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長久的沉默

這種情況，不能去高興小飏的蘇醒，也不能悲哀小楓的昏迷，對于小飏更無法開口去詢問她接下來的打算。

說起來這件事和他們都有關(guān)，小楓，小飏都是他們的朋友，但又和他們都無關(guān)，沒有人可以替她們決定，是要小飏活下來，還是小楓活下來。

查查理扶著小飏的胳膊，指腹能清晰摸到她手臂上因脫力而泛起的細(xì)顫，卻遲遲沒敢用力。視線卻不受控地飄向平時一直在他耳邊嘰嘰喳喳，做事冒冒失失的姑娘，現(xiàn)在只能安靜的躺在那里。臉上的那一抹微笑，竟刺得他眼睛發(fā)疼。

勾追靠在墻角，雙手環(huán)在胸前，指節(jié)卻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他之前紅著眼眶罵脩“瘋了”，可現(xiàn)在看著眼前的畫面，才懂這根本不是“瘋不瘋”的事——是兩個姑娘把彼此的命，都當(dāng)成了比自己更重要的東西。他想罵句“傻”，喉嚨卻像被堵住，連一聲嘆息都發(fā)不出來。

凱特蹲在床邊，盯著小楓手腕上那道淡下去的紅痕，眼淚又開始在眼眶里打轉(zhuǎn)?，F(xiàn)在小楓閉著眼，連呼吸都輕得快要察覺不到。她想伸手碰一碰，又怕驚擾了她，只能攥緊衣角，任由眼淚砸在地板上，暈開一小片濕痕。

脩站在窗邊，目光落在窗外如墨的天空，他比誰都清楚異能潛心術(shù)的規(guī)矩，也比誰都明白，此刻所有人的“沉默”，都是因為不敢開口，那是小楓和小飏用生命做出的選擇，旁人哪怕是朋友，也只能站在原地，看著她們。

就在這時，小飏的聲音輕輕響了，像落進(jìn)湖面的一片葉：“很晚了，大家都去休息吧?！?/p>

話音落的瞬間，病房里的沉默似乎晃了晃。查理愣了愣，才反應(yīng)過來要應(yīng)聲，剛張了嘴，又看見小飏的目光落在病床上，那眼神軟得像水，卻藏著說不出的沉。跟著小飏的視線，也再次看向那躺在病床上的女孩，手在身側(cè)握了握，終究只說了句“我在外面守著”。

凱特慌忙抹掉眼淚，想站起來，膝蓋卻麻得發(fā)顫，踉蹌了一下才站穩(wěn)。小熊扶了一把，轉(zhuǎn)過身，看著小飏，喉結(jié)動了動，最后只道：“有事叫我?！?/p>

幾個人慢慢往外走，腳步放得極輕，像是怕驚擾了什么。走到門口時，查理回頭看了一眼，小飏正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隔著一段距離，靜靜望著病床上的小楓，月光從窗外漏進(jìn)來，落在兩人身上，把沉默拉得更長，也更沉。

墻上時鐘滴答滴答，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小飏終于動了動，緩緩起身，走向門口。

在門外卻碰見了意想不到的人。

“我們談?wù)劙??！?/p>

小飏沒說話，只是點點頭，跟著他一起，走向外面。一步一步，走的很穩(wěn)，走的很慢。

“抱歉?！边@兩個字像顆小石子，砸進(jìn)沉默里，卻沒濺起多少聲響?！氨緛聿槔響?yīng)該在你們門外守這的，我把他支開了?！?/p>

小飏的指尖蜷了蜷，指甲掐進(jìn)掌心，卻沒覺出疼。輕微的點點頭，她也不覺得查理是否在門外守著很重要。

“還沒自我介紹，我叫脩，是鐵時空鐵克禁衛(wèi)軍首席戰(zhàn)斗團(tuán)團(tuán)長?！泵懙穆曇舯纫癸L(fēng)還穩(wěn)，卻藏著點不易察覺的輕，“小楓昏迷后，勾追找到盟主，之后的事我都有參與。鐵時空之前出現(xiàn)過類似的情況，所以大部分事我沒直接出手，但情報都是我提供的?！?/p>

她沒說話，只是輕輕點了點頭，算是回應(yīng)。

脩似乎早料到她的沉默，又往前走了半步，目光落在她蒼白的臉上，喉結(jié)動了動：“抱歉，我可能接下來說的話有點殘忍，你的朋友她們沒辦法開口詢問你的決定，她們也不知道事情的嚴(yán)重性，所以只能我開口?！?/p>

“我希望，三天后你能把能量還給小楓，我們查過了，你之前的奧德修斯之風(fēng)也是從小楓身上轉(zhuǎn)移過來的，你們銅時空目前只剩下小楓一個原位異能行者了，她對你們銅時空來說很重要。”?夜風(fēng)裹著寒意，吹得小飏袖口輕輕晃。脩的目光剛從她蒼白的臉上移開，就聽見那聲輕得像嘆息的“嗯”。

“我知道。”小飏的聲音很啞，卻沒帶多少波瀾，像在說別人的事，“所以這就是我之前存在的意義，不然在尹氏家族覆滅那次，我就已經(jīng)不在了?！?/p>

“你也不用覺得殘忍?！毙★r又開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使命。我是，你也是，不是嗎？”說到這里，小飏抬起頭直視著脩的眼睛。

脩的喉結(jié)狠狠動了動。他早準(zhǔn)備好應(yīng)對各種反應(yīng)，比如哭鬧，比如拒絕，卻沒料到是這樣平靜的直視。

他想起鐵時空那些為使命犧牲的人，想起自己曾為了守護(hù)時空，不得不做的那些艱難決定。

“是?！边^了好一會兒，脩才輕輕應(yīng)了聲，聲音比剛才更沉，“我們都是?！?/p>

夜風(fēng)裹著深秋的涼，把兩人之間的沉默吹得更沉。脩看著小飏的眼睛，沒再提“三天后還能量”的事，可那雙眼底的光亮，卻像在無聲地回答——那點光很淡，卻很定，像提前燃盡的燭火，明明知道會滅，卻依舊穩(wěn)穩(wěn)亮著。

“三天后，我會過來?！泵憶]再追問，只是輕輕說，聲音里多了點自己都沒察覺的澀。

小飏沒應(yīng)聲，只是輕輕眨了下眼，把眼底那點快要漫出來的濕意壓了回去。風(fēng)又吹進(jìn)來，掀起她的衣角，她往后退了半步，像是要回房間，又像是在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