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在我。

不難想江溯會這么問出來，學校里比他好說話，要熱情的同學多了去，為什么偏偏要找上他，冷淡是出了名。

而且前陣子家里人還來學校鬧過。換誰都不想這個時候沾點關系，要么怕惹上麻煩。

“因為你講得比老師還清楚。真的，比老師都要講的清楚?！?/p>

這不算完全的假話，江溯的思路確實清晰得可怕。很有自己的風格，當老師還是什么的完全可以，就是性子冷了些。

電話那頭，江溯極輕地應了一聲，聽不出是接受這個解釋還是無所謂。

“嗯。下午兩點圖書館?！?/p>

顧朝陽見這么干脆利落的接受也是意外，忙應下來：“好，那我不打擾你江溯同學了?！?

聽筒里傳來輕微的氣流聲，像是江溯移動了一下手機，要么就是翻身，帶動了被褥間的摩擦，還有一聲嘆息。

太模糊了，像是錯覺。

“嗯?！?/p>

嘟……嘟……

通話被對方干脆地切斷。顧朝陽也放下手機，屏幕的光在黑暗中映亮他一半的臉，這第一步算是達成了。

第二天的物理小測，顧朝陽做得格外認真，可以說是自信。通過昨天的學霸加持buff，像打怪獸一樣，題目被逐一消滅。除了解題步驟上帶著點江溯的影子。

交卷后，他在七班走廊附近尋找那個清瘦的身影，不如說是等。直到課間操時，顧朝陽才終于看到江溯從七班教室出來，靠著走廊欄桿，看著樓下操場，不知道在想什么。

操場上都是人，三三兩兩，要么成群結隊，很是鮮活的奔跑，玩鬧。

直到江溯察覺到了他的視線，灰藍色的眸子淡淡掃過來。

一直處于觀望狀態(tài)，沒選擇靠近的顧朝陽則舉起手，笑著對他比了個“謝了”的口型。

但江溯的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了不到一秒，沒有任何表示，漠然地轉了回去，仿佛看到的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路人甲。

顧朝陽：“……”有點扎心。

他嘴角的笑容僵了一瞬，隨即失笑地搖了搖頭，果然是這樣。

接下來的幾天，顧朝陽都偶爾會在走廊、食堂或者圖書館“偶遇”江溯。有時點頭致意，有時只是看著。

期間沒少被夏遲這個損友吐槽，“喂喂喂，當癡漢你要有個限度吧！”

江溯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無視，極偶爾在視線對上時，會幾不可見地頷首，算是回應他。這種進展緩慢得可以忽略不計。期間江溯也去過兩次競賽，拿了比不錯的獎金，這也讓他放松了一些，就像再次找曉悠談話時說的。

起碼江溯知道照顧好點自己。

某天體育課。

自由活動時間里，顧朝陽和夏遲在籃球場打了會兒球，汗流浹背地各開了一瓶2元礦泉水坐在場邊休息。

夏遲灌了一大口水，用胳膊肘撞撞顧朝陽：“哎，你跟那位冰山學霸，進展到哪一步了？加上微信了沒？說話超過十句了沒？”

顧朝陽抹了把臉上的汗，目光下意識地掃向操場另一頭。

單杠附近，江溯獨自一人坐在樹蔭下的長椅上，在看一本書，安靜得與周圍的喧鬧格格不入。

“物理題，十句肯定超過了。”

夏遲疑惑不解，被猛嗆了幾口“咳……不是？那您這追人的方式可真夠別致的。全靠學術交流是吧？”

顧朝陽沒理他，視線仍落在江溯身上。

看到七班那個叫曉悠的班長走了過去，遞給江溯一瓶水，又說了幾句什么。江溯抬頭，接過水，唇角似乎彎了一下，。

那笑容很淡，瞬間就消失了，但比起面對他時的漠然，顯然多了幾分活氣。

顧朝陽莫名覺得有點刺眼，收回目光，擰開自己的水瓶，又咕嘟灌了幾口。

“……他跟曉悠倒是挺熟?！?/p>

夏遲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咂咂嘴：“那不然呢？曉悠從初中就跟他同班，護他跟護崽似的，和你這關系能一樣？”

“而且人曉悠姐大大方方的，不像你顧大少爺，目的不純。”

“說什么呢？我這叫關心同學?！鳖櫝柕闪怂谎郏瑒傄^續(xù)反駁，口袋里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他拿出來一看，是一條新短信，還是來自那個熟悉的陌生號碼。 【物理小測成績應該出來了。最后一道大題，磁場偏轉角的答案你是多少？】

顧朝陽：“？”

江溯主動給他發(fā)消息？問物理題答案？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他立刻抬頭看向長椅那邊。江溯依舊坐在樹蔭下，早已經(jīng)合上了書，低著頭手里正拿著手機等待回復。

夏遲看他一驚一乍，湊過來想看）：“誰??？表情跟見了鬼似的?！?/p>

顧朝陽一把推開他的腦袋：“滾?！?/p>

【我算的是π/6。你呢？】

?幾秒后，回復來了。

【嗯，一樣，進步不錯。】

顧朝陽盯著那幾個字，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揚。一種微妙的、難以言喻的興奮感順著脊椎爬上來。

夏遲一臉狐疑地看著他：“你傻笑什么？中彩票了？”

“沒事，重喜事了?！鳖櫝柺掌鹗謾C，站起身，用力拍了下夏遲的背：“走了，回教室看成績！”

放學鈴響，學生們涌出教室，顧朝陽收拾好書包，找到七班。

人流中，他一眼就看到了江溯清瘦的背影，正獨自朝著校門口走去。沒有猶豫，錯開人群麻溜地快步跟上。他沒有保持距離，而是在快到校門時，自然地走到了江溯身邊。

江溯察覺到身邊有人，側過頭?？吹绞穷櫝?，灰藍色的眼里不免疑惑，他并不意外，因為這個人總是出現(xiàn)在視線。

顧朝陽對他笑了笑：“這是要回家？”

江溯：“嗯?！?/p>

顧朝陽：“那可不可以一起走一段？我就去那邊坐車?！?/p>

他隨意指了個方向，其實和他家完全相反。

江溯看了他一眼，沒說話，算是默許。兩人并肩走出校門。

夕陽將他們的影子拉長，投在喧鬧的街道上。一路無話。顧朝陽也沒刻意去找話題，只是偶爾用余光瞥一眼身側的人。江溯似乎永遠帶著疲憊，眼瞼投下一小片淡淡的陰影。

走到一個岔路口，江溯停下腳步。

“我走這邊?！?/p>

“哦，好?！?/p>

他頓了頓，還是問了出來“明天周六，你去咖啡館嗎？”

江溯抬眼看他，目光里帶著詢問。

只見他摸了摸鼻子，順著胡亂找了個借口，還挺中聽那么回事：“因為聽說那家的冰滴咖啡不錯，早就想去嘗嘗看了。”

“下午兩點到五點，我在?！?說完，江溯擺了擺手，算是告別。

顧朝陽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心情莫名地好了起來。他拿出手機，給夏遲發(fā)了條消息。

顧朝陽：【明天下午，‘藍調(diào)’咖啡館，約不約？】

夏遲：【？？？你又去？顧少爺，您這‘看戲’看上癮了？行吧，爸爸陪兒子去蹲點?！?/p>

顧朝陽：【？怎么跟爺爺說話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