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國的高鐵上,小棠攥著半枚帶血的指紋卡,窗玻璃映出她泛紅的眼尾。
陳默把筆記本電腦轉向她,屏幕亮著蘇晴的消息:“周總越獄前買過三張去日內瓦的車票,時間是一九九八年八月九日——和林夏生產同一天。”
小棠指尖輕觸屏幕:“他去見誰?”
“可能是林夏?!标惸面I盤調出監(jiān)控截圖,“當天下午三點,有個穿紅裙的女人進了周總的車。身高、體型……和林夏很像?!?/p>
小棠湊近看,截圖里的女人側過臉,腕間有淡粉色胎記——和她的一模一樣。
“這是我媽媽?”她聲音發(fā)顫。
陳默沒說話。他想起林夏手機錄音里那句“阿昭姐姐的秘密在鏡子后面”,又想起周淑芬臨終前攥著他手腕說的話:“昭昭的胎記,和我女兒的一模一樣?!?/p>
高鐵進站時,蘇晴舉著證物袋迎上來。袋里裝著從林夏公寓保險柜找到的日記本,封皮是褪色的藍,邊角卷著毛邊。
“最后一頁。”蘇晴翻開,“日期是二零二三年五月九日,林夏失蹤前三天。”
小棠接過日記本,紙頁上有淚痕暈開的字跡:“阿昭,媽媽又夢見你了。你站在鏡子前,說‘星星要回家’。可媽媽不敢告訴你,當年那場火……”
“火?”陳默追問。
小棠繼續(xù)讀:“是小棠的生日。我給她買了草莓蛋糕,可阿昭說‘蛋糕里有毒’。她搶過蛋糕摔在地上,碎片扎破了我的手。我去醫(yī)院包扎,回來就看見……”
日記本突然被風掀開,一頁飄落在地。陳默撿起,背面有行小字:“陳博士說,雙胞胎的基因能救小棠??砂⒄巡豢?,她要替小棠死?!?/p>
“小棠的生日是八月十號?!碧K晴翻出戶籍資料,“林夏的生產日期是八月九日,提前了二十小時?!?/p>
陳默皺眉:“提前生產?”
“可能不是提前?!碧K晴調出醫(yī)院記錄,“林夏的產檢報告顯示,胎兒發(fā)育遲緩,醫(yī)生建議剖腹產。但她堅持要順產,直到八月九日晚上,突然說‘我要生了’。”
小棠捏著日記本的手收緊:“媽媽在撒謊?”
“可能是在保護你?!标惸p聲道,“阿昭是誰?”
蘇晴的手機震動起來,她接起電話:“法醫(yī)說,林夏胃里的安眠藥殘留,和周淑芬的是同一批次。更奇怪的是……”她頓了頓,“林夏的死亡時間不是火災當天,是八月九日晚上十點——比火災早了三小時?!?/p>
“也就是說,”陳默接口,“林夏是被謀殺的,火災是偽造的現(xiàn)場。”
小棠突然站起來,椅子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響。她指著日記本最后一頁:“阿昭說‘星星要回家’,媽媽說‘鏡子后面的暗格’。陳默,我們去老房子看看?!?/p>
老房子是林夏租的公寓,位于老城區(qū)巷子里。門鎖被蘇晴提前打開,推開門時,霉味混著茉莉香涌出來。
小棠直奔客廳的穿衣鏡,踮腳去摳鏡框邊緣。陳默按住她的手:“危險,別碰?!?/p>
“媽媽說過,鏡子后面有暗格。”小棠仰頭看他,“阿昭姐姐教我的?!?/p>
陳默松開手,從工具包里取出薄片刀,沿著鏡框縫隙撬動。鏡框松動后,他輕輕推開鏡子——后面是面水泥墻,中間嵌著個鐵皮盒子。
盒子上了鎖,鑰匙孔是老式的梅花形。小棠從口袋里掏出半枚指紋卡,試著插進去——嚴絲合縫。
“咔嗒”一聲,鎖開了。
盒子里整整齊齊放著:一本出生證明(姓名:陳昭,父母:陳建國、周淑芬)、一沓病歷單(林夏的產檢記錄,標注“胎兒疑似調換”)、還有封血書(字跡潦草,署名“阿昭”)。
“血書?”陳默拿起,“寫的是什么?”
小棠展開:“阿昭是我姐姐,她替我死了。媽媽,我對不起你。”
“這是……”陳默的聲音發(fā)沉,“林夏寫的?”
蘇晴翻看病歷單,突然抬頭:“陳默,你看這個——林夏的孕周記錄。她實際懷孕時間是二零二二年十一月,但產檢單上寫的是二零二二年九月。”
“調換了孕周?”陳默皺眉,“為什么?”
“為了掩蓋雙胞胎的存在。”蘇晴調出B超報告,“真正的林夏(假設是姐姐)懷孕時間是十一月,而周淑芬的女兒(小棠)懷孕時間是九月。陳建國用周淑芬的女兒調換了林夏,讓所有人以為小棠是林夏的孩子?!?/p>
小棠的手指抵住太陽穴:“所以我不是林夏的女兒?阿昭才是?”
“不。”陳默指著出生證明,“陳昭的父母是陳建國和周淑芬,也就是說,陳昭是周淑芬的親生女兒,林夏是養(yǎng)女?!?/p>
“可林夏的手機里有和阿昭的合影?!碧K晴翻出照片,“兩個穿紅裙的姑娘,背景是這家公寓。照片背面寫著‘1998年夏,阿昭和夏夏,永遠是好朋友’?!?/p>
“1998年?”小棠愣住,“那是我出生前二十年?!?/p>
陳默的手機震動起來,是技術科的消息:“林夏手機的云備份恢復了,有一段未發(fā)送的語音?!?/p>
語音里傳來林夏的聲音,帶著哭腔:“阿昭,媽媽對不起你。當年那場火,是爸爸要殺你。他說你是‘不完美的實驗品’,要毀了你。我把你藏進周淑芬的病房,可她……她用自己的孩子換了你?!?/p>
“什么?”小棠的聲音發(fā)顫。
“周淑芬的孩子夭折了?!碧K晴補充,“她一直以為是醫(yī)院的責任,其實……是陳建國調換了嬰兒。他把阿昭放進周淑芬的病房,讓所有人以為周淑芬的孩子活著,而阿昭死了?!?/p>
小棠后退兩步,撞在穿衣鏡上。鏡子里映出她的身影,和照片里穿紅裙的姑娘重疊——左邊的是林夏,右邊的是阿昭。
“所以……”她輕聲道,“阿昭是我的媽媽?”
“不?!标惸瑩u頭,“阿昭是周淑芬的女兒,林夏是陳建國的女兒。你是……”
“我是阿昭的女兒?!毙√耐蝗徽f,“林夏是我的外婆?!?/p>
蘇晴的手機突然響起,她接起電話:“陳博士醒了!他說有重要的事要說!”
醫(yī)院病房里,陳建國躺在病床上,手腕插著輸液管。他看見陳默和小棠,渾濁的眼睛亮了起來。
“小棠……”他聲音沙啞,“你媽媽……阿昭,她沒死?!?/p>
“什么?”
“當年火災里,”陳建國喘著氣,“我和周淑芬把阿昭送出去了。她改了名字,去了南方。我找了她二十年……”
小棠后退一步:“你騙我!”
“我沒騙你!”陳建國抓住她的手,“你手腕的胎記,是陳家的遺傳。阿昭沒有,所以你才是我的孫女!”
“可林夏的手機錄音里說……”
“錄音是假的!”陳建國突然激動起來,“是周總偽造的!他想搶我的實驗成果,所以……”
“夠了!”蘇晴打斷他,“陳博士,法醫(yī)在你辦公室的保險柜里找到了這個。”她舉起證物袋,里面是半枚帶血的手術刀,“上面有你的指紋,和周總的血跡。”
陳建國的臉色瞬間慘白:“那是……那是阿昭的手術刀!她當年……”
“她當年救了你?”小棠冷笑,“你為了實驗,殺了她的全家,現(xiàn)在還想狡辯?”
陳建國突然咳嗽起來,護士趕緊過來給他吸氧。他指著小棠,嘴唇翕動著:“小棠……去城南倉庫……第三根橫梁……暗格里有……”
話音未落,心電監(jiān)護儀發(fā)出刺耳的蜂鳴。
陳默沖過去按壓胸外,卻見陳建國的手垂了下去。
“他死了?!弊o士說。
小棠站在病房門口,望著陳建國的尸體,腕間的胎記在陽光下泛著淡粉。她摸出手機,打開林夏的語音備忘錄,最后一條消息是:“小棠,不管你是誰,記住——星星永遠是星星,不會因為別人的謊言變成塵埃?!?/p>
蘇晴拍了拍她的肩:“去城南倉庫吧,真相應該在那里?!?/p>
城南倉庫的鐵門被風吹得哐當作響。小棠站在第三根橫梁下,仰頭望著積灰的暗格。她掏出陳默給的鑰匙,插進鎖孔——嚴絲合縫。
暗格里整整齊齊放著:一沓信件(收件人是“小棠”,寄信人是“阿昭”)、半枚帶血的胎記配飾(和小棠腕間的一模一樣)、還有本日記(阿昭的日記)。
小棠翻開日記本,第一頁寫著:“1998年8月10日,晴。今天我把昭昭送走了。她哭著說‘姐姐,我會回來的’。我知道,她不會回來了?!?/p>
第二頁:“2000年3月2日,雨。我見到昭昭了。她在福利院,手腕有胎記。她叫我‘媽媽’,可我知道,她是陳建國的孫女?!?/p>
第三頁:“2023年5月9日,陰。陳建國找到我了。他說‘把小棠交給我,否則曝光你的身份’。我拒絕了。他說‘你會后悔的’?!?/p>
最后一頁:“2023年8月9日,深夜。小棠睡著了。我聽見有人敲門。是陳建國。他說‘你逃不掉的’。我把小棠藏進衣柜,自己拿了把刀……”
日記本里掉出張照片,是兩個穿紅裙的姑娘站在倉庫前。左邊的是阿昭,右邊的是林夏,她們的手疊在一起,對著鏡頭笑。
照片背面寫著:“昭昭和夏夏,永遠是好朋友?!?/p>
小棠的眼淚砸在照片上。她想起林夏說過的話:“阿昭姐姐說,鏡子里的月亮,比天上的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