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一片灼熱中醒來的。
手腕處的印記還在隱隱作痛,像是有人拿烙鐵在皮膚上畫了條青龍。符文的殘光在石壁上跳動,銀針靜靜地躺在地上,像一群失去了指揮的士兵。
"你終于醒了。"
影梟的聲音從角落傳來。他坐在那里,背靠著倒塌的石柱,整個人都隱在陰影里。只有那雙貓眼,在昏暗中泛著冷光。
我想說話,喉嚨卻干得發(fā)疼。影梟遞來一個水囊,我沒接。他嘆了口氣,把水囊放在地上:"你需要時間消化。"
"你們早就知道。"我的聲音嘶啞,"從一開始就知道我不是普通人。"
影梟沒有否認。
我掙扎著坐起來,腿上的狼毒已經(jīng)退到膝蓋以下??蛇@根本不是重點。我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手腕,那道印記像是活的一樣,順著血管游走。
"你父親留下的令牌,喚醒了你的血脈。"影梟說,"這是遲早的事。"
"所以你們利用我?"我冷笑,"讓我以為自己是個普通的醫(yī)生,然后突然告訴我——'嘿,其實你是拯救世界的鑰匙'?"
"我們保護你。"影梟站起身,往門口走了一步,"但現(xiàn)在……你成了所有人眼中的威脅。"
他說得沒錯。當(dāng)我走出古廟時,迎接我的目光不再是感激或好奇,而是敬畏中夾雜著恐懼。有人在我經(jīng)過時劃地避邪,就像對待不詳之物。
鐵巖想過來扶我,被月瑤攔下。
"他們已經(jīng)開始害怕你了。"她輕聲說,"因為你不再是那個用銀針救人的大夫,而是青龍血脈的鑰匙。"
我低頭看著自己的手。那些曾用來救人、采藥、縫補傷口的手指,現(xiàn)在承載著我不愿接受的命運。
回部落的路上,我聽到了風(fēng)聲中低語:"鑰匙已歸位……"
蒼龍王的使者來得比我想象中快。
議事廳外落下一道黑影,龍翼掀起的風(fēng)卷起塵土。來人一身鱗甲,腰間掛著龍形令牌。我認得那個圖案——和父親實驗室里的徽記一模一樣。
"能量波動太大了。"使者冷冷地說,"我們必須采取措施。"
"已經(jīng)控制住了。"影梟站在廳前,擋在我前面。
月瑤嗤笑一聲:"他早就盯著這里了。"
我盯著那枚龍形令牌,心跳莫名加快。父親臨終前的畫面再次浮現(xiàn):暴雨、爆炸、血畫的封印陣……還有那句話:"用盡一生也要封印它。"
議事廳內(nèi)的爭論持續(xù)到黃昏。
"她救過我們的戰(zhàn)士!"鐵巖拍案而起,"不能把她當(dāng)囚犯!"
"但她現(xiàn)在比任何敵人都危險。"另一名長老反駁,"你們親眼看到她在祭壇覺醒時引發(fā)的地動。"
月瑤坐在角落,手指輕轉(zhuǎn),我的銀針在她掌心翻飛:"鑰匙需要被保護,而不是放任它亂跑。"
影梟最終開口:"由我親自看守。"
我看著他走進地牢時,心里涌起一股說不出的滋味。
"你救我,是為了把我關(guān)起來?"我抓住鐵欄,聲音因憤怒而顫抖。
影梟沒看我:"這是保護你最好的方式。"
"保護?"我冷笑,"還是控制?"
他終于抬起頭,那雙貓眼里閃過一絲愧疚:"等你明白自己是誰,就不會這么說了。"
月瑤倚在墻邊,銀發(fā)在昏暗中泛著冷光:"當(dāng)你理解自己是誰時,就不會這么憤怒了。"
鐵巖偷偷塞給我半塊干糧,手掌還帶著鍛造爐的溫度:"堅持住,昭昭。"
地牢陰冷潮濕,只有頭頂一縷陽光照進來。手腕處的印記開始隱隱作痛,伴隨那句熟悉的低語:"鑰匙……即將開啟……"
我靠在墻上,閉上眼睛。
父親,你到底封印了什么?
遠處的地牢深處傳來獸吼,那聲音陌生又熟悉。我的手腕突然劇烈疼痛,印記在黑暗中愈發(fā)明亮。
我盯著手腕上的印記,它像一條活過來的蛇,在血管里游走。地牢深處又傳來一聲低吼,這次更近了。我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那是什么?"我問月瑤。
她靠在墻上,銀針在指尖轉(zhuǎn)了個圈:"不該你管的事。"
鐵巖突然沖進來,滿身都是鐵匠鋪的炭火味:"昭昭,堅持住。"他塞給我一把草藥,掌心還帶著余溫。
影梟提著燈進來,光晃得我睜不開眼。他手里拿著個青銅鎖,鎖鏈叮當(dāng)作響。
"你要把我關(guān)多久?"我攥緊鐵欄。
他沒說話,把鎖扣上時手頓了頓。
月瑤忽然抬頭:"你怕她?"
影梟的手一抖。燈滅了。
黑暗中,印記燙得像要燒穿皮膚。我聽見自己的心跳和地牢深處的獸吼重合。鐵巖給的草藥散著苦味,混著潮濕的霉味鉆進鼻腔。
"父親到底封印了什么?"我對著空氣問。
沒人回答。只有風(fēng)穿過石縫,嗚咽著重復(fù):"鑰匙...即將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