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神明的心動

天界之上，云海翻涌，銀白色的光輝灑落在層層疊疊的浮空島嶼之間。風(fēng)穿過神殿的廊柱，發(fā)出低吟般的回響。而在最邊緣的一片薄云之后，戰(zhàn)神阿瑞斯正蜷縮著身子，臉頰泛著不自然的紅暈，眼神失焦地望著遠方——那是一片凡間與天界交界的星河盡頭，金光閃爍，仿佛有誰在彼處游弋。

他逃回來已經(jīng)三個時辰了。不是敗于戰(zhàn)場，不是傷于神罰，而是敗于一眼——那一眼，是金龍金閃閃在火山口展翼時，鱗片反射出的萬丈金光，如日初升，灼燒了他的神魂。

“臉這么紅？被龍火燒了？”一個輕佻的聲音突然從云后飄來，帶著幾分戲謔與促狹。愛神丘比特踩著粉紅光暈，騎著半透明的羽翼小馬，從云層縫隙中探出頭來，眉梢一挑，笑得像個惡作劇得逞的孩子。

阿瑞斯猛地一顫，下意識用手捂住臉，卻掩飾不住耳尖的緋紅?！安弧皇腔?，”他低聲呢喃，聲音輕得幾乎被風(fēng)吹散，“是心動了?！?/p>

丘比特眨了眨眼，仿佛沒聽清，又湊近了些：“啥？你再說一遍？”

“我說，”阿瑞斯深吸一口氣，像是在戰(zhàn)場上沖鋒前的最后一刻蓄力，終于鼓起勇氣，“我想追金閃閃！”

話音未落，丘比特整個人從羽翼上滑了下來，像只被雷劈中的小鴿子，直挺挺地砸進云朵里，濺起一片蓬松的白霧。他掙扎著爬起來，翅膀都歪了，一臉不可置信：“你？戰(zhàn)神阿瑞斯？要追金閃閃？那只連宙斯的求愛信都拿來點火的龍？！”

“怎么不行？”阿瑞斯挺直脊背，眼中燃起戰(zhàn)意，“我可是掌管戰(zhàn)爭與勇氣的神明，連泰坦巨人都敢正面硬剛，難道還怕一只龍？”

“問題不在怕不怕，”丘比特拍了拍翅膀上的云屑，認真起來，“而在于——你們根本不是一個頻道的。”

他掰著手指數(shù)道：“第一，你是神，他是龍。神龍殊途，自古有訓(xùn)。神明追求秩序與榮耀，龍只信力量與寶藏。你倆連世界觀都不在一個維度?！?/p>

阿瑞斯皺眉，但沒反駁。

“第二，”丘比特繼續(xù)道，“他討厭光。你忘了？上次太陽神阿波羅想用光輝為他加冕，結(jié)果他一尾巴掃滅了半個太陽神殿。而你呢？你頭頂那圈光明神借給你的光環(huán)，亮得跟小型恒星似的，靠近他三里之內(nèi)就會被當(dāng)成移動火炬轟成灰。”

阿瑞斯摸了摸頭頂那圈刺眼的金環(huán)，有點尷尬地縮了縮脖子。

“第三，”丘比特豎起最后一根手指，語氣意味深長，“他只愛亮晶晶的東西——金幣、寶石、水晶、反光的鎧甲。情感？浪漫？深情告白？在他眼里還不如一顆鉆石值錢。”

阿瑞斯沉默了。風(fēng)掠過他的鎧甲，發(fā)出金屬的輕響。他低頭看著自己手中那柄曾劈開無數(shù)敵陣的長矛，矛尖在云光下閃爍，卻黯淡無光。

可就在這片沉默中，他的眼睛忽然一亮，像是黑夜中驟然劃過的流星。

“等等……”他喃喃道，“第三點，不就是突破口嗎？”

丘比特一愣：“啥？”

“他愛亮晶晶的東西？”阿瑞斯嘴角緩緩揚起，眼中戰(zhàn)意與柔情交織，“那我就變成他見過最亮的那一個?！?/p>

他猛地站起身，鎧甲錚然作響，光環(huán)在這一刻仿佛被注入了某種神秘力量，光芒驟然增強，照亮了整片云海。他不再只是戰(zhàn)神，更像是披著光輝的追愛騎士。

“我可以不靠神格，不靠權(quán)位，”他低聲說，像是在對風(fēng)訴說誓言，“我要用他懂的語言，打動他的心?！?/p>

丘比特看著他，忽然覺得眼前的阿瑞斯和以往不同了。不再是那個只知道揮劍沖鋒的莽夫，而是一個愿意為心動改變自己的神明。

“你打算怎么做？”丘比特好奇地問。

阿瑞斯轉(zhuǎn)身，目光如炬：“首先，我要打造一件前所未有的禮物——不是神兵，不是權(quán)杖，而是一件能反射整個星空的金鱗鎧甲。每一寸都鑲嵌著來自隕星的碎鉆，每一片鱗甲都能隨著月光變色。我要讓它比太陽更耀眼，比銀河更璀璨。”

“然后呢？”丘比特已經(jīng)坐直了身子，翅膀都不歪了。

“然后，”阿瑞斯微笑，“我要在滿月之夜，潛入他的火山巢穴。不帶武器，不穿戰(zhàn)甲，只披著那件鎧甲，站在熔巖湖中央，任由金光倒映在巖漿中，形成一片流動的星河?！?/p>

“你是想用美色誘惑他？”丘比特挑眉。

“不，”阿瑞斯搖頭，“我是想讓他明白——有些光芒，不是為了炫耀，而是為了照亮某個人。就像我心中的火，不是戰(zhàn)火，而是為他燃起的愛火?！?/p>

丘比特怔住了。他活了上萬年，見證過無數(shù)愛情的誕生與毀滅，卻從未聽過一位戰(zhàn)神用如此溫柔的方式詮釋心動。

“你……是認真的？”他輕聲問。

“比任何一場戰(zhàn)爭都認真?！卑⑷鹚雇蛱祀H，那里，一道金色的影子正掠過云層，留下一道灼熱的光痕，“金閃閃或許只愛亮晶晶的東西，但我會讓他知道，最亮的，從來不是寶石，而是兩顆彼此照亮的心?！?/p>

丘比特沉默良久，終于笑了。他從袖中掏出一支玫瑰金的箭，箭尖閃爍著奇異的光。

“好吧，”他說，“作為愛神，我本不該插手神龍之戀。但這一次……我破例?！?/p>

他將箭搭在弓上，卻沒有立刻射出，而是看向阿瑞斯：“不過，你要答應(yīng)我一件事。”

“什么？”

“如果他真的被你打動，別忘了告訴我，他是因光芒而動心，還是因光芒背后的那個人。”

阿瑞斯笑了，那笑容如晨曦初照，溫暖而堅定。

“我會讓他明白，”他說，“真正的閃耀，從不來自外表，而來自愿意為所愛之人改變的決心?！?/p>

風(fēng)再次吹過，云層裂開，月光傾瀉而下。阿瑞斯的身影在光中顯得格外挺拔，仿佛不再是那個只知征戰(zhàn)的神明，而是一位為愛奔赴星辰的詩人。

而在遙遠的火山深處，金龍金閃閃正慵懶地盤在金幣堆上，尾巴輕輕擺動。忽然，他抬起頭，望向天際那道微弱卻執(zhí)著的金光，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奇怪……”他低語，“那光芒……怎么看著，有點像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