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活著,床頭沒有鮮花,只有樹影斑駁。他就躺在那兒,晝夜不分,疲憊不堪?!?/p>
我和他之間的關(guān)系很復(fù)雜。他是我爸帶回來的女人的兒子,比我大了幾個月,他來我家的那天,我爸說以后他就是我哥了,我討厭那個女人,也連帶著討厭他。
但我似乎對他討厭不起來。他很溫柔,對誰都是一副客客氣氣的樣子,臉上總掛著笑。他對我不是一般的好--他會在我打完球后給我送水,會在我難過的時候陪著我,會在我生病難受的時候照顧我,就像他真的是我親哥一樣。
我不想不討厭他,因為他媽搶走了我媽的位置,也帶走了我家原本的味道。
十二歲的那年深秋,他住進來了。我清楚記得那時的他臉上也有淡淡的笑容,穿著深藍色的衛(wèi)衣,背著一個雙肩包,看著我,那時他臉上的笑容,對于十二歲的我來說,是一種赤裸裸的挑釁。
我對他的討厭就是從那時開始的。
那天的天氣霧蒙蒙的,但沒有下雨,就是很悶。我一個人躲在房間里看著我媽的照片。我媽死了死了,快兩年了,她走的那天也是這樣的。天氣很悶很熱,像被罩在一個大瓶子里一樣,我想哭,但是哭不出來。我有時會覺得這是時間在重疊,又把我?guī)Щ啬且惶?,又參加了一次我媽的葬禮。
他來敲門的時候我沒吭聲,我把房間門鎖了,我以為他進不來,結(jié)果他去找保姆阿姨要了鑰匙。我記得他當時看我的眼神,明明臉上掛著笑,但是那雙眼睛里卻沒有任何溫度,好像帶了一個面具。
他讓我去吃飯,我沒應(yīng)他。抱著我媽的照片看向窗外,他也沒動,把門關(guān)上,坐在我身旁看著我說:“這是阿姨嗎?很漂亮。”
我沒看他把照片抱的更緊了,他伸手摸了摸我的頭,我抖了一下,轉(zhuǎn)頭看向他。
我能想象到當時的我有多么狼狽,因為我紅著的眼眶看他的時候明顯愣了一下。當時的我就像被一個人拋棄的小狗。他沒動了,那雙手還是附在我的頭上,很大很溫暖。后來我一直有想過,為什么明明只比我大了幾個月,他卻偏偏能比我高出一個頭,比我高大那么多,我站在他身旁就顯得很小。
我印象最深的一次就是十五歲那年的夏天,我差點就要死了,而他卻救了我。
那年的夏天很燥熱,與往年不同的是,那年夏天的繡球花開得很早。許多鮮花都在同一時刻綻放,滿地的花朵像闖入了神秘的精靈花園。我去小河邊之前和我爸吵了一架,因為我爸把我媽的東西都扔了,只留下了那張照片。我知道,我爸這是要和我媽徹底了斷。
我跑了,出去去了。小時候我媽經(jīng)常帶我去的小河邊那里。早就和小時候不一樣了,可是走過的每一個地方,那些回憶還是會像潮水一般的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