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沒想到,星海市的戒嚴(yán)已經(jīng)嚴(yán)到這個地步了?!甭迩搴畬⒁暰€從窗外收回,眉頭擰成一個深深的川字,語氣里帶著難掩的凝重,“看這架勢,短期之內(nèi)是絕不會松勁了?!?/p>
墨蘇咋舌,指尖無意識地敲著膝蓋,語氣里滿是咋呼的震驚:“我嘞個乖乖!MPI這次是真下血本了??!連裝甲車都開上街巡邏,這得是多緊張的局勢,才需要這么謹(jǐn)慎?”
“傳聞?wù)f變異魔種能啃食鋼鐵,真假還沒個準(zhǔn)信。”孔雀的聲音輕輕淡淡的,目光卻不自覺飄向夢詩瑤懷里的麟昊,指尖微微蜷起,“但我真心希望,那只是傳聞而已?!?/p>
墨寒嗤笑一聲,語氣里帶著幾分不屑的篤定:“你別被MPI那幫人嚇住了,凈瞎吹!魔種能咬碎骨頭就夠離譜了,還啃鋼鐵?”
他撇撇嘴,帶著點調(diào)侃的語氣補(bǔ)了句,“真能咬動的話,那牙不得是實心金屬鑄的?不然早崩成渣了!”
……
兩小時后,加長版勞斯萊斯幻影的引擎緩緩熄滅,穩(wěn)穩(wěn)??吭谀箞@入口的路邊。
黑色車門被星瑤指尖輕觸,無聲滑開。
幾個姐姐垂著頭率先下車,懷里緊抱著的白菊花瓣微顫,腳步輕得幾乎要融進(jìn)風(fēng)里,生怕驚擾了這片沉寂。
夢詩瑤抱著麟昊走下來,手臂將他的臀背圈得極緊,掌心死死護(hù)著他的后腦勺,仿佛要替他隔絕這世間所有的冷。
她沒有多做停留,只是低頭對懷里的小家伙柔聲道:“寶貝,我們到了?!?/p>
隨后,她帶著眾人踏上墓園里鋪滿碎石的小徑,每走一步,碎石子便發(fā)出一聲細(xì)碎的摩擦聲,在風(fēng)掠過松柏的“沙沙”聲里,顯得格外清晰,也襯得四周愈發(fā)死寂。
終于,她們在一方墓碑前駐足,夢詩瑤膝蓋一軟,緩緩蹲下身將麟昊放下,指尖用力掐著自己的掌心才沒哭出聲:“寶貝,看……那就是你的爸爸媽媽,他們……他們一直都在這里等著你,只是……只是不能再抱你了……”
話音未落,她的聲音便被濃重的鼻音堵得發(fā)悶,眼淚砸在麟昊的手背上燙的驚人,他仰著頭看墓碑,黑白照片里的人笑得溫和,名字和生卒日期刻得深而冷,像一道永遠(yuǎn)愈合不了的疤。
麟昊的小手還沾著對方的眼淚,溫溫的,又很快被風(fēng)啃的冰涼,他盯著墓碑上的照片,圓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小眉頭擰成了死結(jié),像被生生扯皺的棉紙,怎么也展不開。
“媽媽……”他忽然開口,聲音軟得像融化的糖,卻又啞得像被砂紙磨過,“爸爸……”
夢詩瑤的心臟像被一只生銹的鉗子狠狠夾住,疼得她渾身發(fā)抖,連呼吸都帶著血腥味,她剛要伸手抱他,麟昊卻小小的身子一扭,掙開了。
小家伙踮著腳尖,一步一挪蹭到墓碑前,冰涼的石面貼上麟昊溫?zé)岬恼菩臅r他猛地瑟縮了一下,卻又立刻把小手按得更緊,指尖反復(fù)摩挲著照片里媽媽的嘴角,那是以前總親自己額頭的地方。
“媽媽的臉好冷……”他轉(zhuǎn)頭看夢詩瑤,眼里的水霧已經(jīng)漫了出來,順著眼角往下淌,“為什么不笑了呀?我叫媽媽了呀,你以前聽到都會跑過來抱我,會把我舉得高高的……”
風(fēng)突然灌進(jìn)墓園,松柏葉“嘩啦”一聲響,像誰在哭。
麟昊的眼淚終于砸下來,“啪”地落在墓碑上,碎成一小片濕痕,他伸出小手,一下下拍著石碑,力道輕得像羽毛,卻一下下敲在所有人的心上,敲得生疼。
孔雀猛地別過頭,肩膀卻控制不住地劇烈顫抖,一只手死死捂住嘴,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另一只手攥著的白菊花莖稈被掐得變了形,花瓣簌簌往下掉,眼淚終究還是砸在碎石子上,濺起細(xì)小的塵煙。
洛清寒往前挪了兩步,腳步輕得像踩在棉花上,她垂著眼,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淚水順著臉頰往下淌,卻連抬手擦一下都忘了,只是怔怔地看著麟昊那小小的背影。
心臟像被鈍器反復(fù)捶打,疼得她幾乎站不穩(wěn),只能悄悄攥緊身邊星瑤的手腕,才能勉強(qiáng)撐住身子。
靜婉清的眼淚早就悄無聲息地落了下來,一開始只是無聲的淌,后來肩膀也跟著一抽一抽的。懷里的白菊花被淚水打濕了好幾片花瓣她卻渾然不覺,只是死死咬著下唇,想把哭聲咽回去,可喉間的哽咽像堵著一團(tuán)棉花,怎么也壓不住,只能發(fā)出細(xì)碎的、令人心疼的嗚咽。
星瑤則把牙咬得咯咯響,眼眶紅得像要滴血,雙手在身側(cè)攥成了拳頭,指甲深深嵌進(jìn)掌心,滲出血絲都沒察覺。
她努力仰著頭,想讓眼淚倒流回去,可視線還是越來越模糊,看著麟昊哭到發(fā)抖的樣子,她的心像被生生剜去一塊,疼得自己幾乎要跪下去。
夢詩瑤再也撐不住,踉蹌著撲過去把他摟進(jìn)懷里,指甲深深掐進(jìn)自己的胳膊才能忍住不哭出聲,可眼淚還是像決堤的洪水,順著下巴砸進(jìn)麟昊的衣領(lǐng),燙得他瑟縮了一下。
“不是的……不是的寶貝……”她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他們沒有不要你,他們只是……只是走不動了,只能在這里等你……”
“騙人!”麟昊突然在她懷里掙扎起來,小拳頭狠狠捶著她的肩膀,哭聲撕心裂肺,“你騙人!他們要是等我,為什么不出來?我要我的爸爸媽媽!我要他們回來!我不要照片!我不要石頭!我要真的爸爸媽媽!”
他哭得幾乎斷氣,小身子劇烈地顫抖,像要把五臟六腑都哭出來。
那一聲聲“我要爸爸媽媽”,裹著奶氣的委屈和絕望在寂靜的墓園里反復(fù)回蕩,撞得人胸口發(fā)悶,眼淚也跟著往下掉。
風(fēng)卷著白菊花瓣飄過來,落在麟昊的頭發(fā)上、肩膀上,像誰遞來的安慰,卻又那么輕,那么冷。他哭累了,癱在夢詩瑤懷里,小腦袋靠在她頸窩,還在斷斷續(xù)續(xù)地抽噎:“我想他們……我真的好想他們……讓他們回來好不好……就一小會兒……”
幾個姐姐紅著眼一步步挪到墓碑前,將懷里的白菊花輕輕放下,花瓣還沾著她們的眼淚,落在冰涼的石臺上,蔫蔫的,像極了此刻沉到谷底的心。
孔雀再也撐不住,膝蓋一軟跪坐在地上,伸手和夢詩瑤一起將麟昊圈在中間,她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眼淚砸在麟昊的發(fā)頂:“昊昊,不怕不怕,先靠在姐姐懷里好不好?想哭就哭出來,別憋著,姐姐給你擦眼淚,有姐姐們在呢,我們都會陪著你,一直陪著你……”
說著,她把臉埋進(jìn)麟昊的頸窩,壓抑的嗚咽終于忍不住溢出來,滾燙的淚水浸濕了小家伙的衣領(lǐng)。
……
回到家后,麟昊將自己反鎖在了孔雀的房間里,后背抵著門板緩緩蹲下身,膝蓋抵著胸口,整個人縮成小小的一團(tuán)。
姐姐們的敲門聲、安慰聲隔著門板傳來,他都沒有回應(yīng),只是在聽到她們聲音里的焦急時才用帶著濃重鼻音的聲音輕輕應(yīng)道:“姐姐們別敲了,也別擔(dān)心……我真的沒事,就是想一個人待一會兒,安安靜靜的就好?!?/p>
“我不會做傻事,讓我自己靜一靜,好不好?”
他的聲音很輕,帶著化不開的哽咽,眼淚無聲地砸在膝蓋上,暈開一小片濕痕。
門外,夢詩瑤的手剛要觸到門板,就被洛清寒一把攥住了胳膊,她猛地側(cè)頭,眼里還帶著未散的焦急,卻見洛清寒輕輕搖了搖頭,聲音壓得很低:“詩瑤,別敲了?!?/p>
她頓了頓,又朝門板方向瞥了一眼,語氣里滿是體諒,“昊昊把自己關(guān)在里面心里肯定不好受,現(xiàn)在啊,他最需要的不是我們的安慰,是安安靜靜的獨處。”
“可是,我擔(dān)心……”夢詩瑤的聲音帶著顫,話剛起頭就被洛清寒輕輕打斷。
“我知道,我知道你擔(dān)心他?!甭迩搴觳驳氖炙闪怂?,轉(zhuǎn)而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語氣放得更柔,“但你先別急,聽我說?!?/p>
“昊昊這孩子看著小,心思卻重,最是怕給咱們添亂?!甭迩搴哪抗饴湓诰o閉的門板上,聲音壓得極低,像怕透過門縫驚擾了里面的人,“他說想靜一靜,就是不想讓咱們看見他掉眼淚的模樣,咱們要是一直敲,他反倒要憋著難受,硬撐著跟咱們回話。”
她輕輕拉著夢詩瑤往后退了兩步,另一只手抬起,溫柔地拭去她臉頰的淚痕:“放心,我就守在這走廊盡頭,不離開,他只要開門、或者發(fā)出一點動靜,我第一時間就能聽見。咱們就往遠(yuǎn)站站,給他留些透氣的空間,嗯?”
夢詩瑤的視線還黏在門板上,手指用力絞著裙擺,喉間堵得發(fā)慌,好一會兒才吸了吸鼻子,輕輕點頭:“那……那咱們就站在樓梯口,別走遠(yuǎn),他要是想找我們了,一喊就能聽見。”
幾人輕手輕腳地退開,夢詩瑤走得極慢,三步一回頭,目光死死黏在那扇緊閉的門上,腳步像被釘住似的沉重。
這幾個姐姐里,若說誰最疼麟昊、把他放在心尖上疼,那一定是夢詩瑤——她的關(guān)心從來都直白又濃烈,藏都藏不住。
不知過了多久,一聲壓抑到極致的抽噎突然從門縫里漏出來,緊接著,麟昊那撕心裂肺的哭聲便沖破了房門,傳遍整棟別墅!
守在樓梯口的姐姐們渾身一僵,夢詩瑤更是猛地攥緊了拳頭,指甲幾乎嵌進(jìn)掌心;打理房間的女傭停下了手中的活,紅著眼眶站在原地;后廚的廚師也頓住了翻炒的動作,望著門口的方向嘆了口氣。
那哭聲裹著絕望、悲痛,還有化不開的凄涼,像一把鈍刀反復(fù)割著人的心臟,聽的每個人都心口發(fā)堵,鼻尖泛酸。
夢詩瑤的身體幾乎是立刻就沖了出去,可剛邁出兩步就被洛清寒從身后緊緊拽住,她掙扎著,眼淚砸在地板上,聲音帶著哭腔:“讓我過去!我要去看看寶貝!”
洛清寒用力按住她的肩膀,將人穩(wěn)穩(wěn)拉住,語氣卻軟得像在哄孩子:“小姐,別去,讓他哭出來?!?/p>
她伸手擦去夢詩瑤臉上的淚,“昊昊憋了這么久,哭出來才好受些,咱們進(jìn)去了,他又該把情緒藏起來了。”
夢詩瑤還想掙,可看著對方堅定又帶著心疼的眼神終究是沒再動,只是咬著唇,任由眼淚洶涌,耳朵卻死死豎著,聽著門內(nèi)那一聲聲揪心的哭。
等到晚飯時間,夢詩瑤親自端著餐盤上樓,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餐盤碰撞發(fā)出聲響。
她在房門前站定,目光落在緊閉的門板上,喉間動了動。
指尖輕輕搭上門板,只敲了兩下,聲音輕得像羽毛拂過:“寶貝,吃飯了好不好?姐姐給你燉了你愛喝的湯,還有你喜歡的清炒時蔬,都還是熱的呢?!?/p>
話落,房間里靜悄悄的,只有空氣流動的微響,沒有半點回應(yīng)。
夢詩瑤的聲音又軟了幾分,帶著不易察覺的顫:“寶貝乖,聽姐姐的話把飯吃了,不然肚子該餓疼了,就吃幾口,好不好?”
門板后依舊是一片沉寂,像沉在水底的石頭,沒傳出一絲動靜。
“寶貝?昊昊?”她又輕輕敲了三四下門,指尖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你應(yīng)姐姐一聲,好不好?哪怕說一句不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