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晨讀課，林芝提前二十分鐘就到了教室。她小心地將那本《唐宋詞鑒賞》放在陳硯桌上，書頁間夾著一枚自制書簽——用壓干的桂花和銀杏葉拼成的小畫，背面用工整的小楷寫著：“謝謝你的面，和這個秋天?！?/p>
同學們陸續(xù)走進教室，林芝假裝專心讀書，余光卻不時瞟向門口。當那個熟悉的身影出現(xiàn)時，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陳硯看到桌上的書，眼睛微微一亮。他拿起書簽仔細端詳，嘴角揚起溫柔的弧度。抬頭時正好對上林芝的目光，兩人相視一笑，仿佛共享了一個甜蜜的秘密。
早課開始時，林芝發(fā)現(xiàn)桌上多了一小袋桂花糕，下面壓著張紙條：“我媽說你太瘦了，讓你多吃點。——陳硯”
課間班主任調(diào)整座位，按照身高重新排列。林芝心中暗喜——她和陳硯身高相近，很可能繼續(xù)坐在一起。但當名單公布時，她卻發(fā)現(xiàn)自己被分到了第三排，而陳硯還在第一排。
失落如潮水般涌來。林芝低頭收拾書包，忽然聽到陳硯對老師說：“老師，我視力不太好，坐后面看不清。能不能還讓我坐前面？”
老師疑惑地推推眼鏡：“你上次體檢視力不是很好嗎？”
“最近...下降了。”陳硯面不改色地說，悄悄對林芝眨了眨眼。
最終，陳硯如愿以償?shù)亓粼诹嗽?，而林芝的新位置就在他正后方。搬書時，他自然地幫她搬起最重的一摞，輕聲說：“這樣我還能繼續(xù)給你傳紙條?！?/p>
新座位讓林芝有了從后方觀察陳硯的機會。她發(fā)現(xiàn)他聽課時會微微后仰，椅背輕輕抵著她的課桌；他思考時手指會無意識地轉(zhuǎn)筆，那支和她一模一樣的鋼筆在指間靈活舞動；他回答問題時聲音清晰沉穩(wěn)，但耳根總會微微發(fā)紅。
周三的英語課上，老師讓同桌練習對話。陳硯自然地轉(zhuǎn)過身，將椅子向后挪，正好停在林芝課桌旁。
“好巧，”他笑著說，“我們又成同桌了?！?/p>
練習過程中，他們的膝蓋不時相碰。每次接觸，林芝都感覺像被微弱的電流穿過。陳硯似乎也有所察覺，但他沒有避開，反而在每次對話間隙都會輕輕靠回來。
放學時忽然下起大雨。林芝站在教學樓門口，從包里拿出早已備好的雨傘。她猶豫著要不要等陳硯，卻看見他正和幾個男生站在不遠處說話。
正當她準備獨自離開時，陳硯突然跑過來：“能借你傘一用嗎？他們非要我去打籃球...”他指指身后起哄的男生，無奈又期待地看著她。
雨聲中，兩人共撐一把傘走向體育館。傘不大，他們不得不靠得很近。陳硯細心地將傘傾向林芝這邊，自己的右肩很快被雨水打濕。
“你淋濕了?！绷种バ÷曊f，悄悄將傘往他那邊推了推。
“沒關(guān)系。”陳硯的手輕輕扶上傘柄，指尖不經(jīng)意覆蓋住她的手指，“我來拿傘吧。”
他的手掌溫暖干燥，穩(wěn)穩(wěn)地舉著傘。林芝低頭看著積水中的倒影——兩個緊靠的身影在雨幕中緩緩前行，仿佛整個世界只剩下傘下的方寸天地。
籃球場邊，陳硯收起傘：“要不要看我打一會兒？很快結(jié)束?！?/p>
林芝點點頭，在場邊的長凳坐下。她在雨中看著那個白衣少年運球、跳躍、投籃，每一個動作都瀟灑利落。當他投進三分球轉(zhuǎn)身對她微笑時，林芝感覺自己的心跳比雨聲還要響亮。
回更衣室前，陳硯匆匆跑過來，從書包里掏出那本筆記：“幫我拿一下？濕了就不能看了?！惫P記本還帶著他的體溫，林芝抱在懷里，像守護著什么珍寶。
周五的語文測驗，林芝遇到一道難題。正在蹙眉思索時，前座的陳晏忽然后仰，輕輕敲了敲她的桌面。當他身體前傾時，林芝發(fā)現(xiàn)椅背上貼著一張便利貼，上面工整地寫著解題提示。
交卷后，林芝輕輕戳戳他的后背：“謝謝?！?/p>
陳硯轉(zhuǎn)頭，眼睛亮晶晶的：“怎么謝？”
“請你吃桂花糕？我試著做了些。”
“明天吧，”陳硯壓低聲音，“圖書館見？”
周六的圖書館比平時安靜。林芝到的時候，陳硯已經(jīng)坐在老位置，面前攤開著課本，目光卻望著窗外發(fā)呆。陽光透過玻璃在他睫毛上投下細影，林芝放輕腳步，不忍打擾這靜謐的畫面。
“你來了?！彼鋈晦D(zhuǎn)頭，像是感應到她的存在。
林芝拿出飯盒，桂花糕整齊地排列著，散發(fā)著淡淡甜香。
陳硯嘗了一塊，眼睛微微睜大：“比你媽媽做的還好吃。”
“其實是我媽媽教我的...”林芝低頭，“她說要謝謝你的面?！?/p>
他們并肩學習，偶爾低聲討論問題。當陳硯講解數(shù)學題時，林芝悄悄觀察他專注的側(cè)臉；當林芝分析古文時，陳硯托腮傾聽，目光溫柔。
下午四點，圖書館窗外忽然烏云密布。雷聲隆隆，大雨傾盆而下。
“看來要等一會兒了?！标惓幒仙蠒?，語氣里沒有絲毫遺憾。
他們并肩坐在窗邊，看雨幕中的校園。雷聲陣陣，林芝不自覺地縮了縮肩膀。
“怕打雷？”陳硯輕聲問。
“有一點...”
下一秒，一雙耳機輕輕戴在她頭上。柔和的鋼琴曲流淌而來，蓋過了雷聲。
“我最喜歡的曲子，”陳硯微笑，“《秋日私語》?！?/p>
雨聲漸小，夕陽破云而出。兩道彩虹同時出現(xiàn)在天際，圖書館里響起陣陣驚嘆。
“真美...”林芝喃喃道。
“是啊，”陳硯的目光卻落在她身上，“真美?！?/p>
雨停后，他們走出圖書館。積水的地面倒映著晚霞，宛如行走在云端。走到分岔路口時，陳硯從書包里拿出一個紙袋：“給你的?！?/p>
林芝打開，是一把天藍色的傘，傘柄上刻著一個小小的“芝”字。
“這樣以后就不用借傘了。”陳硯低頭微笑，“當然，如果你想一起走，我的傘永遠分你一半?！?/p>
路燈漸次亮起，將他們的影子拉長。林芝握著那把專屬的傘，感覺有什么東西在這個雨后的傍晚，悄然生根發(fā)芽。
周日清晨，林芝意外收到陳硯的短信：“今天面館推出新品，要來嘗嘗嗎？”
她回復得比想象中還快：“好。”
面館里，陳硯系著圍裙，親自為她煮面。陳媽媽在一旁笑瞇瞇地看著，不時加些小菜。
“今天怎么突然推出新品？”林芝好奇地問。
陳硯耳根微紅：“只是找個理由...”
飯后，他帶她到面館后院。桂花樹下掛著一個秋千：“我小時候常坐在這里讀書。要不要試試？”
林芝坐上秋千，陳硯輕輕推動。秋風拂過，桂花如雨般落下，灑滿她的發(fā)間和裙擺。
“你知道嗎？”陳硯忽然輕聲說，“你來的那天，我就坐在這個秋千上。當時我在想，新學期會不會有什么不一樣?！?/p>
林芝停下秋千，轉(zhuǎn)頭看他。
“然后我就遇見了你?！彼难劬υ谇锶贞柟庀虑宄阂姷祝跋褚粓銮〉胶锰幍墓鸹ㄓ?。”
夕陽西下時，陳硯送她回家。路過一家文具店，他忽然停下：“其實，那支鋼筆...不是多買的?！?/p>
林芝怔怔地看著他。
“我開學前就看到新生名單了，”陳硯低頭輕笑，“特意去買了兩支一樣的。想著如果遇到值得贈予的人...”
暮色漸濃，他們的影子在路燈下交織。林芝握緊傘柄，感覺心跳聲清晰可聞。
這個秋天，因為一個人的出現(xiàn)，變得如此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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