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西頭戲臺去的路不好走,老城區(qū)的窄巷七拐八繞,車開得比步行快不了多少。阿辭扒著車窗看外頭,墻根堆著半人高的枯草,風一吹沙沙響,總疑心草里藏著東西,攥著鎮(zhèn)邪符的手緊了緊。
“戲臺子就在前頭那片空地上。”顧北把車停在巷尾,指著前頭——老遠就能看見個黑黢黢的木臺子,頂子塌了一半,露出幾根焦黑的橫梁,臺邊的立柱裂著縫,糊的彩紙褪得只剩些斑駁的紅,風一吹,碎紙片子打著旋往下掉,倒真像有人在臺上抖水袖。
三人下了車往戲臺走,腳踩在枯草地上,“咔嚓”聲在這靜地里格外清楚。離戲臺還有十來步遠,劉曉兜里的羅盤突然又動了,比在老井邊時抖得還急,銅針亂晃,最后斜斜指著戲臺底下。
“在臺底下?!鳖櫛睊吡搜蹜蚺_,臺板大多朽爛了,有幾塊塌了個洞,能看見底下黑沉沉的。他往臺上走,剛踩上第一級臺階,就聽見“咿——”一聲,像有女人在吊嗓子,細悠悠的,從戲臺深處飄出來,聽得人頭皮發(fā)麻。
阿辭趕緊跟上,眼睛往臺板的破洞里瞟:“剛才那是……燒s的戲子?”
“不好說?!眲赃诉掷锏奶夷踞?,“秦老頭讓咱小心戲服,先找找有沒有那東西。”
戲臺不大,后臺堆著些爛箱子,里頭塞著發(fā)霉的戲服,紅的綠的纏在一塊兒,領口袖口磨得破破爛爛,看著倒沒什么異樣。顧北翻了翻箱子,突然停住,指著件月白的戲服:“這上頭有東西?!?/p>
劉曉湊過去看——那戲服的領口沾著塊黑印,不是泥,倒像干涸的血,摸上去涼得刺骨。他剛想伸手碰,又聽見“咿呀”一聲,這次離得近,像是就貼在耳邊,軟乎乎的氣吹在耳廓上。
“誰!”阿辭猛地回頭,戲臺空蕩蕩的,除了他們仨,連個影子都沒有。
“別慌?!鳖櫛卑言掳讘蚍С鰜恚_板上一扔,“是這衣服在作妖。”話音剛落,那戲服突然動了,袖口往上卷了卷,像是有人抬手,領口的黑印慢慢暈開,竟?jié)B出點紅來,像在流血。
“操,活了?”阿辭往后退了退,摸出顧北給的鎮(zhèn)邪符。
“不是活了,是附了東西?!眲远⒅鴳蚍?,“秦老頭沒說錯,這戲服有問題?!彼麆傄鶓蚍腺N符,腳下的臺板突然“嘎吱”響了聲,塌了個洞——洞底下黑黢黢的,能看見堆著些碎木片,還有個土黃色的東西,卡在木縫里,正是骨哨!
“骨哨在這兒!”劉曉往下指。
顧北蹲下身,剛要伸手去夠,那月白戲服突然“呼”地飄了起來,直往劉曉身上撲。劉曉趕緊側(cè)身躲,戲服擦著他胳膊過去,衣角掃過的地方?jīng)龅孟癖?。他回頭一看,戲服竟自己套在了戲臺中央的柱子上,領口鼓鼓的,像是有顆腦袋撐著,袖口也垂下來,晃晃悠悠的,真像個穿戲服的人站在那兒。
“它攔著咱不讓拿骨哨!”阿辭急了,把鎮(zhèn)邪符往戲服上扔——符紙剛貼上,就“滋”地冒了煙,接著“啪”地掉下來,竟被燒穿了個洞。
“這東西比井里的水鬼兇?!鳖櫛卑櫭?,從包里摸出張黃符,咬破指尖往符上按了點血,“劉曉,你去拿骨哨,我來對付它!”
他把血符往戲服上甩,符紙“啪”地粘住,這次沒掉,戲服猛地抖了起來,像是有人在里頭掙扎,“咿咿呀呀”的聲音又響了,這次帶著哭腔,聽得人心慌。
劉曉趁機趴在臺板的破洞邊,伸手往下夠——骨哨卡在木縫里,得使勁拽。他剛抓住骨哨往外拉,戲臺底下突然傳來“嘩啦”一聲,有東西往上涌,不是水,是堆黑灰,嗆得他直咳嗽。
“咳咳……什么玩意兒?”他抹了把臉,再低頭看,骨哨已經(jīng)拽出來了,這根上刻著個“戲”字,哨身上沾著點黑灰,跟老井那根一樣涼。
而戲臺中央,那月白戲服突然軟了下去,貼在柱子上不動了,領口的紅印也褪了,又成了件普通的舊衣服。
“拿著了?”顧北走過來,往戲服上踹了一腳,沒再動。
“嗯?!眲园压巧谌M密封袋,“這戲服里的東西……好像沒了?”
“可能是骨哨引著它,骨哨一拿走,它就散了?!鳖櫛蓖鶓蚺_底下看了眼,黑沉沉的,“先離開這兒,秦老頭說戲臺底下陰,別多待。”
三人剛下戲臺,阿辭突然“嘶”了聲,指著戲臺柱子:“你們看那戲服!”
劉曉回頭——那月白戲服不知什么時候掉在了地上,衣服堆里裹著個東西,白白的,像截手指。他走過去扒開戲服一看,心猛地沉了——不是手指,是節(jié)指骨,骨頭上還纏著點紅線,跟骨哨的材質(zhì)一模一樣。
“這是……”阿辭也看清了,“從戲服里掉出來的?”
顧北撿起指骨,捏了捏,指骨涼得很:“這指骨跟骨哨是一套的。秦老頭讓咱找骨哨,沒說還有這東西?!彼阎腹侨M包里,“先回當鋪,把骨哨存好,這指骨……得留著?!?/p>
三人沒再多待,快步往巷尾的車走去。剛走到車邊,阿辭突然停住,往戲臺方向看:“你們聽見沒?好像有人在唱……”
劉曉和顧北也停了腳——風里真飄來段戲詞,“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細悠悠的,唱得挺好聽,就是調(diào)子透著股說不出的悲,飄著飄著,沒了。 “是那戲子的聲音?”阿辭搓了搓胳膊,“她沒跟來吧?”
顧北拉開車門:“沒跟著。但這戲臺的事肯定沒完,那指骨說不定還有用?!彼仡^看了眼戲臺,戲臺在風里靜悄悄的,那月白戲服還躺在地上,像團沒人要的舊棉絮。
車開出去老遠,劉曉還攥著那個裝指骨的小袋。指骨隔著布都透著涼,他總覺得這指骨不簡單,還有秦老頭,給的紙條只說“小心戲服”,沒提指骨,是忘了,還是故意沒說?
“到當鋪了。”顧北把車停下。
三人剛下車,就見當鋪門口站著個人,背對著他們,穿件灰布衫,是陳老板。他像是等了很久,腳邊的煙頭堆了好幾個,看見他們過來,趕緊迎上來,臉皺著,急巴巴地往四周看。
“你們可來了!”陳老板拽著劉曉往旁邊躲了躲,壓低聲音,“別信秦老頭!他沒安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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