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xù)幾天的陰雨終于停了,陽光穿透云層灑在濕潤的泥土上,蒸騰起一股清新的草木香氣。我蹲在院子里,幫三哥翻曬受潮的藥材,時不時偷瞄一眼院門外——李秀蘭已經(jīng)在那里徘徊好一會兒了。
"專心點。"三哥輕輕敲了敲我的額頭,"茯苓和薄荷要分開曬。"
我趕緊低頭繼續(xù)分揀,但心里七上八下。自從上次李秀蘭來過后,她就經(jīng)常在我們家附近轉(zhuǎn)悠,有時還會"偶遇"我,問些奇怪的問題。
"三哥..."我小聲開口,"李秀蘭為什么老盯著我?"
三哥的手停頓了一下,又繼續(xù)整理藥材,"別理她。她父親是里正,村里人都讓著她,養(yǎng)成了跋扈性子。"
我點點頭,但心里明白事情沒那么簡單。李秀蘭對我的興趣明顯超出了普通孩子的好奇,她似乎在試探什么。
"阿錦!"二哥的聲音從院門口傳來,"看我買了什么!"
我抬頭看去,二哥興沖沖地走進來,手里提著個大包袱。他這幾天頻繁往返鎮(zhèn)上,采購材料的同時也打聽各種制作工藝。牙刷生意越來越好,已經(jīng)供不應(yīng)求了。
"水牛角!"二哥小心翼翼地解開包袱,露出幾塊光滑的角料,"做高檔牙刷用的。還有這個——"他又拿出一個小布袋,"皂角粉和桂花油,按你說的試做香皂。"
我眼睛一亮,暫時忘記了李秀蘭的威脅。二哥的執(zhí)行力真是驚人,我才提了香皂的想法沒幾天,他就已經(jīng)搞來了材料。
"二哥真厲害!"我由衷地贊嘆,湊近聞了聞桂花油的香氣,"這個味道好聞,做成香皂肯定受歡迎。"
二哥得意地笑了,揉了揉我的頭發(fā),"都是阿錦的主意好。對了,鎮(zhèn)上雜貨鋪的劉掌柜想跟我們談長期合作,愿意每把牙刷十五文收購,有多少要多少!"
"真的?"我驚喜地瞪大眼睛。這樣一來,我們就不用零散售賣了,銷量也能穩(wěn)定增長。
三哥卻皺起眉頭,"價格壓得太低。我們零售能賣二十文。"
二哥擺擺手,"批量賣省時省力,再說我們可以在材料上節(jié)省一些..."
"不行!"我脫口而出,隨即意識到反應(yīng)過激,趕緊放軟聲音,"我是說...用好材料才能長久...對吧?"
二哥和三哥對視一眼,都笑了。"小小年紀,倒懂得誠信經(jīng)營。"二哥捏了捏我的臉蛋,"好,聽阿錦的,我跟劉掌柜再談?wù)剝r。"
我松了口氣。原著中二哥后來就是因為貪圖短期利益,用了劣質(zhì)材料導致客戶受損,信譽一落千丈。
正當我們討論得熱火朝天時,一個甜得發(fā)膩的聲音從院門口傳來:
"時錦妹妹,在忙什么呢?"
我渾身一僵,慢慢轉(zhuǎn)過頭。李秀蘭站在那兒,穿著嶄新的湖綠色綢緞裙子,頭上簪著精致的銀釵,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她身后還跟著兩個村里的女孩,像是她的跟班。
"李小姐。"二哥和三哥禮貌地打招呼,但語氣明顯冷淡了許多。
李秀蘭看都沒看他們一眼,徑直走到我面前,眼睛卻盯著我們攤開的材料。"喲,這是要做新東西啊?"她伸手想去摸水牛角,被我下意識地攔住了。
"這...這是二哥做牙刷用的..."我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
李秀蘭瞇起眼睛,"這么緊張干什么?我又不會搶你的。"她突然湊近我耳邊,用只有我能聽到的聲音說,"除非...你有什么見不得人的秘密?"
"李小姐,"三哥突然插話,聲音冷得像冰,"家父生前留下的醫(yī)書我正在整理,其中提到某些草藥混合會產(chǎn)生毒素,正巧與您上次問我的問題相關(guān)。不知您還有興趣了解嗎?"
李秀蘭的臉色變了變,"不用了,我只是隨口問問。"她轉(zhuǎn)向我,又恢復了那種假惺惺的笑容,"時錦妹妹,明天村里有集市,我爹請了戲班子,一起來看吧?"
我本能地想拒絕,但轉(zhuǎn)念一想,一直躲避反而更可疑。"好...好啊,如果大哥同意的話。"
"那就這么說定了!"李秀蘭拍拍手,轉(zhuǎn)身離開前又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
等她走遠,我才長舒一口氣,發(fā)現(xiàn)后背已經(jīng)濕透了。
"別去。"三哥斬釘截鐵地說。
二哥也點頭附和,"那丫頭沒安好心。上次王嬸說她看見李秀蘭往劉家的雞圈里扔什么東西,第二天劉家的雞就死了一半。"
可逃避不是辦法,李秀蘭明顯盯上我了,與其等待,不如主動應(yīng)對。"我還是去吧,"我小聲說。
三哥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我陪你去。"
"不用,"我搖搖頭,"大哥說集市那天學堂放假,他會帶我去。有大哥在,李秀蘭不敢怎樣。"
二哥和三哥交換了一個擔憂的眼神,但也沒再反對。
第二天一早,大哥就給我換上了最體面的衣服——雖然只是粗布衣裳,但洗得干干凈凈,還特意用桂花水熏過。二哥則神秘兮兮地塞給我一個小布包。
"拿著防身,"他低聲說,"里面是辣椒粉,要是李秀蘭欺負你,就往她臉上揚。"
我感動得鼻子發(fā)酸,小心地把布包藏在袖子里。三哥則默默地遞給我一個小香囊,"戴在身上,能提神醒腦。"
香囊散發(fā)著一股清涼的藥香,我掛在腰間,頓時感覺神清氣爽。
集市比我想象的還要熱鬧。村中心的空地上搭起了幾個棚子,賣各種吃食和小玩意。最顯眼的是那個臨時戲臺,已經(jīng)圍了不少人。大哥緊緊牽著我的手,生怕我走丟。
"宋先生!時錦!"李秀蘭的聲音從人群中傳來。她今天穿得更加華麗,淡紫色的綢緞裙子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頭上還插著幾朵精致的絹花。
"李小姐。"大哥禮貌地點頭。
李秀蘭親熱地拉住我的另一只手,"時錦妹妹,我?guī)闳デ懊婵?,看得清楚?
我求助地看向大哥,他猶豫了一下,點點頭,"去吧,別亂跑,我就在這兒。"
被李秀蘭拽著往前擠的時候,我心跳加速,手不自覺地摸向袖中的辣椒粉。
"看,"李秀蘭指著戲臺,"待會兒要演《白蛇傳》呢,我最喜歡了。"她突然湊近我,"你知道嗎?故事里的白蛇就是裝成普通人,其實是個妖怪。"
我渾身一僵,強作鎮(zhèn)定,"是...是嗎?"
"是啊,"李秀蘭甜甜地笑著,眼神卻冷得像蛇,"有些人看起來是小孩,其實內(nèi)里不知道是什么東西呢。"
我的手心全是汗,李秀蘭的話幾乎就是明示了。她到底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難道她也是...
"時錦,"李秀蘭突然說,"我們?nèi)ベI糖人吧?我知道有個攤子做得特別好。"
我想拒絕,但她已經(jīng)拽著我往外擠。人群擁擠,轉(zhuǎn)眼間我就看不到大哥的身影了。不安感越來越強,我悄悄捏緊了袖中的辣椒粉。
李秀蘭帶我繞到戲臺后面一個人少的角落,那里果然有個糖人攤子,但攤主不知去哪了。
"你看,"李秀蘭慢慢悠悠的從攤子上拿起一個糖人,"像不像你?"
那糖人做的是個小女孩的樣子,但笑容詭異,眼睛大得離譜,脖子上還纏著一條蛇。
"不...不像..."我后退一步,后背抵上了墻壁。
李秀蘭的笑容消失了,眼神變得陰冷。"別裝了,我知道你不是普通小孩。正常人四歲不可能懂那么多。"她逼近一步,"告訴我你是誰,不然..."她從袖中掏出一把小刀,在糖人上輕輕一劃,糖人的頭便應(yīng)聲而落。
我渾身發(fā)抖,大腦飛速運轉(zhuǎn)。否認已經(jīng)沒有用了,但我又不能承認自己是穿越者。突然,我靈機一動。
"是...是三哥教我的!"我急中生智,"三哥讀了很多書,他經(jīng)常給我講各種知識...牙刷的做法是他從一本古籍上看來的...我...我只是記性好..."
李秀蘭瞇起眼睛,似乎在判斷我的話是真是假。"宋墨白?"她冷笑一聲,"他確實是個書呆子。但你最好別騙我,否則..."她晃了晃手中的小刀。
"我沒騙你!"我急忙說,"三哥懂得可多了,他還知道怎么用草藥..."我故意說些半真半假的話,希望能蒙混過關(guān)。
正當李秀蘭要繼續(xù)逼問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阿錦!你在哪?"
是大哥!我從未如此感激聽到他的聲音。"大哥!我在這兒!"我大聲喊道。
李秀蘭迅速收起小刀,臉上又掛上了甜美的笑容。"我們在這兒呢,宋先生!時錦妹妹想買糖人。"
大哥急匆匆地跑過來,臉色有些發(fā)白。"阿錦,你怎么跑到這兒來了?我找了你半天!"
"對不起,大哥..."我趕緊跑到他身邊,緊緊抓住他的手。
大哥看了看李秀蘭,又看了看空蕩蕩的糖人攤,眉頭微皺。"走吧,戲快結(jié)束了,我們回家。"
回家的路上,大哥一直緊緊握著我的手,時不時擔憂地看我一眼。"阿錦,李秀蘭沒對你做什么吧?"
我猶豫了一下,搖搖頭,"沒有..."現(xiàn)在還不到告訴大哥實情的時候,我不想讓他們擔心,更不想引發(fā)和李里正的沖突。
但這件事不能就這么算了。李秀蘭明顯不會輕易放過我,我必須想辦法應(yīng)對?;氐郊遥医杩诶哿?,躲進屋里思考對策。
傍晚時分,二哥興高采烈地回來了,"劉掌柜同意了!十八文一把,先訂五十把!"他晃著錢袋,銅錢嘩啦作響。
三哥也從私塾回來了,聽說集市上的事后,臉色陰沉得可怕。晚飯后,趁大哥去備課,二哥和三哥悄悄來到我屋里。
"阿錦,說實話,"二哥難得嚴肅,"李秀蘭是不是威脅你了?"
我看著兩個哥哥關(guān)切的眼神,鼻子一酸,點了點頭。
三哥的拳頭捏得咯咯響,"我就知道。今天我問了幾個同窗,李秀蘭在學堂時就以欺負人為樂,尤其喜歡針對比她聰明的女孩。"
"別怕,"二哥拍拍胸脯,"有我們呢。明天開始,我們中至少有一個人會一直陪著你。"
"不行,"我搖搖頭,"這樣反而顯得我心里有鬼。我想...不如我們主動出擊。"
"出擊?"二哥疑惑地眨眨眼。
我壓低聲音,說出了我的計劃:"收集李秀蘭做壞事的證據(jù),然后...然后找個機會當眾揭穿她。這樣她的話就沒人信了。"
三哥的眼中閃過一絲贊賞,"聰明。正好我知道她前幾天把學堂的作業(yè)本扔進了井里,還栽贓給另一個學生。"
"還有劉家的雞!"二哥補充道,"王嬸愿意作證。"
我們?nèi)齻€頭碰頭地商量到深夜,制定了詳細的計劃。躺在床上的時候,我久違地感到了一絲安心。有哥哥們站在我這邊,李秀蘭的威脅似乎也沒那么可怕了。
這場較量,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