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蘭西推開了英吉利的房門,吱呀一聲,門縫里首先映出一個相框,里面是他們兩人的合照。陽光透過窗簾灑在相框的玻璃上,反射出一道細碎的光。
“這玩意兒……居然沒落灰。”法蘭西愣了一下,伸手摸了摸相框的邊緣,指尖擦過時帶起了一絲輕微的靜電。
但他沒時間多想,抬腳快步走到衣柜前,一把拉開了柜門。撲面而來的雪松氣息像是從記憶深處涌出來的,帶著某種熟悉又陌生的溫柔。他的手指掠過一排排熨得筆挺的襯衫,最終停在一件墨藍色的暗紋西裝上——那件三年前他親手挑的生日禮物,袖口還繡著他們名字的縮寫。
“嘖,這家伙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念舊?”法蘭西一邊嘴里嘟囔著,一邊隨手從衣架上扯下一件西服換上。他對著鏡子打領結(jié),邊系邊繼續(xù)吐槽:“三年前的款式啊,現(xiàn)在還能穿得出去?英吉利,你審美是不是一直停滯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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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判地點選在大學城的一家咖啡館。暖黃色的陽光透過菱形玻璃窗灑進來,在天鵝絨座椅上投下斑駁的影子。英吉利坐在光影交界處,手中鋼筆輕輕敲擊著桌上的合同文件,噠、噠、噠,聲音清脆卻又透著一絲不容打斷的節(jié)奏感。
“實在不好意思,路上耽擱了些時間?!狈ㄌm西推門進來,笑得一臉歉意。
英吉利抬起頭,祖母綠色的瞳孔被陽光鍍上一層淺金色,顯得格外深邃。他放下鋼筆,修長的手指點了點腕表:“遲到10分鐘,法總,看來你們對這次合作的誠意也就這樣?!?/p>
法蘭西拉開椅子坐下,動作流暢地遞出一份文件夾:“英總,您先看看內(nèi)容,如果覺得不滿意,拒絕也不遲。”
英吉利翻開文件,目光快速掃過一行行條款,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漏洞或暗藏的心機。其實他本來就沒打算拒絕,更何況法蘭西已經(jīng)給了臺階,那就更沒理由不順勢下去。他爽快地簽下名字,語氣平淡卻帶著幾分意味深長:“合作愉快,法總。”
“合作愉快,英總?!狈ㄌm西嘴角微揚,回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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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還早,不知道有沒有機會請法總喝一杯?”英吉利把合同遞給助理時,鋼筆尖不小心洇開了一小片墨痕,染黑了紙張的一角。
法蘭西的目光落在英吉利無名指上的曬痕上——那是去年圣誕夜自己強行摘掉對方戒指時留下的印記,如今只剩下一道淺白的痕跡。他忽然笑起來,指尖劃過菜單上兩種并列的咖啡選項:“要像大學時那樣點雙份濃縮嗎?不過某人喝完可是抱著我哭訴了一整晚的論文壓力?!?/p>
“要黑咖啡?!庇⒓f完,卻直接把法蘭西那杯加了三塊方糖的拿鐵拽到自己面前。杯底在木質(zhì)桌面上拖出一道半圓的水漬,像是一段始終無法畫完整的旋律。
“你還是跟以前一樣,明明討厭黑咖啡卻非要裝模作樣?!狈ㄌm西看著對方的動作,忍不住調(diào)侃了一句。
英吉利沒反駁,只是輕抿了一口拿鐵。甜膩的味道瞬間在舌尖化開,他微微蹙眉,但很快又舒展開來。
“習慣了而已,就像你……明明學的是設計,后來卻跑去轉(zhuǎn)了金融一樣?!彼f完,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杯沿,那里有一道幾乎看不見的裂痕——多年前法蘭西失手摔過的痕跡,咖啡館卻一直沒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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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蘭西盯著他,忽然開口:“那件西裝,你還留著。”
英吉利的動作頓了一下,隨即若無其事地放下杯子:“嗯,料子不錯。”
“只是料子不錯?”法蘭西挑眉,語氣里帶著促狹。
英吉利抬眸看他,祖母綠的眼眸在陽光下顯得格外深邃。
“不然呢?”他反問,聲音很輕,卻像是一句未盡的試探。
法蘭西低笑了一聲,沒再繼續(xù)追問。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英吉利突然開口:“下周的峰會,”他指尖輕輕敲擊桌面,“你打算穿什么?”
法蘭西歪頭看他,笑意染上眼角:“怎么,英總終于要屈尊對我這個代理總裁的穿搭提建議了?”
英吉利輕哼了一聲,目光掃過對方松開的領結(jié)——那條領結(jié),分明是當年畢業(yè)典禮上系的那一條。他端起咖啡杯,掩飾嘴角勾起的弧度:“只是提醒你別像當年那樣,把紅酒灑在老班的定制西裝上。”
法蘭西輕笑了一聲:“那還真不巧,明天的峰會我去不了?!?/p>
英吉利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隨即恢復正常:“為什么?”
法蘭西喝了口咖啡,慢條斯理地說:“我只是代理總裁,去峰會當然還得巴黎·高盧去?!?/p>
法蘭西放下咖啡杯,神情忽然認真起來:“英吉利!我問你個事,必須如實回答!”他直視著對方的眼睛,仿佛要看穿一切。
“我問你,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你要和高盧集團合作?巴黎會打電話給我也是你指示的?”
“果然還是瞞不了你?!庇⒓敛谎陲椀乜粗ㄌm西,眼神里流露出一絲不舍。
“所以……我早上看到的一切都是你精心準備的?”
“不是,那些東西本來就一直在那里。”英吉利頓了頓,聲音低了一些,“那些……其實是我給自己準備的?!?/p>
英吉利突然捂住耳朵,聲音有些顫抖:“法蘭西,你知道這五年我有多想你嗎?那些東西是我活下去的精神支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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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館里的吊燈突然閃爍了一下,玻璃杯中的冰塊在燈光下折射出細碎的光斑。法蘭西伸手按住英吉利顫抖的手腕,觸到了脈搏處一道凸起的疤痕——那是他們分手那年雨季,英吉利酒后用碎玻璃劃下的痕跡。
英吉利捂住法蘭西的手,原本顫抖的手指才漸漸穩(wěn)住。他低聲問道:“法蘭西,我求你……告訴我,當年為什么要和我分手?”
法蘭西沒有掙脫,看著眼前幾乎失態(tài)的英吉利,心頭忽然涌上一陣不忍?!爱斈晡夷赣H去世后,我才知道自己有個同母異父的弟弟,也就是巴黎·高盧。”
“而且,你也知道,我母親一直反對我們在一起。她的遺愿是讓我離開倫敦,回到巴黎。那里有外婆留下的遺產(chǎn)……整個高盧家的股份……”
說到這里,英吉利已經(jīng)明白了。不是法蘭西想離開他,而是被逼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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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里,英吉利的手指突然收緊,指甲幾乎要嵌進法蘭西的皮膚。他低垂著頭,金絲眼鏡滑落到鼻梁中段,鏡片后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一抹細碎的陰影。
“所以你寧愿讓我恨你五年……”他的聲音沙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也不肯告訴我真相?”
法蘭西苦笑了一下,抽回手,指腹無意識地摩挲著英吉利留下的月牙形指痕:“告訴你又能怎樣?讓你放棄倫敦的一切跟我去巴黎?還是讓我眼睜睜看著你和家族決裂?”
“你以為這樣很偉大?”英吉利突然揪住法蘭西的衣領,卻在觸及對方泛紅的眼眶時猛地松開了手,“這五年我每天經(jīng)過泰晤士河都在想,要是我跳下去是不是就一了百了了……”
法蘭西快速捂住英吉利的嘴:“別胡說!”他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現(xiàn)在我有整個高盧集團做嫁妝……英吉利先生,還愿意要我這個騙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