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又漫進古墓時,石室里的燭火還剩最后一點微光。陳鐵柱靠在石床上,胸口的傷處已敷上新調的藥膏,小龍女坐在他身側,雙掌抵著他的后心,《玉女心經(jīng)》的內息如溫溪般緩緩流轉 —— 這是戰(zhàn)后第三日,她每日都會用兩個時辰替他續(xù)勁,逼出殘留在經(jīng)脈里的邪毒。?
“內息再順些,別卡在‘鳩尾穴’?!?小龍女的聲音輕得像晨霧擦過石壁,指尖因運力而泛著淡白,“昨日你強行催動內勁扳動機關,經(jīng)脈又有些滯澀了?!?
陳鐵柱依言調整呼吸,感受著那股溫流順著脊椎往下淌,過 “鳩尾穴” 時的微滯漸漸化開,像冰雪融進春溪。他能清晰地聞到她發(fā)間的草木香,混著玉蜂漿的清甜,從后頸漫到鼻尖 —— 這幾日她總守在石室,夜里就靠在石桌旁打盹,眼底的青影還沒消,卻不肯讓他多操心。?
“你也歇會兒吧,我自己能運功調理?!?陳鐵柱輕聲道,想轉頭看她,卻被她按住肩膀。?
“別動,還差最后半炷香。” 小龍女的掌心微微加力,內息更顯綿密,“你這傷需得徹底養(yǎng)好,不然日后練劍會留隱患。”?
石室里靜得只剩兩人的呼吸聲,還有玉蜂箱傳來的隱約嗡鳴。陳鐵柱閉上眼,任由內息在體內游走,忽然想起那日邪師骨杖上的紅光,還有她擋在自己身前時蒼白的臉,心口微微發(fā)緊:“那日若不是你反應快,我恐怕……”?
“沒有若?!?小龍女打斷他,聲音里帶著點不易察覺的顫,“你答應過要護著我和楊過,不能食言。”?
陳鐵柱心里一暖,嘴角不自覺地彎起。晨光透過天窗灑進來,落在她垂落的發(fā)梢上,像撒了把碎銀。他能感覺到她的內息漸漸放緩,知道她也耗了不少勁,便悄悄將自己的內息反哺回去 —— 雖不如她的純和,卻也帶著幾分暖意,順著她的掌心往上淌。?
小龍女的動作頓了頓,沒有推開,只輕聲道:“別分神,專心導氣。” 話雖如此,抵在他后心的掌心卻悄悄松了些力道,像是怕碰疼他。?
待內息收功時,晨霧已散了大半。楊過抱著雪團跑進來,手里還提著個陶碗,碗里盛著溫熱的玉蜂漿:“鐵柱哥!龍姑娘!我煮了蜂漿,你們快喝!”?
小龍女接過陶碗,先遞到陳鐵柱面前:“你先喝,補補內力?!?陳鐵柱卻沒接,推了回去:“你耗的勁比我多,你先喝?!?兩人推讓間,楊過突然把碗往中間一遞,皺著鼻子道:“一起喝!我煮了兩碗,還有一碗在外面!”?
看著楊過較真的模樣,兩人都笑了。小龍女的笑容淺淡,卻像晨光落在雪上,暖得晃眼。陳鐵柱接過碗時,指尖擦過她的指腹,兩人都頓了頓,又飛快地收回手 —— 楊過還在旁邊盯著,雪團也歪著腦袋看,倒讓這曖昧的氛圍多了幾分童趣。?
“對了!” 楊過突然想起什么,轉身跑出去,很快抱著根燒焦的骨杖回來,“我剛才在后園撿到這個,是那個壞邪師留下的,上面還有字呢!”?
骨杖是邪師死后留下的,通體焦黑,杖頭的骷髏眼窩還殘留著暗紅的邪力。陳鐵柱接過骨杖,指尖拂過杖身,果然摸到幾處刻痕 —— 不是西域文字,竟是中原的篆體,只是被邪力燒得模糊,只能辨認出 “襄陽”“密令” 幾個字。?
“襄陽?” 小龍女湊過來,指尖輕輕碰了碰刻痕,“難道這邪師與襄陽的亂局有關?”?
陳鐵柱心里一動,摸出懷里黃蓉送的錦盒 —— 離開嘉興時,黃蓉曾說過,襄陽近來不太平,有西域邪派在暗中活動。這骨杖上的 “襄陽” 二字,竟與黃蓉的話對上了。他打開錦盒,取出荷花荷包,指尖撫過繡線:“我之前在嘉興時,黃姑娘說過襄陽有邪派異動,或許這邪師就是他們的人。”?
小龍女看著荷包上的荷花,眼底多了幾分思索:“若真是如此,他們搶《玉女心經(jīng)》恐怕不只是為了邪功,還有更大的圖謀。”?
“那我們要不要去襄陽看看?” 楊過眼睛一亮,抱著雪團湊過來,“我還沒去過襄陽呢,聽說那里有好多好吃的!”?
小龍女沒有立刻回答,轉頭看向陳鐵柱,眼神里帶著詢問。陳鐵柱知道她是擔心自己的傷,便笑道:“等我傷好透,我們就去襄陽看看。一來查邪師的底細,二來也能看看黃姑娘他們,省得他們擔心?!?
小龍女輕輕點頭,指尖又碰了碰骨杖上的刻痕,像是在確認什么。陳鐵柱看著她專注的側臉,忽然想起前幾日折的紙鶴 —— 戰(zhàn)后忙著療傷,還沒給她,便從懷里掏出個布包,里面裝著幾只染了淡粉的紙鶴,翅膀上繡著細小的蘭草。?
“給你的?!?陳鐵柱遞過去,耳尖有點發(fā)燙,“之前說要折給你,一直沒來得及?!?
小龍女接過布包,小心翼翼地展開。紙鶴在晨光下泛著柔粉,蘭草繡得雖不精致,卻透著幾分認真。她拿起一只紙鶴,指尖輕輕捏著翅膀,忽然笑了 —— 這次的笑容比剛才更明顯,眼角彎著,像月牙落在水里。?
“好看嗎?” 陳鐵柱問,聲音比平時輕了些。?
“好看。” 小龍女點頭,把紙鶴放回布包,小心地收進懷里,“我會好好收著。”?
楊過湊過來,指著紙鶴道:“龍姑娘,鐵柱哥折了好久呢!前幾天夜里我還看見他在燭火下繡蘭草,手指都扎破了!”?
陳鐵柱的臉瞬間紅了,慌忙解釋:“就…… 就不小心扎了一下,不礙事?!?小龍女卻忽然伸手,輕輕握住他的手,指尖拂過他掌心的細小傷口 —— 是繡蘭草時被針扎的,早已愈合,卻還留著淡淡的印子。?
“以后別這么急,慢慢繡就好?!?小龍女的聲音很輕,握著他的手卻沒松開。晨光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暖得像要融在一起。楊過抱著雪團,悄悄往后退了退,還不忘把雪團的眼睛捂住,小聲道:“雪團別偷看,鐵柱哥和龍姑娘在說悄悄話呢!”?
待兩人松開手時,日頭已升得老高。陳鐵柱靠在石床上,看著小龍女收拾骨杖,心里忽然覺得踏實 —— 不管襄陽有多少風雨,不管江湖有多少亂局,只要能和她、和楊過一起,便沒什么可懼的。?
小龍女將骨杖收進石室的暗格,轉頭時正好對上陳鐵柱的目光。兩人相視一笑,沒有說話,卻都懂了彼此的心意 —— 這份在生死里滋長的情愫,早已不是藏在心底的秘密,而是像后園的玉蜂,在晨光里嗡嗡地唱著,滿是生機。?
“等你傷好,我們就下山?!?小龍女輕聲道,聲音里帶著期待。?
“好?!?陳鐵柱點頭,看著她素白的身影,心里暖暖的。?
楊過在外面喊著要去采野果,雪團的叫聲也跟著傳來。陳鐵柱扶著石壁慢慢站起來,小龍女趕緊上前扶他。兩人并肩往外走,晨光灑在他們身上,將影子拉得很長,纏纏綿綿的,像這古墓里剛經(jīng)歷過風雨,卻愈發(fā)堅韌的情絲,正朝著更廣闊的江湖,慢慢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