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璃水眸瀲滟，目光隨著姑娘們的腳步緩緩移動，看著六人依次走進(jìn)殿內(nèi)。不得不說，能留到最后的這六位，確實各有出眾之處，沒有一個庸常之輩

她的眼光輕輕掃過青櫻，見她垂著眸仍帶著幾分穩(wěn)妥，才又轉(zhuǎn)向其他人

論容色，葉赫那拉意歡的清艷、珂里葉特海蘭的嬌柔、高晞月的溫婉，皆是難分伯仲，往那兒一站便格外惹眼

論氣度，富察瑯?gòu)蒙碜送Π?，眉眼間的端莊沉穩(wěn)，又是旁人比不了的；至于青櫻的穩(wěn)妥、蘇綠筠的柔和，也各有千秋，自有動人之處

若璃的目光最后落在意歡身上，還特意多停留了片刻，眼底悄悄漾開一點笑意——這姑娘眉眼清亮，瞧著就帶著幾分靈氣

意歡恰好抬眼，撞進(jìn)若璃的目光里，又瞥見那抹溫和的笑意，心頭猛地一跳，眼里瞬間也浮起歡喜的光，暗自想著：瑾貴妃注視我了！

若璃目光從意歡身上收回，轉(zhuǎn)向身側(cè)的胤禛，眼尾輕輕一挑，無聲示意著葉赫那拉意歡——那眼神里藏著幾分“這姑娘不錯”的認(rèn)可

胤禛接收到她的示意，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指尖在茶盞上輕輕摩挲著：這姑娘眉眼清亮，透著股同齡人少有的靈氣，連站姿都帶著幾分通透，確實合眼緣

但他目光又不著痕跡地掃過富察瑯?gòu)茫娝贡惩Φ霉P直，垂眸時也不失端莊，心底暗自記下——這是典型的滿族貴女模樣，穩(wěn)重大氣，倒也有幾分當(dāng)家主母的氣度

胤禛的目光緩緩掃過青櫻、高晞月、蘇綠筠與海蘭四人——青櫻沉靜穩(wěn)妥，高晞月溫婉柔和，蘇綠筠怯生生顯露出幾分純良，海蘭則帶著梨渦淺笑，嬌俏動人，確實各有各的特色，挑不出明顯錯處

但他目光最后落回意歡與瑯?gòu)蒙砩蠒r，還是暗自頷首：葉赫那拉意歡清艷中帶著靈氣，眼神亮得像藏了光；富察瑯?gòu)脛t端著滿族貴女的沉穩(wěn)，舉手投足都透著壓得住場面的氣度。兩相比較，這兩位，終究是比其余四人更顯眼些

……

胤禛指尖搭在茶盞沿上，目光掃過殿中六位姑娘，語氣隨意卻帶著帝王的威儀：“你們平日里，可會寫字？都練著什么字體？”

六人依次應(yīng)聲：富察瑯?gòu)孟乳_口，聲音清亮規(guī)整：“回皇上，臣女練的是柳體，偏好其筆鋒剛正、結(jié)構(gòu)嚴(yán)謹(jǐn)?！?/p>

葉赫那拉意歡緊隨其后，眼底帶著幾分對筆墨的喜愛：“臣女習(xí)趙孟頫行書，愛其字體圓潤流暢，又不失風(fēng)骨?！?/p>

烏拉那拉青櫻垂眸應(yīng)聲時，聲音輕卻清晰：“回皇上，臣女練的是衛(wèi)夫人簪花小楷，日日臨摹，如今已練得熟稔?！?/p>

高晞月則帶著江南女子的溫婉：“臣女練的是褚遂良楷書，喜其字體清麗，筆畫舒展?！?/p>

蘇綠筠怯生生地回話：“臣女……臣女初學(xué)歐陽詢楷書，還在琢磨筆畫間的間架結(jié)構(gòu)?！?/p>

珂里葉特海蘭笑著補充：“臣女練的是瘦金體，也每日堅持臨摹?！?/p>

胤禛聽著，面上不動聲色，只輕輕點了點頭，又道：“既如此，便各寫一個字，讓朕瞧瞧?！闭f罷，抬眼看向蘇培盛

……

蘇培盛早有準(zhǔn)備，立刻示意小太監(jiān)將三張案桌并著擺開，又奉上筆墨紙硯，一一鋪陳妥當(dāng)。姑娘們按順序上前，各選了字提筆書寫，筆尖落紙時，殿內(nèi)只剩輕微的沙沙聲

待六人都寫完，蘇培盛將六張紙仔細(xì)收齊，捧著呈到胤禛面前

胤禛逐張看過，目光在瑯?gòu)昧w的剛正、意歡行書的靈動，以及青櫻簪花小楷的娟秀上多停留了片刻，隨后才溫和地將紙遞給身側(cè)的若璃，輕聲道：“你也瞧瞧。”

若璃接過紙，目光逐張掃過，指尖偶爾輕輕點過字跡——瑯?gòu)脤懙摹罢弊?，筆鋒剛勁、結(jié)構(gòu)規(guī)整，盡顯大氣卻也透著幾分過于嚴(yán)謹(jǐn)?shù)木兄?jǐn)

青櫻的“慎”字，筆畫平穩(wěn)、字跡娟秀，藏著沉穩(wěn)卻少了點撐得住場面的風(fēng)骨

蘇綠筠的“和”字，筆畫略顯拘謹(jǐn)，倒貼合她老實本分的性子

海蘭的“柔”字，筆鋒輕軟、線條流暢，與她柔婉的氣質(zhì)一脈相承

高晞月的“婉”字，撇捺間帶著幾分靈動，藏不住骨子里的嬌俏

唯有意歡的“清”字，筆鋒圓潤卻不拖沓，字跡舒展又透著勁，恰如她眼底的通透靈氣

……

她抬眼看向六位姑娘，語氣溫和：“瑯?gòu)玫淖侄苏缢?，有大家氣度；青櫻的字穩(wěn)當(dāng)清秀，看得出日日用心；綠筠筆畫扎實，是踏實練過的；海蘭的字柔中帶潤，很是討喜；晞月的字靈動嬌俏，藏著巧思；意歡的字清透舒展，筆墨間盡是靈氣?！?/p>

隨后又輕輕點出不足，“只是瑯?gòu)每稍俜砰_些筆鋒，青櫻可多練些力道，往后會更出彩?！?/p>

姑娘們聞言，紛紛屈膝道謝，若璃笑著頷首，心里卻暗自偏愛意歡——這姑娘的字與性子一樣通透，瞧著就不是愛攪弄是非、多管閑事的人，倒和自己平日的心境有幾分像

她轉(zhuǎn)頭看向胤禛，眼尾輕輕彎起，眼神里帶著無聲的示意：人選你定便好，我與弘歷都信你的判斷

……

胤禛迎著若璃的目光輕輕點頭，心里早已明了她對意歡的偏愛——那姑娘通透靈氣，確實合若璃的眼緣

只是皇子福晉需得有撐得起門戶、鎮(zhèn)得住內(nèi)宅的氣度，思及此，他心底還是偏向了富察氏

收起思緒，胤禛抬眼看向六位姑娘，語氣平和地問道：“你們之中，可有擅長詩詞的？平日里又偏愛讀哪位的詩作？”

富察瑯?gòu)寐氏裙砘卦?，語氣規(guī)整又不失得體：“回皇上，臣女略通詩詞，平日里最愛讀《詩經(jīng)》與杜工部的詩，偏愛《詩經(jīng)》里的雅正端方，也敬杜工部‘安得廣廈千萬間’的家國胸懷，覺得讀來能養(yǎng)心性、明事理?！?/p>

話音剛落，葉赫那拉意歡便抬眼應(yīng)聲，眼底帶著對詩詞的熱忱：“臣女自幼愛讀詩，尤愛李白的浪漫疏狂與陶淵明的清雅淡泊，更常讀瑾貴妃娘娘的菊花詩——‘寧同秋雪埋芳骨，不向春光折細(xì)腰’一句，臣女日日揣摩，既愛詩里的風(fēng)骨，更敬娘娘的通透?！?/p>

烏拉那拉青櫻垂著眸輕聲道：“回皇上，臣女初學(xué)詩詞，多是讀李清照的小令，喜歡‘知否，知否’的細(xì)膩，也常臨摹娘娘曾寫過的‘婉娩淑慎’相關(guān)詩句，跟著學(xué)些謹(jǐn)言慎行的道理?！?/p>

高晞月帶著江南女子的柔婉笑道：“臣女偏愛柳永與秦觀的詞，喜歡‘楊柳岸，曉風(fēng)殘月’的婉轉(zhuǎn)，也愛‘兩情若是久長時’的纏綿，讀來總覺得字句都透著溫柔?！?/p>

蘇綠筠怯生生地回話：“臣女……臣女讀詩不多，平日里多是看些《千家詩》里的淺近詩作，像‘春眠不覺曉’這類，覺得淺顯好懂，也能品出幾分春日趣味?！?/p>

珂里葉特海蘭則笑著補充：“回皇上，臣女愛讀王維的詩，喜歡‘空山新雨后’的清凈，也愛‘明月松間照’的雅致，讀他的詩，總覺得像看見了一幅活的山水畫，心里格外安寧?！?/p>

若璃看著殿中六位姑娘，忽然莞爾一笑，語氣輕快又帶著贊嘆：“方才見你們依次走進(jìn)來，個個身姿出眾，倒讓我想起幾句即興的話來——纖腰如柳，巧笑生花岫。羅襪輕移香盈袖，驚落庭前星斗。粉面不借胭脂，清眸自有靈犀。最是回眸一顧，山河失色人癡?！?/p>

這話一出，殿內(nèi)的姑娘們都面露欣喜，紛紛屈膝道謝，連帶著站姿都比先前松弛了些

葉赫那拉意歡更是在心里默默回味著詩句，只覺得每一句都寫得貼切，尤其想到若璃方才對自己的關(guān)注，眼底的笑意更濃了幾分

胤禛坐在一旁，看著若璃帶笑的模樣，眼中也漾開淺淡的笑意，待姑娘們謝過之后，才開口道：“你們的才情氣度，朕與貴妃都瞧在眼里了。蘇培盛，先引幾位姑娘去偏殿等候，稍后自有安排。”

蘇培盛連忙應(yīng)了聲“嗻”，上前一步對著姑娘們做了個“請”的手勢，六位姑娘又恭恭敬敬行了禮，才跟著蘇培盛往偏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