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琪第一次見到簫劍,是在江南的細(xì)雨里。彼時他剛因朝堂紛爭暫離紫禁城,一身素衣立于烏篷船頭,卻見岸邊柳樹下,一名青衫男子正持簫吹奏,曲調(diào)清越中帶著幾分疏離,雨絲落在他發(fā)間,竟似一幅水墨畫卷。
那時永琪還未放下前世的糾葛,只當(dāng)簫劍是小燕子的兄長,是江湖中灑脫自在的俠客。可隨著相處漸多,他漸漸發(fā)現(xiàn),簫劍的眼底藏著不為人知的沉重——他背負(fù)著家族舊案的冤屈,行走江湖只為尋找真相,那份看似不羈的灑脫,不過是掩飾傷痛的鎧甲。
永琪開始不由自主地靠近。他會在簫劍深夜獨酌時,默默遞上一件披風(fēng);會在他追查線索遇阻時,動用自己的身份暗中相助;會在他因往事失神時,陪他靜立船頭,看江南的煙雨朦朧。他以為自己只是出于對朋友的關(guān)懷,直到某次遭遇刺客,簫劍為護(hù)他而手臂中劍,鮮血染紅了青衫,他竟失控地抓住對方的手,聲音顫抖:“你不能有事?!?/p>
簫劍也察覺到了永琪的不同。這位皇子身上沒有皇家的驕矜,反而有著難得的真誠與溫柔。他會傾聽自己對江湖的向往,會理解自己對冤屈的執(zhí)著,甚至?xí)谧约撼爸S皇權(quán)時,不惱不怒,只輕聲說:“若你想,我便陪你一起查?!蹦欠轃o條件的信任,讓簫劍冰封的心漸漸松動。
可他們之間隔著太多阻礙。永琪是皇室皇子,肩上扛著家國責(zé)任;簫劍是戴罪之臣的后人,與清廷有著不共戴天的仇恨。某次酒后,簫劍盯著永琪的眼睛,語氣帶著自嘲:“五阿哥,你我本就不是一路人,你該回你的紫禁城,我該走我的江湖路?!?/p>
永琪卻握住他的手腕,眼底滿是堅定:“什么皇室,什么江湖,在我眼里,都不及你重要。前世我為了所謂的情愛放棄一切,最終只?;诤?;今生我看清了心之所向,便不會再放手?!?/p>
這話讓簫劍怔在原地,心中翻涌著復(fù)雜的情緒。他想推開永琪,想斬斷這份不該有的情愫,可每當(dāng)看到永琪為自己奔波勞碌的身影,看到他因自己的疏遠(yuǎn)而落寞的眼神,終究狠不下心。
后來,乾隆得知兩人過從甚密,震怒之下將永琪禁足于景陽宮。簫劍得知消息,不顧自身安危,夜闖皇宮。當(dāng)他翻進(jìn)景陽宮的院墻,看到永琪正立于窗前,望著宮外的方向,月光灑在他身上,竟透著幾分孤寂。
“你怎么來了?”永琪轉(zhuǎn)身看到他,眼底先是驚訝,隨即涌上狂喜。
簫劍走近,抬手拂去他肩頭的落塵,聲音低沉:“我來帶你走?!?/p>
“去哪?”
“去江湖?!焙崉Φ难鄣捉K于有了笑意,“你說過要陪我查案,這話可不能不算數(shù)。”
那晚,永琪留下一封書信,毅然跟著簫劍離開了紫禁城。他們一路躲避追兵,穿越山川河流,從江南的煙雨走到塞北的風(fēng)沙。途中雖歷經(jīng)艱險,甚至數(shù)次面臨生死考驗,可每當(dāng)兩人并肩而立,看日出東方,看星河璀璨,便覺得所有的苦難都不足為懼。
某次在山間客棧,燭火搖曳中,永琪靠在簫劍肩頭,輕聲問:“你說,我們這樣,算不算背叛了所有人?”
簫劍握住他的手,指尖帶著溫?zé)岬臏囟龋骸拔覀儧]有背叛任何人,只是選擇了忠于自己的心。”
窗外的風(fēng)呼嘯而過,卻吹不散室內(nèi)的暖意。永琪望著簫劍的側(cè)臉,心中忽然安定——原來重生一場,他真正想要的,從來不是皇宮里的榮華富貴,也不是前世那段轟轟烈烈的愛戀,而是與眼前這人一起,看遍江湖風(fēng)雨,共度歲歲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