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原地,身體僵硬得像塊冰。三個聲音同時叫我的名字,每個都在流血,每個都在向我伸手。
胸口的疼痛突然加劇。我低頭看去,發(fā)現(xiàn)"門"字正在滲出黑色液體。那些液體滴在地上,迅速蔓延成一行字:選擇死亡
"選誰呢?"白無衣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像是蛇信子舔過耳垂,"蘇晴?唐小雨?還是..."她湊近我耳邊,吐氣如蘭,"已經(jīng)死掉的趙子軒?"
我咬緊牙關(guān),感覺后槽牙都要碎了。右手攥著的玉符殘片割破掌心,鮮血順著指縫往下淌。那些血珠落在地上,竟和黑水混在一起發(fā)出滋滋聲響。
"別聽她的。"唐小雨的聲音突然變得清晰,"看著我,野哥。"她倒掛在天花板上的身子開始扭曲,皮膚下鼓起一個個包,像是有什么東西要鉆出來。"記住你說過的..."
"說過什么?"我脫口而出。
"說要一起逃出去。"蘇晴的聲音從尸體里傳出,她冰冷的手指突然抓住我的褲腳,"你答應(yīng)過的。"
我猛地踢開那只手,轉(zhuǎn)身就跑。身后的尖叫聲此起彼伏,像是幾十個女人在同時嚎哭。腳下傳來黏膩觸感,低頭一看,滿地都是蠕動的黑蟲。它們順著褲管往上爬,鉆進(jìn)鼻孔和耳朵。
"停下!"唐小雨的聲音變了調(diào),像是有人捏著嗓子說話,"前面是墻!"
我剎住腳步,差點摔倒。面前果然是堵墻,上面密密麻麻刻著"林"字。這些字和之前看到的不同,筆畫間滲出暗紅色液體,聞起來像腐爛的肉。
"這不是墻。"我伸手摸了摸,指尖傳來刺痛,"是...血痂?"
"是記憶。"唐小雨不知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我身邊,她的黑發(fā)散亂地垂著,"你七歲那年的事。"
話音未落,墻面突然裂開一道縫。腥臭的黑霧從縫里涌出來,里面?zhèn)鱽砗⑼男β?。那聲音讓我渾身發(fā)冷——分明是我自己的聲音。
"救...命..."蘇晴的手再次從門縫里伸出來,這次手指已經(jīng)潰爛,露出森白的骨頭。"野哥..."
"別過去!"唐小雨一把拽住我,"那是假的。"
"你怎么知道是假的?"我甩開她的手,"你當(dāng)時又不在場。"
"我..."她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就在這時,白無衣的冷笑從四面八方傳來:"她說不出來,因為她現(xiàn)在就在七歲那天的場景里。你們每個人的記憶,都在這堵墻后面。"
我盯著那道裂縫。黑霧中隱約能看到一個男孩蹲在地上,懷里抱著只死麻雀。男孩的眼淚一滴一滴落在麻雀身上,很快積成一灘血水。
"那天我埋了麻雀。"我喃喃道,"然后..."
"然后你見到了我。"白無衣的聲音突然變得溫柔,"小小的你,穿著藍(lán)白校服,哭得像個娘們。我說可以讓你再見到它,只要你答應(yīng)一件事。"
記憶如潮水般涌來。那個穿白裙的女人,蹲在我面前,長發(fā)垂到地上。她遞給我一張泛黃的紙,上面畫著奇怪的符號。
"那是第一道封印符。"白無衣繼續(xù)說,"從那天起,你就成了我的容器。"
"放屁!"我吼道,"我是守門人!"
"守門人?"她笑得花枝亂顫,"那你告訴我,門在哪里?"
我一時語塞。胸口的印記突然發(fā)燙,燙得像是要燒穿皮膚。低頭看去,"門"字正在發(fā)光,照得周圍的墻壁透明起來。
墻后面是一間老舊的祠堂。香爐里插著三根蠟燭,跳動的火苗映照著供桌上的牌位。我認(rèn)得那個牌位——上面寫著我的名字。
"這是..."我瞪大眼睛,"我的靈位?"
"準(zhǔn)確來說,是你哥哥的。"白無衣的聲音帶著譏諷,"你母親懷的是雙胞胎,但只有你活下來了。"
我的太陽穴突突直跳。記憶碎片不斷閃現(xiàn):母親隆起的腹部,父親開心的笑容,產(chǎn)房外焦急等待的親屬...
"不對..."我捂住頭,"我記得我有個哥哥,但他生下來就死了。"
"是嗎?"白無衣輕笑,"那為什么族譜上沒有他的名字?為什么你每次提到他,父母都神色慌張?"
我踉蹌后退,撞到唐小雨身上。她伸手扶住我,指尖冰冷。
"別聽她胡說。"唐小雨急促地說,"這些都是幻覺,是..."
"是真相。"白無衣打斷她,"七年前的清明,你母親偷偷帶你們兄妹倆來祠堂。她要用雙生子獻(xiàn)祭,打開永生之門。"
"我妹妹?"我愣住了。
"對啊,你妹妹。"白無衣的聲音突然變得悲傷,"那個可愛的女娃娃,比你更聰明,更漂亮。你母親選擇了她。"
我的眼前一片模糊。無數(shù)畫面閃過:母親溫柔的笑容,妹妹咯咯的笑聲,祠堂里跳動的燭光...
"不..."我搖著頭,"不是這樣的..."
"就是這樣的。"白無衣伸手撫上我的臉,"但你舍不得妹妹,偷偷替換了祭品。你死掉了,被封在族譜末端,成了第一個守門人。"
我的腿一軟,跪倒在地。胸口的印記燙得幾乎要冒煙,鎖鏈的虛影在皮膚下游走。
"后來你妹妹瘋了。"白無衣繼續(xù)說,"她總說能聽到你的聲音,看到你的影子。最后從樓上跳了下去。"
"所以陳昊、趙子軒他們..."我喃喃道。
"都是替代品。"白無衣嘆息,"直到你重生,成為新的容器。"
唐小雨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氣大得驚人:"別信她!這些都是..."
她的話沒說完就戛然而止。一支蒼白的手從身后穿出她的胸膛,五指間還滴著黑血。
"小雨!"我撲過去接住她下墜的身體。
她的眼睛還睜著,嘴唇微微翕動。我把耳朵湊近,聽見斷斷續(xù)續(xù)的聲音:"符...玉...鑰匙..."
玉符突然滾燙起來。我低頭看去,兩塊碎片正在互相吸引,要合在一起。與此同時,胸口的印記開始蔓延,順著血管爬上脖子。
"終于明白了?"白無衣站在我面前,伸手想要觸碰我的臉。
我抓住她的手腕,感受到刺骨的寒意:"明白了。"
"明白什么?"
"明白你一直在騙我。"我笑著說,"從七歲那天開始。"
白無衣的表情變了:"什么意思?"
我舉起手中的玉符,讓它完全貼合胸口的印記。劇痛傳來,但我不躲不閃。鎖鏈虛影突然繃直,發(fā)出清脆的斷裂聲。
"不可能!"白無衣尖叫,"你明明..."
"我是守門人。"我站起身,感覺體內(nèi)有股力量在涌動,"不是容器。"
地面開始震動。墻上的刻痕亮起金光,組成一行字:以血為契,以魂為鑰
"你做了什么?"白無衣向后退去,身影變得模糊。
"唐小雨教的。"我向前邁步,每一步都讓地面震動得更厲害,"陳昊留下的線索,趙子軒的犧牲,還有蘇晴..."
提到蘇晴,我轉(zhuǎn)頭看向那具冰冷的尸體。她的手指突然動了動,指甲縫里滲出金光。
"野哥..."她睜開眼睛,瞳孔變成了金色,"該結(jié)束了。"
白無衣發(fā)出尖銳的嘶吼,整個空間都在顫抖。我握緊玉符,任由力量在體內(nèi)奔涌。祠堂的幻象越來越清晰,我看到族譜末端浮現(xiàn)自己的名字,正在緩緩燃燒。
"你以為這樣就能打敗我?"白無衣的身影開始扭曲,但仍在掙扎,"我是不死的怨靈..."
"你是被冤死的姑娘。"我說,"僅此而已。"
金光從胸口爆發(fā)。我看到祠堂里的自己舉起符劍,將封印陣劈成兩半。族譜上的名字開始消失,包括我的。
"野哥..."蘇晴抓住我的手,"快走!"
"去哪兒?"
"去找活著的人。"她笑了,"去找真正的妹妹。"
地面徹底塌陷。我在墜落中回頭,看見白無衣的身影化作點點星光。那些光點飛向祠堂,照亮了某個角落。
那里站著個小女孩,沖我甜甜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