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灣是個浪漫的城市，這里的生活節(jié)奏很慢，能夠讓你把一天24小時的進度條拉滿，從黎明到清晨又到正午傍晚黑夜凌晨，伴灣會在不同的時間段告訴你它的風(fēng)情萬種。

正午的陽光明媚熱烈，海水不再冰涼帶著一種溫和朝著岸邊“跑去”。褚青池拖著一只行李箱走出機場。他穿著一件黑色無袖背心，左胸繡著一只白蝴蝶，下身是一條純黑的過膝短褲，墨鏡遮住了半張臉。剛出機場大門沒多久他就后悔了，伴灣很熱，起碼有三十多度，陽光毫不吝嗇的灑滿了整個大地，熱風(fēng)撲面而來，他摘下墨鏡，躲到陰涼處坐在行李箱上”“早知道就不穿這一身黑了，好熱?！瘪仪喑匾贿呁虏垡贿呌檬纸o自己扇風(fēng)，衍嶼騎著紅色的摩托車路過，看了一眼站在路邊扇風(fēng)的褚青池，褚青池長的清秀，那一雙眼睛生的非常漂亮，眼尾上挑，漆黑的瞳孔里泛著淡淡的光，鼻子上有顆淡淡的痣，嘴唇很薄，衍嶼的視線在這張陌生的面孔上多停留了幾秒，隨后就轉(zhuǎn)過頭繼續(xù)騎往自己的目的地，褚青池在路邊休息了一會兒，抬頭瞇眼看了看太陽，不滿的“嘖”了一聲心想還是早點去酒店吧，去房間里待著吹空調(diào)總要比這樣在這里一直待著好，他從行李箱上下來，把墨鏡收到包里，走到公路邊打了張出租車，把行李放到車后備箱放好，上車“師傅，麻煩去青居酒店?！背鲎廛噹煾悼戳搜酆笠曠R里的身影“帥哥，來旅游嗎？”褚青池點了點頭“是啊，聽說伴灣的海景一絕，我從小就喜歡海，大學(xué)畢業(yè)了就來看看?！背鲎廛噹煾敌Σ[瞇的聲音有些沙啞：“歡迎你來伴灣，伴灣好吃的東西很多，在迎海路上有一家老夫妻開的糖水鋪子那里的糖水很好吃，你可以去嘗嘗，還有?；蹣堑娘埐艘彩?，地方不大但是味道不錯，都是些特色菜?！瘪仪喑芈犕昃蛠砹伺d趣“是嗎？那我必須得去嘗嘗看，謝謝師傅，師傅今年多大了？您看起來還很年輕?！背鲎廛噹煾灯^看了看右邊的后視鏡：“我已經(jīng)36嘍，不年輕了。一路上兩個人有一茬沒一茬的聊著，褚青池很健談，身邊人喜歡聽他說話的原因在于他“獨特”的表達方式，他的聲音很淡，帶著一點鼻音，說話的語速不急不緩，讓人能感受到他的溫柔隨和。

褚青池對于一個人的喜歡或者厭惡，是看不出來的，他不會把這種直白的情緒擺在明面上，對任何人都是一樣的謙遜溫和，讓人一看就有種“好學(xué)生”三個字寫臉上的感覺，所有情緒都被他壓在他的眼底，被那抹微弱的亮光遮擋的嚴嚴實實，車里安靜了大概三分鐘，出租車師傅踩下剎車抬頭看了眼后視鏡：“帥哥，到咯，玩的開心?！瘪仪喑匦χ鴮λf了聲謝謝，拎著行李箱走進了酒店的門，辦過入住手續(xù)后，褚青池和前臺小姐微笑著道了聲謝，就迫不及待的躥上電梯往自己的房間走去，打開房間門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空調(diào)遙控器開空調(diào)，“滴”的一聲空調(diào)打開了，當(dāng)空調(diào)的涼風(fēng)吹拂過褚青池臉龐的時候褚青池才覺得自己又活了過來，坐在椅子上緩了一會兒擦了擦汗，就去整理自己的東西，把自己的洗漱用品擺出來，拿了幾套這幾天會穿的到的衣服疊好放進衣柜里，褚青池的衣服一般都以黑色為主，除了一條灰白色的運動褲外，那還是他高二那年他母親買的生日禮物，只是褚青池的個子早就竄了不少那條褲子已經(jīng)穿不上了，但還是好好的疊放在衣柜的最上面，時不時拿出來看看輕嗅上面殘留的綠梅白茶香，睡不著的時候也會拿出來放到枕頭邊偏著頭睡，讓那股微風(fēng)一吹就能散的無影無蹤的香氣引著自己進入夢鄉(xiāng)，整理好一切后，褚青池戴上耳機站在窗邊，時不時攤販的叫賣聲會穿透他耳機里的純音樂進到他的耳朵里，這一切并不使人覺得煩悶反而有種莫名的平靜，陽光，音樂，熱風(fēng)，海浪，水果，就很好的構(gòu)成了一幅畫，也很好的構(gòu)成了伴灣的一部分，從行李箱里翻出不知道讀過多少次的《離島》開始細細品味，夜晚降臨，街上的霓虹燈亮起，各種小吃攤販叫賣著，晚風(fēng)里混著香茅草薄荷葉的氣味，夜晚十點的伴灣像被施了魔法，白日的燥熱褪去，海風(fēng)裹挾著微咸的水汽拂過街道。他站在窗前深吸一口氣，空氣中混雜著烤海鮮的焦香和某種熱帶水果的甜膩。褚青池揉了揉有些酸澀的眼睛，將書小心地放回行李箱的夾層。肚子適時地發(fā)出一聲抗議，提醒他該去尋找晚餐了。他站在窗前，看著樓下逐漸熱鬧起來的街道。夜市的小攤陸續(xù)支起，各色燈光次第亮起，像是散落的星辰墜入人間。

“該出去走走了。”褚青池自言自語道，從衣柜里取出一件黑色亞麻襯衫換上。這件衣服的材質(zhì)透氣，在伴灣悶熱的夜晚應(yīng)該不會太難受。他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衣領(lǐng)，目光不自覺地落在鼻梁上那顆淡褐色的小痣上——那是母親總說像星星一樣的位置標(biāo)記。

走出酒店大門，夜晚的熱浪比想象中溫柔許多。海風(fēng)裹挾著咸濕的氣息拂過臉頰，褚青池深吸一口氣，感受著這座陌生城市夜晚特有的活力。他沿著迎海路慢慢走著，耳邊是此起彼伏的叫賣聲和游客的談笑聲。

“新鮮椰子汁！冰鎮(zhèn)椰子汁！”

“烤生蠔咯，十塊錢三個！”

“伴灣特色糖水——”

街道兩旁的棕櫚樹在夜風(fēng)中輕輕搖曳，投下斑駁的影子。他按照出租車司機的推薦，在路邊一家老夫婦經(jīng)營的小攤前停下，要了一份椰香糯米飯。軟糯的米飯混合著椰漿的甜香，上面撒著烤得金黃的花生碎，簡單卻令人回味。

“第一次來伴灣？”賣糯米飯的老奶奶笑瞇瞇地問，她眼角的皺紋像扇子一樣舒展開來。

褚青池點點頭，咽下口中的食物：“您怎么知道？”

“伴灣本地人不會在這個點吃晚飯，”老奶奶笑著指了指他手腕上的表，“而且你的皮膚太白啦，不像我們這里的人?！?/p>

褚青池低頭看了看自己與周圍人明顯不同的白皙膚色，不禁莞爾。他付過錢，繼續(xù)沿著燈火通明的街道漫步。伴灣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酒吧和咖啡館的露天座位上坐滿了人，空氣中飄蕩著各種語言的交談聲。轉(zhuǎn)過一個街角時，一陣不同于食物香氣的味道突然鉆入鼻腔——清冽中帶著微苦，像雨后的草地混著某種木質(zhì)調(diào)。

他停下腳步。香味來自一棟漆成深藍色的三層小樓，二樓窗戶探出幾株茂盛的迷迭香，門楣上懸掛著霓虹燈管彎成的"蝴蝶酒館"字樣。門半掩著，隱約能聽見里面?zhèn)鱽砭羰夸撉侔娴摹禡oon River》。

褚青池從沒進過酒吧。大學(xué)時室友們常去校外的清吧，他總是婉拒，寧愿在寢室讀那本邊角已經(jīng)起皺的《離島》。但此刻，或許是伴灣夜晚特有的魔力，他鬼使神差地推開了那扇漆成孔雀藍的木門。

蝴蝶酒館內(nèi)部的布置出乎意料地雅致。墻面是深藍色的，上面點綴著銀色的蝴蝶圖案，在柔和的燈光下若隱若現(xiàn)。天花板上懸掛著造型各異的玻璃吊燈，光線透過彩色玻璃投射在木質(zhì)桌面上，形成一片片光斑。吧臺是一整塊打磨光滑的深色木材，后面是一面巨大的酒架，擺滿了褚青池叫不出名字的酒瓶。

最引人注目的是吧臺后方墻上的一幅壁畫——一片月光下的海灘，一只巨大的藍色蝴蝶棲息在礁石上，翅膀上的紋路在燈光下仿佛真的在流動。

“歡迎光臨蝴蝶?！币粋€溫和的女聲傳來。

褚青池轉(zhuǎn)頭，看見一位約莫四十歲的女性朝他走來。她穿著墨綠色的旗袍，頭發(fā)挽成一個簡單的髻，耳垂上掛著兩枚小巧的珍珠耳環(huán)。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她的眼睛——一只藍色，一只綠色，像是把大海和森林都裝了進去。

“第一次來？”她微笑著問，聲音像絲綢一樣柔滑。

褚青池點點頭：“被門口的香氣吸引來的。”

“啊，那是我們的招牌香草噴霧。"女人指了指門口一個造型古樸的黃銅噴霧器，"迷迭香、香草蘭和一點海鹽的混合，我管它叫‘伴灣之吻’。”她眨了眨那雙異色的眼睛，"我是林姐，這家酒館的主人。找個喜歡的位置坐下吧?！鞭D(zhuǎn)頭對著那個擦玻璃杯的少年喊了一聲：“小魚，把菜單拿給客人看看?！?/p>

褚青池這才注意到站在調(diào)酒臺后的年輕男人。他穿著深藍色襯衫，袖口挽到手肘處，露出線條分明的小臂。在燈光下，他的皮膚呈現(xiàn)出健康的小麥色，右耳垂上的銀色耳釘隨著他擦拭酒杯的動作時隱時現(xiàn)。衍嶼抬起頭看向褚青池“是你啊?！毖軒Z眼睛一亮，虎牙在唇邊若隱若現(xiàn)。他手里正在擦的玻璃杯折射出細碎星光。

褚青池聞言微微一愣，想起來那個騎著紅色摩托車路過的身影：“我想起來了，我白天見過你，你的摩托車很酷?！?/p>

衍嶼笑了笑：“記性真不錯，那當(dāng)然了，那可是我花了大價錢買的?！?哦，對了，第一次來伴灣的話，想試試特別的嗎？"衍嶼從酒柜取下一瓶琥珀色的酒，瓶身上貼著泛黃的手寫標(biāo)簽，"這是用本地菠蘿蜜發(fā)酵的，林姐的獨家秘方。"

褚青池點點頭，看著衍嶼修長的手指在冰桶里翻飛。他調(diào)酒時有種奇特的韻律感，搖酒壺在他手中劃出的弧線像海鷗的飛行軌跡。衍嶼搖晃銀器的動作絲毫未停，"機場路那棵鳳凰木下，你像只被烤熟的黑貓。"他咧嘴一笑，褚青池耳尖發(fā)熱，"黑色吸熱，物理常識。"

"伴灣人可不會在八月穿一身黑。"當(dāng)酒杯推到面前時，褚青池發(fā)現(xiàn)杯沿沾著一圈細碎的椰蓉，液體呈現(xiàn)出日落時分海天交界處的橘粉色?！八小淙铡??！?/p>

酒液入口的瞬間，褚青池睜大了眼睛。先是菠蘿的甜，然后是香茅的清新，最后泛起一絲海鹽的咸澀，完美復(fù)刻了伴灣黃昏的氣息。他抬頭想道謝，卻撞進衍嶼含著笑意的眼睛里，那瞳孔在燈光下呈現(xiàn)出透明的淺棕色，像是陽光穿透的琥珀。

“你...”褚青池剛要開口，酒館門又被推開，涌進來幾個吵嚷的游客。衍嶼抱歉地眨眨眼，轉(zhuǎn)身去招呼新客人。褚青池小口啜飲著“落日”，目光不自覺地追隨著那個在吧臺后忙碌的身影。衍嶼和每個客人都能聊上幾句，笑起來時會露出一顆尖尖的虎牙，右頰浮現(xiàn)出深深的酒窩。

林姐不知何時又繞回吧臺，撐著下巴打量褚青池：“我們阿嶼很招人喜歡對吧？”她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邊“他調(diào)的酒會讀心，總能把客人心里想的味道變出來。”

酒館角落的老式唱片機突然開始播放《南海姑娘》，沙啞的女聲混著海浪背景音在室內(nèi)流淌。褚青池看見衍嶼隨著音樂輕輕搖擺，襯衫后背被汗水洇濕一小片，貼在脊椎凹陷處。當(dāng)衍嶼再次回到他面前時，已經(jīng)接近午夜。

“要打烊了?！毖軒Z擦著手上的水漬，“不過...想看看真正的伴灣嗎？”他指了指自己腕表，“現(xiàn)在這個點，游客都回酒店了，正是本地人出沒的時候?！?/p>

褚青池鬼使神差地點頭。衍嶼解下圍裙時，他注意到對方鎖骨處有個小小的蝴蝶紋身，和酒館logo一模一樣。林姐把兩人送到門口，往衍嶼懷里塞了個保溫杯：“薄荷蜂蜜水，別又把嗓子說啞了?！彼D(zhuǎn)向褚青池時，眼神突然變得深邃，"小心點，伴灣的夜晚很擅長偷走人的心。"

夜風(fēng)比來時更涼了些，褚青池跟著衍嶼穿過蜿蜒的小巷。兩旁的老宅亮著昏黃的燈，陽臺上晾曬的漁網(wǎng)在風(fēng)中輕輕搖晃。衍嶼走路很快，時不時要停下來等褚青池，每次回頭時，耳釘都會在月光下閃一下。

“到了?！毖軒Z突然停在一段石階前。臺階盡頭是個隱蔽的海角，視野開闊得能看見整片海灣。月光把海面鍍成流動的銀箔，遠處漁船的燈火像散落的星星。

衍嶼變魔術(shù)般從口袋里掏出兩個芒果，“本地種，比蜜還甜。”他熟練地剝皮，果肉在月光下泛著金黃色的光澤。褚青池接過時，指尖蹭到對方手上的繭子，粗糙的觸感讓他心頭一顫。

"為什么叫'蝴蝶酒館'？"褚青池咬了口芒果，甜蜜的汁水立刻溢滿口腔。

衍嶼望著海面："林姐說，每個來喝酒的人都是毛毛蟲，幾杯下肚就會變成蝴蝶。"他忽然轉(zhuǎn)向褚青池，"你呢？為什么來伴灣？"

這個問題像一把鑰匙，突然打開了褚青池緊鎖的某處。他講述自己從小在內(nèi)陸城市長大，父親總在出差，母親喜歡綠梅白茶的香氣，所以家里總是這種淡淡的氣味，后來母親得了乳腺癌晚期，去世了，父親早在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有了新的人陪在身邊。他說到大學(xué)四年埋頭讀書，說到行李箱里那本翻爛的《離島》，說到對海洋近乎執(zhí)念的向往。這些他從未對任何人傾訴的話，此刻卻像退潮時的貝殼，自然而然地裸露在月光下。

衍嶼安靜地聽著，直到褚青池聲音越來越小?！拔业谝淮我姷接腥四馨压陋氄f得這么...”他斟酌著用詞，“...優(yōu)雅?！?/p>

夜更深時，衍嶼突然拉起褚青池的手腕：“帶你看個東西。”他們沿著礁石走到一處淺灣，衍嶼脫掉鞋襪踩進水里。在月光的指引下，褚青池看見海水中閃爍著無數(shù)藍色光點，像把銀河揉碎了撒進海里。

“夜光藻?！毖軒Z的褲腳已經(jīng)濕透，“伴灣人叫它‘海的呼吸’?！彼淦鹨慌跛{光便從他指縫間流淌而下，有幾滴濺到褚青池臉上，涼得像星星的眼淚。

回程路上，褚青池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跳始終快得不正常。經(jīng)過青居酒店時，衍嶼突然問：“明天還來酒館嗎？”沒等回答，他又補充道：“我想試試用夜光藻調(diào)酒，雖然大概率會失敗?！?/p>

褚青池看著他被海風(fēng)吹亂的卷發(fā)，想起《離島》里的一句話：有些相遇像潮汐，第一次沖刷就會留下永恒的印記。他點點頭，聽見自己說：“我會點那杯‘落日’?！?/p>

衍嶼笑起來時，眼角的弧度讓褚青池想起酒館里那些玻璃杯上的光斑。他轉(zhuǎn)身走向摩托車的背影被路燈拉得很長，紅色車身在夜色中像一尾靈動的魚。直到引擎聲徹底消失，褚青池才意識到自己手里還攥著衍嶼塞給他的芒果核，黏膩的甜香纏繞在指間，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