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陽光明媚、溫暖如春的三亞回來,沈昭寧就不幸中了招,染上了重感冒。
起初她并沒當回事,只覺得是普通的傷風,仗著年輕身體底子好,吃了點常備藥,想著熬一熬就過去了。
然而,這個病卻在她連續(xù)加班、身心俱疲的狀態(tài)下,越拖越嚴重。
這天,她強打著精神在辦公室處理文件,臉色蒼白,眼下帶著濃重的、連粉底都遮不住的烏青。
她走到打印機前,正準備拿起剛打印好的文件,突然鼻子一癢——
“阿——嚏!”
一個巨大的噴嚏打得她眼前發(fā)黑,頭暈目眩,整個人都晃了一下。
她連忙伸手捂住發(fā)燙的額頭,另一只手撐著冰冷的墻壁,緩了好一會兒,那股強烈的暈眩感才慢慢退去。
她深吸一口氣,拿起那份文件,走進總裁辦公室,聲音帶著明顯的鼻音和虛弱:“沈總,你要的文件?!?/p>
沈淮也抬起頭,看到妹妹這副憔悴不堪、搖搖欲墜的樣子,眉頭立刻緊緊鎖死,語氣是毫不掩飾的擔心和嚴厲:“沈昭寧!你看看你現(xiàn)在像什么樣子!立刻,馬上去醫(yī)院!別再硬撐了!你想讓爸媽知道了急死嗎?”
他不由分說,直接拿起內線電話:“給我接人事部,沈助理從現(xiàn)在開始休假,病假,時間待定?!睊炝穗娫?,他看向沈昭寧,語氣不容置疑,“假已經批了,現(xiàn)在,立刻,去醫(yī)院檢查,拿藥,然后回家躺著!聽到沒有?”
沈昭寧知道哥哥是關心則切,看他態(tài)度堅決,自己也確實難受得厲害,只好無奈地嘆了口氣,點了點頭:“……知道了?!?/p>
她沒讓司機送,自己強撐著開車去了醫(yī)院。一番檢查下來,醫(yī)生診斷是重感冒引發(fā)了輕微炎癥,需要輸液。
等她拿著繳費單和藥水找到護士站,安排上輸液時,窗外的天色已經徹底黑透了。
醫(yī)院的輸液區(qū)長廊空曠而安靜,只有零星幾個病人。
夜里的冷氣開得足,冰冷的空氣順著褲腳和袖口往里鉆,沈昭寧只穿了單薄的職業(yè)裝,冷得她下意識地蜷縮了一下身體,把外套裹得更緊了些。
她一只手插著針管,另一只手費力地接了一杯熱水,捧著坐回冰冷的塑料椅上。手機就放在旁邊,屏幕暗著。
她沒打算告訴傅硯深。他最近好像也在忙一個新項目,她不想因為自己這點“小病”就麻煩他大老遠跑過來。許疏月更不用說了,新戲剛進組,正是最忙的時候,連軸轉地拍戲,她也不好意思打擾。
算了,一個人也能行。她這樣想著,將熱水杯貼在滾燙的額頭上,試圖汲取一點暖意。
然而,隨著藥水一點點滴入血管,身體的難受卻并沒有緩解,反而有種越來越沉重的感覺。
她覺得自己全身都在發(fā)熱,像被放在火上烤,喉嚨干得冒煙,骨頭縫里都透著酸痛。
她把自己緊緊裹在外套里,牙齒都有些打顫,卻還在心里默默告訴自己:撐過去,輸完液就好了。
直到——
一股溫熱的液體毫無預兆地從鼻腔里流了出來。
沈昭寧下意識地伸手一摸,指尖一片刺目的鮮紅!
是鼻血!
她心里猛地一慌,生病發(fā)燒流鼻血可不是什么好兆頭!
她手忙腳亂地想用紙巾堵住,可血卻好像止不住,瞬間染紅了她蒼白的指尖和手中的紙巾。
孤立無援和身體的不適讓她瞬間有些崩潰,她再也顧不上什么堅強,帶著哭腔慌忙按響了旁邊的呼叫鈴,聲音虛弱而焦急:“護士!護士小姐!麻煩您過來一下!我流鼻血了!”
就在她慌亂無助,仰著頭試圖止血的時候,一陣急促的、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如同擂鼓般在空曠的長廊里響起!
下一秒,一個身影如同旋風般沖到了她面前!
是傅硯深!
他竟然只穿著一身黑色的絲質睡衣,外面胡亂套了件長風衣,腳上甚至踩著一雙室內拖鞋,頭發(fā)凌亂,臉上寫滿了前所未有的驚慌和心疼!
顯然是接到消息后從家里直接狂奔出來的。
“寶寶!!”他沖到沈昭寧面前,聲音因為奔跑和焦急而嘶啞不堪,他一把扶住她歪斜的身體,看著她蒼白的臉和還在滲血的鼻子,眼睛瞬間就紅了,“你怎么回事啊?!生病了為什么不第一時間告訴我?!你非要一個人硬扛是不是?!你要急死我嗎?!”
他一邊氣急敗壞地低吼著,一邊手忙腳亂地從她手里接過沾血的紙巾,動作卻極其輕柔地幫她擦拭,又按照匆匆趕來的護士的指示,小心翼翼地幫她按壓住鼻梁止血。
他的大手因為慌亂而有些顫抖,但觸碰她的動作卻無比小心。
“別怕別怕,我在呢,沒事的……”他嘴上安撫著她,自己卻急得額頭冒汗。止住血后,他立刻蹲在她面前,仰頭看著她虛弱的樣子,眉頭緊鎖,一連串的問題拋出來,語氣充滿了擔憂和無措:
“餓不餓?從下班到現(xiàn)在是不是什么都沒吃?想不想喝點熱水?還是想喝粥?你冷不冷?我把外套給你……”
看著他這副火急火燎、全然失了方寸的樣子,感受著他毫不掩飾的關切和心疼,沈昭寧一直強撐著的堅強終于土崩瓦解,鼻尖一酸,眼眶瞬間就濕了。
沈昭寧的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怎么擦都擦不干凈,混合著剛才鼻血的痕跡,弄得臉上狼狽不堪。
她不想讓他看到自己這么脆弱的樣子,只能一個勁地偏過頭,用手背胡亂地抹著臉,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和哽咽,還在逞強:“……你別管我……我沒事的……”
“怎么會沒事?”傅硯深的聲音沉了下來,帶著不容置疑的心疼。他毫不猶豫地脫下自己那件還帶著體溫的長風衣,仔細地披在她冰冷顫抖的肩膀上,將她整個人嚴嚴實實地裹住。
然后,他蹲在她面前,不顧她微弱的掙扎,捧起她的臉,借著走廊昏暗的燈光,仔細檢查她蒼白的臉色、干裂的嘴唇和依舊有些紅腫的鼻梁,眉頭擰成了結。
“你看你,臉色白得像紙,手冰成這樣,還流了鼻血,這叫沒事?”他的語氣又急又氣,更多的是后怕,“我已經讓護士安排了病房,我們不住這冷颼颼的走廊。今天晚上我就在這里陪著你,哪兒也不去,好不好?”
他看著她,眼神里帶著懇求,仿佛生怕她會拒絕。
沈昭寧被他裹在帶著他氣息的溫暖外套里,感受著他掌心傳來的溫度,聽著他霸道又關切的安排,心里那堵堅硬的墻終于裂開了一道縫。
但她嘴上還是習慣性地拒絕,聲音虛弱卻帶著倔強:“不用了……太麻煩你了……我輸完液……自己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聽話。”傅硯深根本不給她拒絕的機會,語氣溫柔卻帶著不容反駁的強勢。
他小心翼翼地扶著她沒有輸液的那只胳膊,將她從冰冷的塑料椅上攙扶起來,動作輕柔得仿佛在對待一件易碎的珍寶。
沈昭寧此刻也確實渾身無力,頭暈目眩,只能半靠在他身上,任由他半扶半抱地,將她帶到了安排好的單人病房。
病房里溫暖而安靜。傅硯深扶著她躺上柔軟的病床,仔細幫她調整好枕頭的高度,讓她能舒服地靠著。
看著她虛弱地陷在白色床單里的樣子,傅硯深的心揪得更緊了。
他俯下身,撥開她額前被冷汗濡濕的碎發(fā),柔聲問:“想吃什么?嗯?一天沒好好吃東西了吧?我給你安排,什么都行?!?/p>
沈昭寧沒什么胃口,但胃里確實空得發(fā)慌。
她昏昏沉沉地想了半天,腦海里突然冒出了以前生病時媽媽總會給她買的、底部焦脆、一口爆汁的生煎包。
她舔了舔干澀的嘴唇,聲音細弱蚊蠅:“……生煎包……想吃……”
“生煎包?”傅硯深愣了一下,隨即立刻點頭,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來,“好,生煎包,我這就去樓下買。這附近就有一家很有名的老字號,我快去快回?!?/p>
他仔細地幫她掖好被角,確保她不會著涼,然后,俯身在她汗?jié)竦念~頭上,印下了一個輕柔而珍重的吻。
“你乖乖躺著,不要亂動,好好輸液,知道了嗎?”他像叮囑小孩子一樣叮囑她。
沈昭寧被他這過于小心的態(tài)度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蒼白的臉上泛起一絲極淡的紅暈,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聲音依舊沒什么力氣:“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傅硯深看著她終于恢復了一點生氣,還能跟他頂嘴,懸著的心才稍稍放下一些。他沖她露出一個安撫的、帶著點痞氣的笑容:
“好,我們昭寧最勇敢了。等我回來。”
說完,他深深看了她一眼,這才轉身,快步離開了病房,輕輕帶上了門,去給他生病的小朋友買心心念念的生煎包了。
病房里安靜下來,只剩下輸液管里藥水滴落的細微聲響。
沈昭寧裹緊帶著他體溫和氣息的外套,感受著額頭上殘留的溫熱觸感,一直緊繃著、強撐著的神經終于徹底放松下來,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心感緩緩將她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