮手召出數(shù)道黑色蓮鞭,直奔沈逸而來。沈逸側(cè)身躲過,蓮鞭卻如同有生命般轉(zhuǎn)向,狠狠抽在他背上,留下幾道深可見骨的血痕。
“哥!”沈墨大喊著拔刀相助,與秦風(fēng)一起攻向圣主。圣主不慌不忙,指尖彈出黑色花瓣,花瓣落地即化為黑衣人,與禁軍廝殺起來。她自己則游刃有余地應(yīng)對沈墨和秦風(fēng)的夾擊,顯然繼承了血蓮教的強(qiáng)大力量。
沈逸捂著傷口站起來,看著被黑衣人包圍的禁軍,看著苦苦支撐的沈墨和秦風(fēng),心中的痛苦越來越深。他知道再這樣下去,所有人都會死在這里。他深吸一口氣,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巧的香囊,里面裝著柳氏留下的蓮心花粉——柳氏日記里說過,這花粉能暫時壓制血蓮邪力。
“妙兒,接招!”沈逸將花粉撒向圣主,同時縱身躍起,長劍直指她眉心的印記。圣主聞到花粉的氣息,果然動作一滯,眼神出現(xiàn)短暫的迷茫。沈逸抓住機(jī)會,長劍在印記前一寸停下,終究還是下不了手。
就是這一猶豫,圣主猛地回過神,一掌拍在沈逸胸口。沈逸如遭重?fù)?,倒飛出去,口吐鮮血摔在地上。圣主一步步走近,腳尖踩在他的胸口,眼神冰冷:“我說過,執(zhí)念會害死你。既然你不肯歸順,那就去死吧!”
“不要!”就在圣主抬手要下殺手時,林悅的聲音突然從她口中傳出,帶著痛苦的掙扎,“沈逸……快走……別管我……”她的眼神在冰冷和痛苦間切換,顯然體內(nèi)的兩個意識正在激烈對抗。
“閉嘴!”圣主捂住頭,痛苦地嘶吼,“這身體是我的!你給我滾開!”
沈逸看著她痛苦的模樣,心中一痛,掙扎著伸出手:“妙兒,我知道你還在!別放棄!想想柳氏的期望,想想我們經(jīng)歷的一切,你不是會被邪力控制的人!”
“邪力?”圣主獰笑著,“這不是邪力,是力量!是能讓她復(fù)仇、讓她掌控自己命運的力量!你以為她真的想過平靜生活?不!她恨!恨先帝的無情,恨景王的利用,恨這天下的虛偽!”
“我不恨……”林悅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哭腔,“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沈逸……救我……”
沈逸的心像被撕裂一般,他知道林悅說的是真心話。那些仇恨和痛苦確實存在,但支撐她走下去的,從來都是愛與希望,不是力量和復(fù)仇。他猛地想起柳氏日記最后一句“蓮心向陽,方得始終”,突然明白了破局之法。
“沈墨!秦風(fēng)!用蓮花玉佩!”沈逸大喊,“玉佩能凈化邪力,快把它拿來!”
沈墨立刻從懷中掏出之前從陣眼取下的玉佩碎片,扔給沈逸。沈逸接過碎片,不顧胸口的劇痛,拼盡全力沖向圣主,將碎片按在她眉心的印記上。
“啊——!”圣主發(fā)出一聲凄厲的慘叫,黑色的霧氣從她體內(nèi)涌出,與玉佩的白光激烈碰撞。她痛苦地倒在地上,身體劇烈抽搐,兩個意識在她體內(nèi)瘋狂爭奪控制權(quán)。
“妙兒,看著我!”沈逸緊緊抱住她,在她耳邊輕聲說,“還記得我們在蓮居看的第一朵蓮花嗎?你說它出淤泥而不染,無論環(huán)境多惡劣,都能向陽而生。你也是這樣的人,別被黑暗吞噬,我相信你!”
林悅的眼神漸漸清明,淚水從眼角滑落:“沈逸……我好怕……”
“別怕,我在?!鄙蛞葺p輕吻去她的淚水,“我們一起回家,回蓮居,再也不分開了?!?/p>
就在林悅的眼神即將完全恢復(fù)時,天空的黑色蓮花云突然降下一道光柱,擊中了她的身體。圣主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瘋狂的得意:“太晚了!圣壇已開,血蓮降臨,沒人能阻止我!”
林悅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黑色的霧氣和白色的光芒在她體內(nèi)交織,仿佛隨時會炸開。她看著沈逸,眼中閃過一絲決絕:“沈逸,對不起……不能陪你看蓮花了……”她猛地推開沈逸,轉(zhuǎn)身沖向蓮塘中央的黑色巨蓮,“血蓮圣主,要滅一起滅!”
“妙兒!不要!”沈逸撕心裂肺地大喊,想要追上去卻被一股強(qiáng)大的力量擋住。
林悅站在巨蓮中央,眉心的印記與巨蓮融為一體。她回頭對沈逸露出最后一個笑容,輕聲說:“我愛你……”隨后閉上雙眼,引爆了體內(nèi)的蓮花玉佩之力。
“轟隆——!”一聲巨響,白色的光芒從巨蓮中爆發(fā)出來,瞬間吞噬了黑色蓮花云,也吞噬了林悅的身影。黑色巨蓮在白光中寸寸枯萎,島上的黑氣迅速消散,陽光重新灑下,一切仿佛回到了最初的平靜。
沈逸瘋了一樣沖向蓮塘,卻只在水面上看到一朵潔白的蓮花,靜靜地漂浮著,花瓣上還帶著晶瑩的水珠,像極了眼淚。他伸出手,蓮花卻在他觸碰到的瞬間化作光點,消散在空氣中。
“妙兒……”沈逸跪倒在蓮塘邊,淚水洶涌而出,心中的痛苦和絕望幾乎將他淹沒。
沈墨和秦風(fēng)走上前,看著空蕩蕩的蓮塘,都沉默不語。他們知道,林悅用自己的方式終結(jié)了這場恩怨,也永遠(yuǎn)離開了他們。
一個月后,京城傳來消息,血蓮教的叛亂被徹底平定,新帝下旨為前朝太子平反,追封柳氏為“忠烈夫人”。蓮花島恢復(fù)了往日的寧靜,粉色的蓮花再次開滿蓮塘,只是再也沒有那個撐著傘看花的女子。
沈逸沒有離開蓮花島,他守著空蕩蕩的蓮居,日復(fù)一日地坐在蓮塘邊,仿佛在等待什么。沈墨和秦風(fēng)勸過他很多次,可他只是搖頭,說要等林悅回來。
這天黃昏,沈逸像往常一樣坐在蓮塘邊,手中摩挲著那半塊蓮花玉佩。夕陽的余暉灑在水面上,泛起金色的波光。突然,他看到水面上漂浮著一朵潔白的蓮花,與林悅消失時那朵一模一樣。
他激動地伸出手,這一次,蓮花沒有消散,而是緩緩飄到他掌心。就在蓮花觸碰到他掌心的瞬間,花瓣突然展開,里面躺著一枚小巧的玉佩,與他手中的半塊正好拼成完整的蓮花圖案。
玉佩拼合的瞬間,一道白光閃過,林悅的身影出現(xiàn)在他面前,眉心的印記已經(jīng)消失,眼神清澈如初,正微笑著看著他:“沈逸,我回來了?!?/p>
沈逸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妙兒?真的是你?”
“是我?!绷謵傋叩剿媲?,輕輕握住他的手,“玉佩凈化了邪力,也保住了我的魂魄。血蓮圣主已經(jīng)消失了,從今往后,只有林悅?!?/p>
沈逸緊緊抱住她,仿佛要將她揉進(jìn)骨血里,淚水再次涌出,這一次卻是喜悅的淚水:“歡迎回家,妙兒?!?/p>
夕陽下,兩人相擁的身影被拉得很長,蓮塘的蓮花在晚風(fēng)中輕輕搖曳,散發(fā)著淡淡的清香。遠(yuǎn)處的天空,一朵潔白的蓮花云緩緩飄過,仿佛在祝福這對歷經(jīng)磨難的戀人。
然而,在他們看不到的蓮塘深處,一滴黑色的水珠從水底緩緩升起,融入粉色的蓮花中,花瓣的邊緣悄悄染上了一絲極淡的黑色。而林悅的袖口下,一枚小小的血蓮印記若隱若現(xiàn),在夕陽的余暉中閃過一絲詭異的紅光。
她真的完全擺脫了血蓮教的影響嗎?那滴黑色的水珠又是什么?或許,這場關(guān)于愛與恨、光明與黑暗的較量,還未真正結(jié)束。但至少此刻,他們擁有彼此,擁有這片刻的寧靜與溫暖,而未來的路,無論多難,他們都會一起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