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的頂燈突然熄滅，應急燈的紅光像凝固的血。
肖戰(zhàn)聽見鐵門開啟的聲音，卻聞到消毒水里混著戈壁灘的沙礫氣息。\
"當年在訓練營，我往你水壺倒抑制劑的時候，你就沒察覺？"王父的聲音貼著耳廓擦過。
肖戰(zhàn)猛地回頭，卻只抓住半截斷裂的紐扣。金屬在瓷磚上滾出清脆聲響，與記憶里倉庫爆炸前最后一顆子彈落地的聲音重疊。
"所以那天的槍傷也是假的？"肖戰(zhàn)盯著自己掌心的血漬。燈光從他指縫間漏下去，在地面畫出鳶尾花的輪廓。王父軍靴碾過的腳印里滲出靛藍色液體，與病房里王一博流的血顏色完全相同。
"真正的實驗體從來不是他。"林浩的聲音突然響起。監(jiān)控屏幕雪花閃爍，顯現(xiàn)出肖戰(zhàn)心跳頻率與王一博體溫變化的折線圖。兩條曲線在某個時間點完全重合，那是三年前暴雨夜禁閉室的時刻。
王父突然拽過肖戰(zhàn)手腕按在自己頸側。他的脈搏比正常人快一倍，卻帶著機械運轉的規(guī)律感。當探照燈從窗外掃過時，肖戰(zhàn)看見他后槽牙閃過金屬冷光。
"你以為他為什么總能追上你？"王父松手的瞬間，特種兵破門而入?；靵y中有人撞翻審訊桌，半塊懷表滾到肖戰(zhàn)腳邊。表盤背面刻著軍情處絕密編號，與病房林浩脖頸后的芯片編碼完全一致。
直升機轟鳴聲穿透地底。王一博踹開通風管道的那一刻，肖戰(zhàn)終于看清表盤倒影里閃過的字跡——"情感同步率97.3%"。
"住手！"
王一博的身影從通風口躍下，戰(zhàn)術靴重重踏在地板上，濺起的玻璃碎屑在空中劃出銀色弧線。他的軍裝已經被雨水浸透，緊貼在身上，露出腰腹處一道新鮮的彈痕。那傷口還在滲血，卻仿佛感覺不到痛。
"爸，別碰他。"王一博的聲音低沉而冷靜，眼神卻像燒紅的鐵塊，灼熱得讓人不敢直視。
王父站在原地，沒有動。他的手指還搭在審訊桌上，指尖壓著那份染血的文件。上面寫著肖戰(zhàn)的名字，還有幾個模糊的數(shù)字——"97.3%情感同步率"。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王父緩緩開口，聲音里帶著一種無法抗拒的威嚴。
"我知道。"王一博的目光轉向肖戰(zhàn)，眼神軟了下來，"可我不在乎。"
肖戰(zhàn)站在那里，胸口劇烈起伏。他的手還握著那半塊懷表，冰冷的金屬硌得掌心發(fā)疼。他看著王父，又看向王一博，喉嚨里像是堵了什么東西。
"你們父子……到底想干什么？"肖戰(zhàn)終于開口，聲音啞得不像自己的。
王父沒有回答，而是輕輕嘆了口氣。他轉身走向門口，腳步很穩(wěn)，卻沒有回頭看兒子一眼。
"爸！"王一博急了，往前邁了一步。
"帶他走。"王父只留下這一句話，便消失在走廊盡頭。
王一博愣了一下，隨即回過神來，幾步走到肖戰(zhàn)面前。他伸手想去拉肖戰(zhàn)的手，卻被對方躲開。
"別碰我。"肖戰(zhàn)往后退了一步，眼神里滿是警惕和不安，"我現(xiàn)在不想被任何人碰。"
王一博的手停在半空，表情有些受傷，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他點了點頭，沒有再靠近。
"好，我不碰你。"王一博低聲說，"但你要聽我說完，好嗎？"
肖戰(zhàn)沒有說話，只是靠在墻邊，目光依舊緊鎖著他。
"三年前那場事故，不是意外。"王一博深吸一口氣，繼續(xù)說道，"我知道你一直覺得是你連累了我，但事實不是這樣的。是我故意讓你喝下那瓶水，也是我故意在訓練場上受傷。"
肖戰(zhàn)瞪大了眼睛，嘴唇微微顫抖："你說什么？"
"你是我唯一的實驗體。"王一博看著他，語氣堅定，"他們選中了你，是因為你的基因最接近理想狀態(tài)。但我……我不想讓你成為他們的工具。所以我替你承擔了所有測試，甚至假裝對你冷漠，讓你遠離我。"
"你瘋了嗎？"肖戰(zhàn)的聲音幾乎是在吼，"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嗎？你知道我每天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查你的消息嗎？你說這些……你怎么敢說這些？"
王一博沉默了一會兒，才輕聲說："對不起。"
"對不起？"肖戰(zhàn)冷笑一聲，"你覺得這三個字就能彌補一切嗎？"
王一博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眼神里滿是歉意和堅定。
就在這時，林浩突然從角落里站起身來，打斷了兩人之間的對峙。
"你們兩個，能不能先別吵了？"林浩的聲音帶著幾分不耐煩，"現(xiàn)在不是吵架的時候。外面已經圍滿了特種兵，王司令肯定不會讓你們就這么離開。"
肖戰(zhàn)和王一博同時看向他。
"什么意思？"王一博皺眉。
"意思是，你們兩個要么一起逃，要么一起死。"林浩聳了聳肩，"當然，也可以留下來，看看王司令到底想拿你們做什么。"
肖戰(zhàn)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你早就知道這一切？"他質問林浩。
"我知道的不多。"林浩攤開手，"但我可以幫你們。前提是你愿意相信我。"
"憑什么相信你？"肖戰(zhàn)冷冷地說，"你可是第一個陷害我的人。"
"因為我也不想做他們的棋子。"林浩的眼神忽然變得認真起來，"我也有家人，也有朋友。我不想讓他們也變成實驗體。"
肖戰(zhàn)看著他，沉默了幾秒。
"好。"他終于點頭，"我相信你一次。但如果你敢?；?，我會親手殺了你。"
林浩笑了："我喜歡你的狠勁。"
王一博在一旁聽著，雖然心里不太舒服，但也知道現(xiàn)在不是吃醋的時候。他拉住肖戰(zhàn)的手，這次對方沒有再躲開。
"我們得走了。"王一博說。
"去哪兒？"
"去地下基地。"林浩插話道，"那里有他們所有的研究資料，包括你的身份真相。如果你想知道一切，就必須去那里。"
肖戰(zhàn)看著王一博，眼神復雜。
"你確定要跟我一起去？"
王一博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我說過，你躲我多久，我就追你多久。"
肖戰(zhàn)苦笑了一下："你還是這么固執(zhí)。"
"因為你是我的命。"王一博低聲說，"沒有你，我什么都不是。"
肖戰(zhàn)的心猛地顫了一下。他低頭看著兩人交握的手，忽然覺得眼眶有些發(fā)熱。
"那我們就去吧。"他說，"看看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人迅速穿過審訊室，順著樓梯往上走。外面的直升機轟鳴聲越來越近，探照燈的光束不斷掃過窗戶。
"這邊！"林浩領著他們往走廊盡頭走去，"這里有條秘密通道，可以直接通往地下車庫。"
王一博和肖戰(zhàn)緊隨其后，腳步聲在空曠的樓道里格外清晰。
突然，前方傳來一陣腳步聲。
"快！"林浩低聲喊道，"他們來了！"
王一博立刻將肖戰(zhàn)護在身后，拔出腰間的配槍。
幾秒鐘后，一群身穿黑色作戰(zhàn)服的特種兵出現(xiàn)在拐角處，舉槍瞄準他們。
"站?。》畔挛淦?！"為首的士兵厲聲喝道。
王一博沒有動，只是把槍口對準了對方。
"爸真的要把我當成叛徒？"他冷聲說。
"少爺，我們只是奉命行事。"士兵語氣不變，"請您跟我們回去。"
"不可能。"王一博說完，直接扣下扳機。
槍聲響起，子彈劃破空氣，擊中了前方墻壁，炸開一片火星。
"跑！"王一博大喊，拉著肖戰(zhàn)轉身就沖。
林浩也跟著跑了出去，邊跑邊掏出一個遙控器，按下按鈕。
"通道就在前面！"林浩喊道。
三人沖進一間儲物間，林浩迅速在墻上按下幾個按鈕，一道隱藏的鐵門緩緩打開。
"快進去！"他催促道。
王一博和肖戰(zhàn)立刻鉆了進去，林浩緊隨其后，門在他們身后關上。
黑暗中，只有微弱的應急燈照亮前方的臺階。
"這地方……"肖戰(zhàn)低聲說，"是不是通向地下實驗室？"
"沒錯。"林浩點頭，"那里藏著所有關于你們的秘密。"
王一博握緊肖戰(zhàn)的手："準備好了嗎？"
肖戰(zhàn)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準備好了。"
三人沿著臺階往下走，腳步聲在狹窄的通道中回蕩?？諝庵袕浡还沙睗竦拿刮?，墻壁上掛著蛛網，仿佛很久沒人來過。
走了大約十分鐘，他們來到一扇厚重的金屬門前。
林浩再次掏出遙控器，輸入一串密碼。
門緩緩打開，里面是一間巨大的實驗室。
各種儀器整齊排列，墻上貼滿了數(shù)據(jù)圖表，還有一些照片——全都是肖戰(zhàn)和王一博的影像。
"這就是……我們的過去？"肖戰(zhàn)看著那些照片，神情復雜。
"是的。"林浩說，"你們的一切，都被記錄在這里。"
王一博走到一臺電腦前，快速敲擊鍵盤。
屏幕上跳出一份文件，標題赫然寫著：《情感同步實驗計劃》。
肖戰(zhàn)走過去，盯著屏幕，眼神逐漸變得震驚。
"原來如此……"
王一博的手指在鍵盤上停頓了一下。
實驗室的冷氣開得很足，肖戰(zhàn)能感覺到后頸一陣陣發(fā)涼。他盯著屏幕上的標題，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
"情感同步實驗計劃。"
林浩走到他們身后，手指敲了敲金屬桌面："你們知道最諷刺的是什么嗎？他們以為自己在控制你們，其實……"
"閉嘴。"王一博低聲打斷他，眼神依舊沒離開屏幕。
肖戰(zhàn)的目光掃過那些數(shù)據(jù)圖表，突然注意到一張熟悉的照片。那是他們在訓練營的第一天，陽光刺眼，王一博站在隊列最前面，而他剛從醫(yī)院回來，臉色蒼白。
"原來他們從那時候就開始記錄了。"
他的聲音有些發(fā)抖，不是害怕，是憤怒。
王一博沒有說話，而是繼續(xù)往下翻。文件夾里還有很多子目錄：實驗日志、數(shù)據(jù)記錄、影像資料……
他點開“實驗日志”。
第一份記錄的時間戳是三年前——禁閉室的那個暴雨夜。
實驗編號：SY-09\
實驗對象：肖戰(zhàn)（主）、王一博（輔）\
同步率：初始值63.2%
實驗開始。主實驗體對輔助實驗體表現(xiàn)出強烈保護欲，情緒波動與對方高度關聯(lián)。禁閉室內突發(fā)沖突，主實驗體為保護輔助實驗體主動承擔懲罰。同步率上升至71.4%。
建議：繼續(xù)觀察兩人互動模式，強化情緒刺激以提高同步效率。
肖戰(zhàn)的手指緊緊攥住桌沿。
"那天晚上……你是因為我才被關進去的？"
王一博沒有回答，而是點開了下一條日志。
實驗編號：SY-17\
實驗對象：肖戰(zhàn)（主）、王一博（輔）\
同步率：85.6%
主實驗體發(fā)現(xiàn)輔助實驗體受傷后出現(xiàn)劇烈情緒波動，心跳加速、血壓升高，行為失控。同步率短暫突破臨界值。建議加強分離干預，避免意外觸發(fā)同步機制。
肖戰(zhàn)猛地抬頭看向王一博："你那次的傷……是我造成的？"
王一博終于轉過頭看他，目光平靜："不是你造成的，是我安排的。"
"你瘋了嗎？"
"我沒有瘋，我只是想確認一件事。"
"什么事？"
"確認你是不是真的在乎我。"
空氣仿佛凝固了。
林浩站在一旁，輕輕嘆了口氣："你們兩個……能不能先別互揭傷口？外面那些人隨時可能找到這里。"
王一博沒有理會他，只是繼續(xù)翻動文件。
直到他點開最后一份影像資料。
畫面開始播放。
鏡頭里是肖戰(zhàn)，正在審訊室里獨自坐著。畫面右下角的時間顯示是昨天晚上。
肖戰(zhàn)情緒指數(shù)：焦慮值92%，憤怒值87%\
王一博同步指數(shù)：心率+23%，腎上腺素激增
實驗結論：同步機制已完全激活。主實驗體情緒變化可直接引發(fā)輔助實驗體生理反應。建議進入最終階段。
畫面切換，出現(xiàn)了一個新的名字。
"林浩。"
肖戰(zhàn)猛然回頭，眼神凌厲："你也在這個實驗里？"
林浩攤開雙手："我確實參與了實驗，但我不是主謀。我只是個執(zhí)行者。"
"你少來這套話。"肖戰(zhàn)冷笑，"你要是真只是執(zhí)行者，現(xiàn)在就不會站在這里幫我們了。"
林浩沉默了幾秒，忽然開口："你們有沒有想過，為什么你們的情緒會同步？"
王一博和肖戰(zhàn)同時看向他。
"因為你們的神經連接系統(tǒng)是共用的。"
"你說什么？"王一博皺眉。
"你們的腦波傳輸是通過植入式芯片完成的。你們以為的‘情感’，其實是系統(tǒng)在不斷調節(jié)你們的情緒頻率。"林浩的聲音很冷靜，"換句話說，你們之間的‘羈絆’，是被人為制造出來的。"
肖戰(zhàn)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放屁。"
"你可以不信。"林浩聳肩，"但事實就擺在這里。你們的每一次心動、每一次憤怒、每一次心疼……都是程序設定好的結果。"
王一博的手緩緩握緊拳頭，指節(jié)泛白。
"你到底想說什么？"
林浩看著他，眼神第一次流露出一絲復雜的情緒："我想說的是，如果你們現(xiàn)在斷開連接，你們之間的一切都會消失。包括……你們以為的感情。"
實驗室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肖戰(zhàn)的手慢慢松開桌沿，指尖微微顫抖。
"你是說……我們之間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林浩輕聲說，"但我知道，如果你現(xiàn)在選擇斷開連接，你會徹底忘記王一博。"
王一博猛地抓住肖戰(zhàn)的手腕："別聽他胡說。"
"我沒有胡說。"林浩看著肖戰(zhàn)，"你只需要按一下那個按鈕。"他指向控制臺右側的一個紅色開關。
肖戰(zhàn)的目光落在那個按鈕上。
它看起來那么小，卻像一座山一樣沉重。
王一博擋在他面前，聲音低沉而堅定："你不許碰那個按鈕。"
"如果這一切都是假的呢？"肖戰(zhàn)輕聲問，"如果我只是被程序操控的棋子呢？"
"那我就陪你一起當棋子。"
"你瘋了嗎？"
"我早就瘋了。"王一博看著他，眼神熾熱，"從你第一次為我打架開始，我就瘋了。從你第一次為我哭開始，我就瘋了。從你第一次喊我‘阿博’開始，我就瘋了。"
肖戰(zhàn)的心跳漏了一拍。
林浩看著他們，嘴角輕輕揚起一個諷刺的弧度："你們真的以為感情可以戰(zhàn)勝程序？"
王一博沒有看他，只是一直看著肖戰(zhàn)。
"你信我嗎？"
肖戰(zhàn)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
警報聲突然響起。
"他們找到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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