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間雪

第十二章 書簽上的春日約

正月里的暖陽總算驅(qū)散了冬日的寒，書屋后院的臘梅還剩最后幾瓣殘蕊，卻已有嫩綠的芽尖從土里冒了出來。林晚蹲在花池邊翻土，指尖剛觸到濕潤的泥土，就聽見沈知行推門進(jìn)來的聲音，手里還拿著一個牛皮紙信封。

“猜猜我?guī)Я耸裁?？”他走到林晚身邊，把信封遞過來，指尖帶著剛從外面回來的微涼。林晚擦了擦手上的土，接過信封——封面上沒有署名，只畫著一朵小小的桂花，筆觸和她之前在舊信里見過的爺爺?shù)淖舟E有些像，卻又更顯清雋。

“是爺爺?shù)睦嫌鸭膩淼?？”她拆開信封，里面沒有信紙，只有一枚木質(zhì)書簽，邊緣打磨得光滑溫潤，正面刻著“紙間雪”三個字，背面則是一行小字：“三月桂籽熟，可種新枝。”

沈知行蹲在她身邊，指著書簽上的字：“上周整理爺爺?shù)耐ㄓ嶄洉r，看到一個地址，備注著‘桂友’，就試著寫了封信，沒想到真收到了回信?！彼D了頓，眼里帶著笑意，“那位老先生說，這是他和爺爺年輕時約定的，等春天到了，就一起種新的桂樹，現(xiàn)在他年紀(jì)大了，就把桂籽寄了過來，讓我們替他們完成約定?！?/p>

林晚握著書簽，指尖摩挲著背面的小字，忽然想起爺爺生前常說的話：“桂樹是有靈性的，種下去的是籽，長出來的是念想?！彼ь^看向沈知行，發(fā)現(xiàn)他手里還提著一個小布袋，打開一看，里面裝著十幾顆飽滿的桂籽，帶著淡淡的木質(zhì)清香。

“我們今天就種嗎？”林晚的眼睛亮了起來。后院原本有一棵老桂樹，是爺爺和奶奶結(jié)婚時種的，去年冬天因?yàn)楹眱鰤牧?，她還難過了好一陣子，沒想到現(xiàn)在能有機(jī)會種新的。

沈知行點(diǎn)頭，從工具房里拿出鐵鍬和水壺：“老先生說，正月底種下去，到了秋天就能聞到桂花香了。”兩人一起在老桂樹原來的位置旁挖了個坑，林晚小心翼翼地把桂籽放進(jìn)坑里，沈知行則拿著鐵鍬慢慢填土，動作輕柔得像是在呵護(hù)一件珍寶。

種完桂樹，兩人坐在后院的石凳上曬太陽。林晚把那枚木質(zhì)書簽夾進(jìn)常讀的《詩經(jīng)》里，忽然想起什么，從口袋里掏出另一枚書簽——是之前沈知行抄詩的那枚，上面寫著“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你看，現(xiàn)在我們有兩枚書簽了?！彼褍擅稌灢⑴欧旁谑郎?，陽光落在上面，映得字跡格外清晰。沈知行看著書簽，又看向林晚，伸手輕輕握住她的手：“等桂樹長大了，我們就把書簽掛在樹枝上，讓它們陪著桂樹一起長大。”

林晚笑著點(diǎn)頭，靠在沈知行肩上。春風(fēng)吹過，帶來臘梅最后的香氣，也帶來泥土的清新。她忽然覺得，爺爺和奶奶的故事并沒有結(jié)束，那些藏在舊信里的牽掛，那些刻在書簽上的約定，都在以另一種方式延續(xù)——是她和沈知行一起種下的桂樹，是他們手里緊握的書簽，是往后每一個春天，都能一起等待花開的時光。

“對了，”沈知行忽然說，從口袋里拿出一張紙條，“那位老先生還說，下個月鎮(zhèn)上有個舊書集市，他要去擺攤，問我們要不要一起去，順便看看有沒有爺爺當(dāng)年喜歡的書?！?/p>

林晚接過紙條，上面寫著集市的時間和地址，字跡和書簽上的如出一轍。她抬頭看向沈知行，眼里滿是期待：“好啊，我們一起去，說不定還能找到奶奶當(dāng)年喜歡的詩集呢?！?/p>

春風(fēng)拂過后院，新種下的桂樹苗輕輕晃動，像是在回應(yīng)他們的約定。林晚把紙條夾進(jìn)《詩經(jīng)》里，和兩枚書簽放在一起。她知道，這間書屋的故事還在繼續(xù)，而她和沈知行的愛情，也會像這春日里種下的桂樹一樣，在時光里慢慢扎根，開出滿樹繁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