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鳴里的舊約定

夏末的風卷著操場邊樟樹的清香，嚴浩翔抱著籃球站在三分線外，目光卻沒落在籃筐上——他在看跑道旁那個蹲在地上系鞋帶的少年。

劉耀文的白色校服袖口卷到小臂，露出腕骨上淺淺的一道疤，那是去年運動會兩人搶接力棒時，不小心被釘鞋蹭到的。聽到籃球砸地的聲響，他抬頭朝嚴浩翔笑，虎牙陷進下唇：“再等我五分鐘，鞋帶總松?！?/p>

嚴浩翔把球夾在腰側，走過去蹲在他對面。指尖碰到劉耀文泛白的鞋帶結時，少年明顯僵了一下，耳尖悄悄紅了。“我?guī)湍阆蛋?，”嚴浩翔的聲音比平時低了些，“上次教你的雙死結，怎么還沒學會？”

劉耀文沒說話，只是盯著嚴浩翔垂著的眼睫。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落在他臉上，睫毛在眼下投出細碎的陰影。直到鞋帶被系成緊實的結，嚴浩翔抬頭時，正好撞進劉耀文亮晶晶的眼睛里。

“嚴浩翔，”劉耀文忽然開口，手指無意識地摳著校服褲縫，“下周的分班考試，你想選文科還是理科？”

嚴浩翔的動作頓了頓。他知道劉耀文的理科一直不好，上次模擬考的數(shù)學卷，最后一道大題還空著。而自己的文科排名，始終在年級前十?？諝饫锏南s鳴聲忽然變得很響，他聽見自己說：“還沒定，你呢？”

劉耀文的肩膀垮了垮，聲音輕得像要被風吹走：“我想選文科?！?/p>

嚴浩翔看著他泛紅的眼角，忽然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fā)?！澳俏乙策x文科，”他說，語氣比任何時候都堅定，“反正我的歷史筆記，不給別人看?！?/p>

劉耀文猛地抬頭，眼里的光又亮了起來。他伸手推了嚴浩翔一把，卻沒用力：“誰要你的筆記，我自己能學好。”話雖這么說，嘴角卻忍不住往上揚。

籃球在地上彈了一下，滾到兩人中間。嚴浩翔伸手去撿，劉耀文也同時伸手。指尖相觸的瞬間，兩人都頓住了。夏末的風帶著最后一點燥熱，吹過操場，吹過他們交疊的手指，也吹開了少年心事里，最柔軟的那一頁。

嚴浩翔先收回手，站起身時耳尖還紅著：“走了，再打會兒球，一會兒要上晚自習了。”

劉耀文跟著站起來，拍了拍褲子上的灰。他看著嚴浩翔跑向籃筐的背影，忽然大聲喊：“嚴浩翔！”

嚴浩翔回頭看他，眼里帶著疑惑。

“分班后，我們還要做同桌?！眲⒁牡穆曇艉茼?，蓋過了蟬鳴，“這是約定?！?/p>

嚴浩翔笑了，朝著他點頭。陽光落在兩人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長，像要一直延伸到未來的日子里。籃球在空中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穩(wěn)穩(wěn)落進籃筐，發(fā)出“唰”的聲響，像是為這個夏天的約定，落下了最清脆的注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