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下了一場大雨,洗刷了某些無法言說之物。早晨初晴即至,沢田綱吉在原本的房間中睜開雙眼,只覺有無數(shù)爬蟲占據(jù)大腦,頭痛欲裂。
他向右看,發(fā)現(xiàn)身旁坐著閉上眼睛的云雀恭彌。云雀恭彌肩上的云豆一見他醒來,就開始呼喚:“云雀,綱吉醒來!云雀,云雀!”
云雀恭彌打了個哈欠,因困頓產(chǎn)生的淚珠漫上眼角,平添一絲慵懶感。他偏過頭,目光掃過綱吉凌亂的額發(fā)和泛白的臉色,喉間溢出的低笑還帶著未散的困意:“既然醒了就趕緊起來,這樣凌亂的外形,是違反風(fēng)紀的?!?/p>
云豆重復(fù)著“違反風(fēng)紀”,小翅膀撲扇著在沢田綱吉頭上環(huán)繞。沢田綱吉害怕地抓住自己的頭發(fā):“對不起云雀學(xué)長!”
“哼。”云雀恭彌輕哼一聲,被陽光穿透的黑色瞳孔帶著一絲不易覺察的溫柔,他伸出手讓云豆可以站立,又站起身,將自己披著的外套扔在沢田綱吉的臉上。
衣服帶著雨后陽光的香氣,和云雀恭彌自有的氣息,暖融融地包裹沢田綱吉的上身。后者因突如其來的覆蓋發(fā)蒙,沒能注視云雀恭彌離開的身影。
待他扯下外套,才發(fā)覺房內(nèi)只剩自己一人。
窗外的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照進來,落在云雀方才坐著的位置,仿佛還殘留著一點屬于他的溫度。
頭痛似乎減輕了些,只是心臟卻跳得比剛才更加厲害。
“voi——小鬼!”
沒一會,斯庫瓦羅大力拉開門,舉著一籃水果進入:“燒退了沒?”
沢田綱吉被迫接過往他懷里塞的果籃,有些疑惑:“我發(fā)燒了?”
斯庫瓦羅盤腿坐下,摸沢田綱吉的額頭,隨后跟來的是端著一碗熱粥的獄寺隼人。
據(jù)斯庫瓦羅說,昨晚沢田綱吉忽然冒起死氣之炎,神色痛苦,山本武抱著他來到里包恩的房間尋求幫助。里包恩沒有“咻皮咻皮”地睡,像早就預(yù)料到一般,動作迅速地給沢田綱吉打了一發(fā)子彈。
死氣之炎滅了,可沢田綱吉卻發(fā)了燒,持續(xù)整整一個晚上,讓守護者們非常憂心。
“十代目,你一定是晚上睡得太晚……怪我和棒球笨蛋,又拉著你熬夜?!?/p>
“獄寺君,是我自己睡不著啦……”
獄寺隼人左手扶住碗底,右手握住勺子攪和蔬菜粥,逸散的熱氣帶著清新的蔬菜香,勾引沢田綱吉的腸胃。
“十代目,喝點粥?!豹z寺隼人眼睛亮亮的,在銀灰色的眼睫下閃著青綠的光,比祖母綠寶石更加耀眼。他舀了一勺表層的粥,輕輕吹氣,伸到?jīng)g田綱吉嘴邊。
沢田綱吉張嘴,軟糯的米粒在口中化開,切得碎碎的青菜葉拂過沢田綱吉的舌面。綱吉下意識抬眼,正撞進獄寺隼人垂眸盛粥的動作里——對方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捏著白瓷勺,將碗邊沾著的米粒輕輕刮回碗中,連帶著幾片沒切勻的青菜葉也仔細歸攏好。
“嗯?”獄寺隼人和沢田綱吉對視,“十代目,是粥太燙嗎?”
沢田綱吉的臉有些發(fā)紅,讓獄寺隼人誤以為自己沒把粥吹涼,讓沢田綱吉燙到。他擱下碗,像對待孩童般輕輕捏住沢田綱吉的下巴,示意他張嘴。
沢田綱吉順從地伸出鮮紅的舌尖,任由獄寺隼人打量。
斯庫瓦羅“嘁”了一聲:“要是真的那么弱還當(dāng)什么彭格列首領(lǐng)?!?/p>
“嘛嘛,斯庫瓦羅,阿綱還病著呢。”
遲來的山本武帶來了用于降溫的毛巾,他跪在沢田綱吉的左邊,和斯庫瓦羅一樣摸了摸沢田綱吉的額頭。
“還有一點燒,阿綱,現(xiàn)在有沒有其他地方不舒服?”
“喂棒球笨蛋,來得真慢?!?/p>
獄寺隼人收回手,習(xí)慣性地嗆了一句。
山本武沒有中招,反而看著獄寺隼人旁邊那碗粥:“你來得早怎么沒把粥喂完,我是來讓阿綱睡下的?!?/p>
獄寺隼人被山本武的發(fā)言氣得臉色發(fā)青:“可惡,你這家伙……”
“十代目,來,再喝點!”
原來這兩個家伙還是愛吵嘴啊……沢田綱吉只能對自己說習(xí)慣就好。
他弱弱地應(yīng)了聲,在獄寺隼人灼熱的目光下喝完蔬菜粥,被山本武扶著躺下,一點點被困意侵占。
生病的人往往缺乏精力,很容易感到困頓和乏力。然而沢田綱吉卻不想順從本能睡著,他害怕這次睡下又見到六道骸,他還沒想明白六道骸的舉動意味著什么,或者說,他不敢想。
“蠢綱,睡不著的話,我不介意用列恩的子彈讓你永遠醒不來。”
里包恩從庭院走進房間,穿著常穿的黑色西裝,手上握著綠色的槍。
沢田綱吉對里包恩的害怕還是占了上風(fēng),眼皮死死貼住眼球。他下意識抿唇,嘴角變成一條向下彎曲的線。
沒幾秒,他又偷偷睜開一只眼睛,發(fā)現(xiàn)里包恩正用莫名的神色望著他,說不上生氣,卻與里包恩在十年后基地處理戰(zhàn)局時一樣不茍言笑。
一定有什么大事……
“斯庫瓦羅,山本武,獄寺隼人,你們先出去?!?/p>
斯庫瓦羅利索地站起身,拎著不愿離開的二人走出去。
“喂,放我下來?!豹z寺隼人像被捏住后脖頸的貓咪一樣炸毛。一邊的山本武倒還好,仍是笑呵呵的樣子,然而誰也沒看見他一閃而過的皺眉。
里包恩盯著門被關(guān)上,再蹦起來壓在沢田綱吉的腹部。后者吃痛,感覺要把剛剛喝進去的粥都給吐出來。
“阿綱,昨晚的談話順利嗎?”
沢田綱吉坐起來,摸摸后腦勺:“獄寺說山本說他體力不行,然后他們約著比賽登山,所以沒有和我們在一起?!?/p>
里包恩哼笑一聲:“這個理由么……”撇腳但是合情合理,真有他們的風(fēng)格。
“你的燒差不多退了?!?/p>
他伸出小手,沢田綱吉見狀把額頭的毛巾拿下,將自己毛茸茸的腦袋貼過去。
被毛巾降溫后,指尖觸到的額頭是溫涼的。那種不灼不冷的溫度,恰如沢田綱吉的性格——沒有尖銳的棱角,只有恰到好處的溫柔。
就是因為這樣,大家才會忍不住靠近他,把他團團圍住,只愿能從他身上汲取一絲半點的柔軟。即使這樣的情感算不得高尚,但他們可是黑手黨,讓他們把好處擺在眼前,而不去拿取,一點也不符合他們的個性。
里包恩勾唇,幾人中,還是他占優(yōu)勢些。雖然他現(xiàn)在只是小嬰兒。
昨晚用嚴肅的語氣“哄騙”幾人不能對沢田綱吉出手,今日看來頗有成效。他暗自嘲笑幾人把他的話語作了真,又忍不住在心中予以回應(yīng)。
初代已經(jīng)算作前車之鑒了吧。
不愧是與初代彭格列家族別無二致的十世,連首領(lǐng)與守護者的感情也是一樣深入混亂漩渦之中。
初代用來阻止守護者爭寵的零地點突破,在沢田綱吉這變成了零地點突破?改,那么,有沒有可能沢田綱吉可以超過初代,做到完全制服幾個守護者,進而讓他們和平相處的地步呢?
真是需要莫大的魅力和勇氣呢,蠢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