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跟鞋的聲音越來越近,消毒水的氣味突然變了,混進了牛肉面的香氣。那種香味很特別,是加了太多味精的速食面味道。
唐小雨的傷口還在滴血。一滴血落在地上,竟然凝成了小小的肉塊,像泡發(fā)的粉絲。
"別低頭看。"陳昊抓住我的手腕,"盯著走廊盡頭。"
我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視線在往下墜。地板像是變成了水面,我們的倒影正咧著嘴笑。那些倒影的嘴角裂得比我們更開,像是被什么東西撐大了。
"噓——"
唐小雨突然按住我的肩膀。腳步聲停了。我們面前的墻壁上,慢慢浮現(xiàn)出一個人影。
不是投影,是長在墻里的東西。她的頭發(fā)貼著墻面垂下來,每根發(fā)絲都在動,像水草一樣擺動。她穿著護士服,手里還端著冒著熱氣的牛肉面。
"林野,"她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媽媽給你煮了面。"
我的胃突然抽搐起來。那股香味變得刺鼻,混著鐵銹味。我看到湯里漂著黑色的東西——是斷耳朵的兔子玩偶。
"不喝湯的是壞孩子。"
墻里的女人突然往前擠。她的臉從墻里探出來,皮膚和墻面摩擦發(fā)出刺耳的聲響。她的嘴角咧到太陽穴,露出沾著面粉的笑容。
"你小時候最愛喝這個味道。"
陳昊撿起地上的注射器,那是剛才那個假護士掉的。他握緊針管朝女人扎過去,卻扎進了我的胳膊。
黑色藥水注入血管的瞬間,我看到了畫面。
醫(yī)院走廊,牛肉面的香味,還有藏在面湯里的兔子玩偶。那天我六歲,媽媽端著面走進病房。玩偶的斷耳朵上沾著可疑的紅色痕跡。
"原來是你......"
我的聲音發(fā)顫。記憶像拼圖一樣湊齊了。那天晚上我假裝睡著,偷偷溜進地下室??吹降牟恢皇前职帜弥中g(shù)刀,還有媽媽站在手術(shù)臺前——
她懷里抱著兔子玩偶,嘴角沾著血。
女人的表情扭曲了。她的臉像融化的蠟燭,五官往下淌。黑色液體從她鼻孔流出來,滴在牛肉面上,濺起綠色泡泡。
"你們不該知道這些的......"
她伸手抓向我的臉。指甲刮過臉頰時,我聞到了腐爛的棉花糖味道。
"跑!"
唐小雨拽著我就往安全通道沖。樓梯間的燈忽明忽暗,每層都飄著牛肉面的香氣。3樓、4樓、5樓......
"不對勁。"陳昊喘著氣,"我們明明往下跑了二十層。"
可現(xiàn)在顯示的是2樓。
樓梯扶手開始滲出黑色液體。那些液體聚在一起,組成了字:
**回到301**
"絕不回去!"
唐小雨捂著滲血的手臂,臉色煞白。她的血滴在臺階上,立刻變成小肉塊,順著臺階往下爬。
"那是......"
陳昊指著前方。安全出口的綠光標(biāo)志正在扭曲,變成一張笑臉。那張笑臉和小女孩的一模一樣。
"他們無處不在。"
我摸著鎖骨上的傷痕,那里還殘留著手術(shù)刀的涼意。記憶中的畫面越來越清晰:爸爸不是在搶救媽媽,而是在給什么東西做移植手術(shù)。
移植了兔子玩偶的一部分。
"所以陳昊書包里的掛件......"
"是實驗體。"陳昊咬牙,"我們都不是正常出生的。"
樓梯間突然亮起紅光。警報聲響起的同時,所有臺階開始下沉。我們像是站在電梯上,被送往某個地下空間。
"抓緊!"
唐小雨抓住扶手,卻被粘住了手掌。她的皮膚和扶手黏在一起,血肉模糊。
"放手!"
我用力掰開她的手指,卻扯下了整塊皮肉。她沒喊疼,只是看著自己血淋淋的手掌發(fā)呆。
"這樣下去我們會死在這里。"
陳昊突然踹向墻壁。磚塊碎裂的瞬間,我們看到了外面——是醫(yī)院后巷的垃圾場。月光下,有人正在翻找醫(yī)療廢物。
那是蘇晴。
她懷里抱著個斷耳朵的兔子玩偶,嘴角沾著可疑的紅色液體??吹轿覀兊乃查g,她露出了和小女孩一模一樣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