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燈光忽明忽暗,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潮濕發(fā)霉的味道。我緩緩站起身,腳下的水泥地面?zhèn)鱽硪魂嚤涞挠|感。蘇晴靜靜地躺在地上,臉上還殘留著最后一絲痛苦的表情。
她的耳朵里滲出的血已經(jīng)凝固,那個模糊的“門”字像是刻進皮膚一樣清晰可見。
我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那個鬼臉印記還在,但顏色已經(jīng)變淺了一些。鎖鏈印記從手腕一直蔓延到胸口,像是一道看不見的枷鎖束縛著我的身體。
“你以為逃得掉?”白無衣的聲音再次響起。
我抬頭看去,她正倒掛在天花板上,長發(fā)垂落,像蜘蛛一樣趴在那里。她穿著那件熟悉的白色連衣裙,臉上卻帶著詭異的笑容。
“你以為燒毀祠堂就能結(jié)束?你以為唐小雨真的死了?”
我沒有說話,只是緊緊握著玉符。掌心傳來一陣刺痛,鎖鏈印記又開始蔓延。
“你想讓我做什么?”我問。
“很簡單,”白無衣慢慢爬下來,動作輕盈得不像人類,“成為真正的容器?!?/p>
我沒有躲開,任由她的指尖劃過皮膚。她的手指冰冷,卻帶著一種詭異的溫度,讓我想起小時候發(fā)燒時母親的手。
“我已經(jīng)不是七歲了?!蔽艺f。
白無衣的笑容消失了。她盯著我看了一會兒,忽然大笑起來:“是啊,你已經(jīng)不是那個任人擺布的孩子了?!?/p>
笑聲在空曠的地下室里回蕩,像是無數(shù)人在同時大笑。
我感覺頭暈?zāi)垦?,眼前一黑,等恢?fù)意識時,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一間陌生的房間里。
墻上貼滿了照片,全是我的。從嬰兒時期一直到大學,每個階段都有。有些照片我從未見過,甚至有些我根本記不起拍過。
角落里坐著一個女人,背對著我。她穿著紅色的衣服,頭發(fā)很長。
“媽?”我試探著叫了一聲。
女人沒有回頭,只是低聲說:“你終于來了?!?/p>
我走近幾步,發(fā)現(xiàn)她面前擺著一張桌子,上面放著一本厚厚的筆記本。封面上寫著:第七次實驗記錄。
“你在做什么?”我問。
女人緩緩轉(zhuǎn)過頭,我看到了她的臉。是母親沒錯,但她的眼神空洞,像是失去了靈魂。
“我在試著救你?!彼f,“可你總是不肯配合?!?/p>
“救我?”我冷笑一聲,“你們把我關(guān)在祠堂,強迫我接受什么封印。你們到底想干什么?”
“我們是在保護你?!迸说穆曇艉芷届o,“也是最后一個還能救你的人。”“你知道自己身上有多大的危險。你不是普通人,你是……”
她的話還沒說完,房間忽然劇烈震動起來。墻壁上的照片一張張掉落,地面裂開了一道縫。
“林野!”門外傳來唐小雨的聲音。
我猛地回頭,看到唐小雨沖了進來。她手里拿著半截玉符,臉色蒼白。
“快走!”她抓住我的手,“這不是你媽媽!”
“放開他!”女人尖叫一聲,猛地撲過來。
唐小雨一把推開我,自己卻被女人按在地上。我看到她的手臂上浮現(xiàn)出奇怪的符文,像是被什么東西侵蝕了。
“你知道真相的,對不對?”唐小雨看著我,“你知道你七歲那年發(fā)生了什么?!?/p>
我想起來了。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夢里有個女人對我說:“別怕,我會保護你的。”醒來后,我就在醫(yī)院里。母親告訴我我出了車禍,哥哥為了救我……死了。
可是現(xiàn)在我明白了,那不是車禍。那是獻祭。
“你是替身。”女人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真正的容器已經(jīng)死了。而你,只是個替代品?!?/p>
我感到胸口一陣劇痛,鎖鏈印記瘋狂蔓延。我低頭看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影子變成了另一個人的樣子——是我哥哥。
“不!”我大吼一聲,舉起玉符狠狠砸向地面。
一道強光閃過,女人慘叫著松開了唐小雨。唐小雨掙扎著站起來,拉著我往后退。
“我們得離開這里!”她說,“再晚就來不及了!”
我回頭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女人正在慢慢融化,變成黑色的液體。她的臉上還掛著詭異的笑容。
“你會回來的?!彼穆曇粼絹碓饺酰耙驗槟惚緛砭褪菍儆谶@里的。”
我們跑出地下室,外面已經(jīng)天亮了。陽光照在臉上,我卻感覺不到溫暖。
“你還好嗎?”唐小雨問我。
我點點頭,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掌上浮現(xiàn)出一個小小的鬼臉印記。
“我以為一切都結(jié)束了。”我說。
“還沒有?!碧菩∮昕粗?,“真正的戰(zhàn)斗才剛剛開始。”
我握緊拳頭,感受著體內(nèi)涌動的力量。我知道她說得對。這一切,遠未結(jié)束。
唐小雨的手還拉著我,但我能感覺到她的手在發(fā)抖。陽光照在我們身上,卻照不進心里。
停車場的廢墟里彌漫著一股焦糊味,混著血和水泥的味道,讓人作嘔。
“我們得找個地方?!彼吐曊f,眼睛一直盯著我的手。
我低頭看去,那個鬼臉印記正在慢慢變深,像是有人用針在我皮膚上刻字。每動一下,就有一陣刺痛從指尖傳上來。
“你早就知道是不是?”我問她,“從一開始就知道我不是普通人?!?/p>
唐小雨松開手,后退了一步。她的眼神躲閃了一下:“有些事……說了你會瘋的。”
“那就別說了。”我冷笑一聲,“反正我已經(jīng)瘋了?!?/p>
她咬著嘴唇,嘴角滲出一點血。陽光下,那點血紅得刺眼。
“林野,聽我說。”她終于開口,“你現(xiàn)在最該擔心的不是這個印記,是白無衣。她不會放過你?!?/p>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很輕,但在這個死寂的廢墟里格外清晰。
唐小雨的臉色瞬間變了。
“她來了?!彼f。
我握緊拳頭,鎖鏈印記又開始蔓延。胸口像是被火在燒,但我強迫自己站直了身子。
“來吧。”我說,“這次我不會再逃。”
腳步聲停了。風從廢墟縫隙里吹進來,卷起一縷灰??諝庵泻鋈欢嗔艘还傻南阄叮袷悄赣H以前常用的茉莉花香皂。
“你確定嗎?”唐小雨緊張地看著我。
“不確定?!蔽叶⒅胺剑暗偙鹊人缽?。”
話音剛落,一道白影從廢墟中閃現(xiàn)。速度快得幾乎看不清,下一秒,白無衣已經(jīng)站在我們面前。她的眼睛黑得像墨汁,嘴角掛著那種熟悉的笑容。
“真勇敢。”她說,“就像當年你哥哥一樣?!?/p>
我沖上去,拳頭砸向她的臉。她沒躲,任由我打中??晌业闹腹?jié)撞在她臉上,像是打在鐵板上一樣疼。
“你以為靠蠻力就能贏?”她笑著,伸手捏住我的手腕,“你還差得遠。”
唐小雨從側(cè)面撲過來,手里攥著那半截玉符。白無衣這次終于動容,猛地甩開我,轉(zhuǎn)身避開那一擊。玉符劃過空氣,發(fā)出一聲尖銳的響。
“你也想死?”白無衣冷冷地看著她。
唐小雨喘著氣,眼神堅定:“只要你敢碰他,我就讓你后悔。”
我看著她,忽然意識到她一直在保護我。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她就在幫我。只是我一直沒看出來。
“你們真是感人?!卑谉o衣嘆了口氣,“可惜沒用?!?/p>
她抬手,空氣仿佛凝固了。我的身體動不了,連呼吸都變得困難。唐小雨也僵在原地,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我給你們一個機會。”白無衣緩緩走近,“成為我的容器,或者……死?!?/p>
我咬緊牙關(guān),感覺鎖鏈印記快要蔓延到喉嚨。胸口的疼痛越來越劇烈,像是有什么東西要破體而出。
“選吧?!彼p聲說,手指輕輕撫過我的臉頰。
我閉上眼,聽見心底有個聲音在呼喚我。那是七歲那年夢里的女人,她說:“別怕,我會保護你的。”
可現(xiàn)在,我必須自己站起來。
我睜開眼,猛地抓住她的手腕。
“我選第三條路。”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