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她倆進(jìn)來吧”弘歷盤著十八子

“嗻”

……

瑯?gòu)蒙碇灰u深紫色牡丹珍珠紗旗裝，裙擺上的珍珠隨著步伐輕晃，泛著細(xì)碎光澤；發(fā)間插著支點翠赤金鳳凰嵌寶石發(fā)釵，鳳凰羽翼上的點翠鮮活欲滴，搭配著同系列的點翠松柏鹿紋耳墜，腕間琉璃萬佛鐲碰撞出清脆聲響——一身裝扮精致華貴，卻處處透著熟悉的痕跡

她牽著三歲半的永璉走進(jìn)來，孩子穿著石青珍珠紗常服，小小的身子站得筆直，倒有幾分沉穩(wěn)模樣

行至殿中，瑯?gòu)醚劢秋w快掃過跪地的白蕊姬，心頭驟然一緊，連忙示意永璉行禮

……

“見過皇上。”瑯?gòu)们フ埌?，聲音帶著幾分刻意的柔?/p>

“見過皇阿瑪?！庇拉I脆生生開口，語氣卻比同齡孩子更顯穩(wěn)重

……

弘歷緩緩抬起眼皮，目光只在瑯?gòu)蒙砩贤Ａ羝?，語氣平淡得沒有一絲溫度：“何事？”

瑯?gòu)檬中倪黾?xì)汗，卻還是硬著頭皮開口，刻意提起永璉拉近關(guān)系：“皇上，臣妾自知先前怠慢了皇額娘，心中愧疚，想親自去萬方安和賠罪，求皇額娘原諒?！?/p>

她低頭摸了摸永璉的頭，補(bǔ)充道，“永璉自出生起就常得皇額娘照拂，連‘璉’字都是皇額娘親手選的，帶著她去，或許皇額娘能多幾分寬心?！?/p>

“嗤——”弘歷喉間溢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嗤笑，目光重新落回瑯?gòu)蒙砩希Z氣依舊平淡，卻字字帶刺，“瑯?gòu)?，你身上這珍珠紗料子，是你每年夏日常穿的；腕間的琉璃萬佛鐲，更是日日戴著不離手；發(fā)釵、耳墜，也都是眼熟得很?！?/p>

……

瑯?gòu)眯念^一懵，不解地抬頭：“皇上……臣妾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朕是說，”弘歷的聲音冷了幾分，“你從頭到腳，從里到外的衣飾首飾，哪一件不是皇額娘賞你的？你自己原本的私物，倒一件也見不到了?！?/p>

這話如冰水澆頭，瑯?gòu)盟查g面色慘白，雙腿一軟便跪了下去，慌亂中還不忘拉著永璉一同跪下

一旁的白蕊姬聽得心驚，連忙閉上眼，連大氣都不敢喘

……

“皇上……”瑯?gòu)脧埩藦堊欤朕q解些什么，可話到嘴邊卻咽了回去——弘歷說的，全是實話，她這些年的體面，幾乎全靠太后的賞賜撐著

弘歷看著她失魂落魄的模樣，語氣里多了幾分不耐，終于說出壓在心底的話：“雍正十三年一月，永璉剛出生時，朕是真心喜愛這個孩子?？扇缃瘢难孕信e止、眉眼間的神態(tài)，全打上了你的印記，還有你額娘富察夫人的影子，處處透著刻意的規(guī)整與算計，讓朕看著，只覺得滿心不耐?！?/p>

“皇上！”瑯?gòu)妹偷靥ь^，眼眶瞬間通紅，聲音里滿是痛苦與懊悔，“臣妾沒有……臣妾只是想教他做個體面的皇子，從沒想過會讓您厭煩……”

……

弘歷的目光落在瑯?gòu)妙澏兜纳碛吧?，語氣里添了幾分審視，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惡意：“從雍正十一年你入王府做嫡福晉，到如今成為皇后，這些年里，你穿的料子、戴的首飾，哪一樣不是皇額娘賞的？她提點你如何執(zhí)掌中宮，護(hù)著你在后宮站穩(wěn)腳跟，給了你旁人沒有的體面?？赡隳兀繛槭裁词芰诉@么多恩惠，連一點點感激都沒有？”

他頓了頓，目光轉(zhuǎn)向一旁低頭沉默的永璉，話語更顯尖銳：“你這樣滿心權(quán)欲、待人涼薄，你的兒子，將來會不會也跟著學(xué)，骨子里全是你的算計與冷漠？”

白蕊姬跪在一旁，始終垂首靜聽，指尖死死攥著裙擺，連呼吸都放得極輕——皇上這話，已是將話說到了最狠的地步，半點情面都沒留

……

永璉雖只有三歲半，卻比同齡孩子聰慧得多，父皇的話他聽得明明白白

他悄悄抬頭看了眼淚流滿面的母親，又飛快低下頭，小臉上滿是無力——他知道，皇額娘此刻無論說什么，都辯不過皇阿瑪?shù)馁|(zhì)問，因為皇阿瑪說的，都是事實

瑯?gòu)迷缫芽薜脺喩戆l(fā)抖，淚水模糊了視線，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反復(fù)重復(fù)著：“皇上……臣妾錯了……臣妾真的知道錯了……是臣妾糊涂，是臣妾忘了感恩……求皇上再給臣妾一次機(jī)會……”

……

弘歷看著瑯?gòu)猛纯蘖魈榈哪?，語氣依舊平淡，卻字字如刀，將過往的舊事一一剖開：“朕不是沒給過你機(jī)會，恰恰相反，朕給了你很多次?！?/p>

他抬手按了按眉心，緩緩細(xì)數(shù)：“三年前讓白蕊姬入后宮，表面是納新人，實則是讓她做朕的耳目，還特意賞了她蜀錦，就是想試探你能否容人?？赡隳兀哭D(zhuǎn)頭就以‘節(jié)儉’為名，下了令讓冬日炭火減半，連宮里的太嬪都要自掏銀子買炭火取暖，這就是你所謂的中宮氣度？”

“第二次是前年選秀，外人都說是張廷玉提議選世家女充盈后宮，其實是朕早有這個心思——想讓勛貴之女分你手中的權(quán)，敲打你收斂心性。可你倒好，朕剛登基兩個月，就容不下愉嬪，害她落了九個月的胎，手段狠辣到連朕都心驚?！?/p>

“第三次，白蕊姬懷錦瑤時，朕特地封她為敏貴人，明著是晉封，實則是暗示你，這胎絕不能動。可你還是動了心思，在她的餌料里下朱砂！若不是朕提前讓人查了食材來源，找出了問題，錦瑤這條小命早就沒了，你甚至還想嫁禍給青櫻，讓她替你背黑鍋，做得這般天衣無縫，你就沒怕過遭報應(yīng)？”

“至于第四次，就是去年除夕——皇額娘的壽禮你漏了送，朕沒追究，想著你過后總會補(bǔ)上。可除夕過后到現(xiàn)在，大半年的時間，你有無數(shù)機(jī)會補(bǔ)一份禮過去，表表心意，可你沒有。你心里，從來就沒真正把皇額娘的恩寵放在眼里?！?/p>

白蕊姬跪在一旁，聽到“朱砂”二字時，指甲深深掐進(jìn)掌心，垂著的頭悄悄偏了偏，用眼角余光狠狠剜了瑯?gòu)靡谎邸且谎劾餄M是刻骨的恨意，若不是當(dāng)年皇上及時察覺，她的錦瑤早已沒了，這份仇，她這輩子都忘不了

……

永璉緊緊閉著眼，小小的身子控制不住地發(fā)顫?；拾斦f的每一件事，都像重錘砸在他心上，他從不知道，額娘竟做過這么多狠絕的事，更不知道，皇阿瑪早已給過額娘這么多次改過的機(jī)會

瑯?gòu)冒c坐在地上，淚水早已流干，臉上只剩慘白。她張著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這些事，她以為做得隱秘，以為皇上從未察覺，可如今皇上一一說破，她才驚覺，自己的每一步算計，都早已落在皇上眼里，她從始至終，都在皇上的注視下，做著自欺欺人的蠢事

弘歷的聲音依舊平靜，卻像最后一根稻草，徹底壓垮了瑯?gòu)茫骸斑@些事，皇額娘去年也都知道了。是你害海蘭落了胎——那個和你在潛邸朝夕相處兩年、對你向來恭敬的海蘭；是你給白蕊姬下了朱砂，險些害死錦瑤；也是你設(shè)下死無對證的局，讓青櫻百口莫辯，最后只能靠皇額娘早年賞她的紅珊瑚手串，才算勉強(qiáng)自證清白，保住性命?！?/p>

他看著瑯?gòu)檬Щ曷淦堑哪?，語氣里多了幾分涼?。骸笆悄阕约涸谧?，變得越來越偏執(zhí)，越來越狠辣，狠到連皇額娘都不敢再輕易見你們母子。那道‘非召不得靠近萬方安和’的口諭，索性就是她怕了，想躲著你們罷了。”

說罷，弘歷掃了眼殿內(nèi)跪著的三人——痛哭流涕的瑯?gòu)?、滿眼恨意的白蕊姬、面色蒼白的永璉，眼底最后一絲溫度也消失殆盡，揮了揮手，語氣厭煩：“都出去吧，看著你們，礙眼得很?！?/p>

瑯?gòu)眠€想說些什么，可看著弘歷冰冷的眼神，終究還是沒敢開口，只能撐著地面，顫抖著起身，又拉著同樣失魂的永璉，一步步挪出殿外

白蕊姬也連忙起身，低著頭跟在后面，直到走出九州清晏的大門，才敢大口呼吸，只覺得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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