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東的靠近像慢火煮茶,沒什么轟轟烈烈的動靜,卻一點點滲進鹿晨的生活里。那盒安神白茶還沒喝完,門衛(wèi)又送來個包裹——是本厚厚的《民國知識分子精神史》,扉頁上用鋼筆寫著一行小字:
靳東“書中幾處關于亂世抉擇的論述,或與沈烽心境有契。”
字如其人,沉穩(wěn)有力;后來他又發(fā)來條短信,說在舊書市場淘到份民國時期的經(jīng)濟政策檔案復印件,
靳東“或許能幫你理順劇本里軍閥割據(jù)時的物資脈絡”。
每一次舉動都妥帖得挑不出錯,沒有強迫,沒有試探,只像個經(jīng)驗豐富的領航員,在她需要的時候,悄悄遞上一份能用得上的“地圖”。
那條暗金色的因果線也始終溫著,像冬夜里的暖爐,不燙人,卻足夠驅散寒意,和劉奕君那條線的灼熱、王陽那條線的跳脫比起來,這份穩(wěn)成了她混亂生活里唯一的“定海神針”。
轉折出現(xiàn)在一個飄雨的周末傍晚。鹿晨坐在電腦前,盯著屏幕上“沈烽與地下黨接頭”的劇情,改了不下十遍,還是覺得不對——要么太刻意,要么太單薄,腦子里像塞了團棉花,越想越亂。
窗外的雨淅淅瀝瀝敲著玻璃,屋里沒開燈,只有屏幕的光映著她的臉,連空氣都透著冷清。她無意識地摸出手機,指尖劃過通訊錄,不知怎么,就停在了“靳東”的名字上。
她盯著那個名字看了半天,心里亂糟糟的——想找個人聊聊劇情,又怕打擾他;想靠近那份安穩(wěn),又怕陷得更深。就在她猶豫著要不要把手機放下時,屏幕突然亮了,一條短信彈了出來,發(fā)件人正是靳東。
靳東【線緣老師,冒昧打擾。剛從城西辦事回來,路過你小區(qū)附近,想起之前說的那份經(jīng)濟檔案復印件在我車上。若你現(xiàn)在方便,我給你送過去;若不方便,放門衛(wèi)處也可以。雨夜路滑,別折騰?!?/p>
沒有多余的客套,理由說得明明白白,連“要不要下樓”的選擇權都交給了她,卻又悄悄透了句“我就在附近”,沒給她拒絕的壓力。
鹿晨看著短信,心跳莫名快了幾分。窗外的雨聲好像更大了,屋里的寂靜壓得人喘不過氣,那份對“安穩(wěn)”和“有人依靠”的渴望,像潮水一樣漫過了理智的堤壩。
她深吸一口氣,手指有些發(fā)顫地回復:
鹿晨【謝謝靳老師,麻煩您了。我……我出去拿吧?!?/p>
按下發(fā)送鍵的瞬間,她覺得腦子有點暈,像親手推開了一扇寫著“禁忌”的門——她明明知道,和任何一條因果線走得太近,都只會讓自己更難脫身。
靳東的回復來得很快,就一個字:
靳東【好?!?/p>
鹿晨抓過外套,沒顧上打傘,小跑著沖下樓。雨絲打在臉上,有點涼,卻讓她混亂的腦子清醒了些。小區(qū)門口的路邊,停著一輛黑色轎車,雙閃燈在雨幕里明明滅滅。她跑過去,副駕駛的車窗緩緩降下,露出靳東的臉——他穿著件深色的羊毛衫,頭發(fā)打理得整齊,臉上沒什么多余的表情,卻透著讓人安心的沉穩(wě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