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好隊長安排給馬三炮一個任務(wù),讓馬三炮拿著一顆子彈去旅順城里的松鶴酒樓,只要他把這顆子彈放在桌子上,自然會有人跟他聯(lián)系。為了不辜負隊長的期待,順利完成任務(wù)加入春江好,馬三炮踏上了去旅順城的道路,一踏入城門,命運的齒輪便開始悄然咬合,仿佛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將他引向了一場意想不到的邂逅,而此時的他對此一無所知。
旅順城外過往的行人不多,稀稀拉拉地排著隊往城門口蹭。一隊偽軍在幾個日本士兵的帶領(lǐng)下檢查著過往的行人。馬三炮老遠瞅見,撓頭想了一下,把子彈塞到自己的靴子里,抬腳試了一下,努力裝出最自然的表情,信步往城門口走去。距離城門還有十幾丈遠時,從城墻角躥出兩個年輕后生。兩個后生一高一矮,一胖一瘦,高的像根竹竿,矮的似個麻團。他們衣服雖然破舊但還算干凈,腳上跳溜雙破鞋,露出黝黑的腳踝。兩人不由分說地將馬三炮擠到城墻根。馬三炮狠狠地撞到城墻上,背部傳來發(fā)麻的感覺。馬三炮有些不知所措,第一個念頭居然是:這不會是馮家找的人吧?….
高個說:"老實點,我們是便衣隊的,查良民證。"高個生著一雙倒三角眼,瞇縫起來怪惡心的,上上下下不住打量馬三炮。馬三炮被兩人逼得動彈不得。稍微矮點的那個伸出胖乎乎的手,動手翻檢馬三炮身上每個兜兜,直到掏出幾張毛票,邀功似的舉在高個面前:"杠頭,你看,錢!"杠頭明顯不滿足幾張毛票,上下打量著馬三炮,盯上了他腳上的牛皮靴。杠頭說:"幺九,扒他鞋。"幺九此時也看清了馬三炮的牛皮靴,伸手就要往下拽。逼到墻角的馬三炮有點明白過來,這哪是便衣隊?分明就是倆小混混想要騙錢花,哪有便衣隊會稀罕一雙破鞋的?馬三炮拼命護住鞋子,任憑兩人怎么生拉硬拽也不肯松手,鞋子里不僅有子彈,還有隊長將鞋子交給他時溫柔的目光。
畢竟一個人的力量有限,鞋子很快就要被扒下來。這時馬三炮也顧不得許多,一邊廝打杠頭、幺九一邊大聲吆喝起來:"救命啊,有人搶劫啊……"兩人沒想到有人會為了一雙破鞋子這么拼命,杠頭氣不過,撲上去使勁兒拽鞋。幺九看見偽軍已經(jīng)注意到這邊,死命將杠頭拉起,抱頭鼠竄。馬三炮坐在地上喘了半天,見兩人早已跑得無影無蹤,自覺喪氣,罵罵咧咧地爬起來,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往城門走去。他整理整理自己的衣服,裝作沒事的樣子,信步走進旅順城。一進旅順,馬三炮頓時覺得自己眼睛不夠用,旅順城里繁華景象讓馬三炮眼花繚亂,不知道眼睛該往哪里放。馬三炮瞧瞧這個,看看那個,都覺得新鮮。商鋪房屋鱗次櫛比,小販沿街叫賣,賣草鞋的,說書的,擺攤算卦的,耍猴的,賣泥人的,賣雪里蕻、芹菜的,給人代寫書信的。鄉(xiāng)下人過年都來城里買畫貼上,平時閑了,大家伙兒都說怎么也得進到畫里的街上逛逛,想著那個畫不過也是假的,哪里會有這種地方呢?誰知道今天進到旅順城一瞧,馬三炮覺得這可比畫上的強十倍。馬三炮興致很高,任務(wù)什么的早就拋在腦后,忘得一干二凈。
順著街道繼續(xù)往前走,一陣熟悉的聲音傳來,馬三炮周身為之一震。那是從賭場傳來的耍錢聲,在馬三炮耳朵里匯成一曲動聽的歌謠。等馬三炮回過神來,自己已經(jīng)順著聲音來到了賭場門口。望著賭場門口懸掛著的巨大骰子,馬三炮感到無比親切,兩天來緊繃的神經(jīng)在這一刻松弛下來,周身的骨頭痛快地舒展,滿身疲憊頓時煙消云散。馬三炮認為自己應(yīng)該小賭一把放松放松,于是他抬腳往里進。剛走兩步就覺得腳被什么東西硌了一下,稍微有點疼,這才記起自己鞋子里的子彈和任務(wù)。他耳旁傳來無比熟悉的耍錢吆喝聲,仿佛有魔力一般,將他緊緊纏繞,讓他法掙脫。在動人的歌聲里他看見了朝自己微笑的小滿,和藹可親的隊長,還有被饑餓圍困的戰(zhàn)士們。他一咬牙,轉(zhuǎn)身走了。
賭坊里頭激戰(zhàn)正酣,正中有一張賭桌人滿為患,人頭攢動著組成海洋,簇擁著最中央的交戰(zhàn)雙方。一方是五大三粗的賭場老板,看得老板很是緊張,攥著牌的肥手不停在冒汗,骨牌已經(jīng)被汗水浸得溫暖又潮濕。另一方則是個二十出頭的青年,面容清秀中卻又帶著幾分硬朗,臉型窄而輪廓分明,皮膚白皙卻不顯病態(tài),透著健康的光澤。高挺的鼻梁上架著一副水晶墨鏡,頭發(fā)被梳得一絲不茍,認認真真地貼著頭皮,沒有一絲蓬亂。板板正正的西裝套在大褂外面,金色的表鏈插在上衣兜里,耀眼的光芒顯示著它的價格不菲。他就是旅順商會會長之子,剛從日本留學(xué)歸來的龍千言。龍千言好像一點不在乎自己的輸贏。他拿起象牙骨折扇,云淡風(fēng)輕地扇著額頭上本就不存在的細汗。透過墨綠色鏡片,龍千言對老板滿頭大汗的樣子感到很滿意。在他心里,賭桌上就是他的天下,他可以支配對手的命運,隨心所欲,不受拘束。龍千言很喜歡欣賞對手在高度緊張時的神情,這使得他體驗到一種從沒有過的快感,一種可以隨意支配別人命運,俯瞰眾生、唯我獨尊的舒暢感覺。在這里,不再有百無一用的書生,"龍千言"這三個字代表著不敗的神話,賭徒們只能圍在龍千言旁邊,用崇敬的眼光仰望他。龍千言隨手將牌扔出,看也不看,心里已經(jīng)篤定自己取得了勝利。
果不其然,賭場老板大敗。他把手里的牌胡亂一丟,自己縮進椅子里。龍千言伸手將桌子上所有的鈔票劃拉到自己跟前,得意揚揚地搖晃著折扇,仿佛運籌帷幄的大將軍,打了一個大勝仗,又強忍著心中的興奮,盡量不讓自己表現(xiàn)出喜悅的樣子,他認為喜怒不形于色才是勝利者的最高境界。龍千言盡力繃住自己,可是上揚的嘴角還是將他出賣了。就在龍千言往自己身邊劃拉鈔票的時候,賭場老板諂笑地沖龍千言道:"龍大少爺,要不今天就到這吧?咱們改天再玩。"不由分說地開始招呼伙計們往外轟人。龍千言緊皺眉頭,將手一擺:"且慢!人生在世,理當(dāng)及時行樂,哪有不盡興之理?"一邊說著,將牌面上的錢拋向半空,賭徒們瘋了一般紛紛撿拾,竟然沒有人離去。龍千言沖著老板搖頭晃腦:"來來來,讓某家與爾再大戰(zhàn)三百回合!"老板一屁股坐回椅子上……
馬三炮繼續(xù)沿著街道往前溜達,欣賞著旅順城的繁華,連帶尋找松鶴樓。他溜溜達達地走到街角,迎面突然沖出來一群人將他撞到一邊。人群中有老有少,發(fā)足狂奔,眾人哭爹喊娘驚慌不已,仿佛身后有老虎在追趕一般。不一會兒,片刻前熱鬧非凡的大街上居然空無一人,只剩下馬三炮莫名其妙地坐在地上。掙扎著站起身來,馬三炮拍拍屁股探出頭去觀察街角另一邊的樣子。原本擁擠的街道空曠得有些嚇人。滿地都是紙傘破布,攤子上的商品被隨意地遺棄在上面,兩旁商鋪大門緊鎖,窗戶閉合沒有一絲縫隙。
馬三炮望著空蕩蕩的大街,心底沒來由地一絲恐懼。他深吸一口氣,安慰自己:大白天的,還真的有吃人野獸在城內(nèi)大街上不成?定了定心神,馬三炮抬腳往外走去。轉(zhuǎn)過街角,地上一大灘血引起了馬三炮的注意。他走到血前蹲下,拿手一抹,血還是溫的。這好像是一攤?cè)搜?!馬三炮嚇得一個趔趄,倒退著一一點往后蹭,希望自己可以悄無聲息地退回到剛才的路上。事與愿違,馬三炮冷不防踩斷了橫在地上的柴火。嘎巴一聲輕響無異于平地一聲雷,嚇得馬三炮扭頭就往來時路上竄去。一不留神被絆了個跟斗,栽倒在馬路邊的柴火堆里。
掙扎著想要爬起來的馬三炮摸到了一個東西,頓時駭?shù)没觑w魄散。那是一個被劈成兩半的男人,雙眼圓睜盯著馬三炮,在他空洞的眼神里,馬三炮看到了恐懼。盡管馬三炮已經(jīng)見識過了死亡,可眼前這具尸體仍然刺激著馬三炮脆弱的神經(jīng)。馬三炮覺得自己有點懵,呼吸困難,腦袋暈暈沉沉的。他顫抖著,一心只想著趕緊逃出這是非之地。他已經(jīng)分不清東南西北,只覺得整個天地都在旋轉(zhuǎn),迷迷瞪瞪地掉頭就跑,仿佛身后的尸體會變成厲鬼,張牙舞爪撲向自己,利爪將自己當(dāng)胸剖開,心臟腸子散落了一地。朦朧中,他看見一把五尺武士長刀正在向自己劈來。馬三炮腿已經(jīng)軟了,他覺得自己渾身動彈不得,只能呆呆地看著長刀劈向自己。他睜大眼睛,已經(jīng)看到了死亡。感覺到時間在一秒一秒流逝,長刀正在向自己脖子斬落。武士刀砍到一半,斜刺里穿出一把樸刀擋住武士刀的去路。使樸刀的漢子一發(fā)力隔開浪人,浪人怪叫一聲,上前與漢子纏斗起來。
馬三炮這才反應(yīng)過來,連滾帶爬地跑往兩邊商鋪尋求庇護。他一連敲了十幾家商鋪,門都被封得死死的,怎么也撞不開。這時,一個球形物體滴溜溜地滾到他的腳邊,正是那樸刀漢子的頭顱,雙目空洞無神,一臉不甘。馬三炮終于知道什么叫作無助!他絕望地用盡全身力氣沖向距離自己最近的賭場。也算是馬三炮命不該絕,門被他撞開了。
馬三炮的闖入,猶如一枚鋒利的石子,猛然間投入到原本平靜無波的湖面之中,瞬間激起了一層層細密而連綿的漣漪。他原本打算趁著賭場內(nèi)的混亂,找個不為人知的隱蔽角落藏身避禍,卻不曾想,自己那衣衫襤褸、滿身泥濘的落魄模樣,第一時間就吸引了賭場老板那銳利如鷹隼般的目光。老板眉頭緊鎖,本就因連續(xù)輸錢而郁悶至極,此刻看著馬三炮這副窮困潦倒的樣子,更是厭煩的很,揮手欲將他驅(qū)趕出去。馬三炮這鬼機靈,一眼就看出了老板的意思,他連忙開口喊道:“您先別急著趕我走啊,我也是來賭的。您這開門做生意,總不能拒客人于門外吧?”老板聞言,冷笑一聲,不屑地上下打量著馬三炮,諷刺道:“就你這副窮酸樣,怕是連一枚銅板都掏不出來,你那什么賭?”即使是馬三炮被這么貶低也心生不忿,他摸了摸自己身上的口袋,準(zhǔn)備證明給這個老板看看。然而他掏遍全身,卻發(fā)現(xiàn)自己真是一個銅板也沒有。他一拍腦袋才想起來,自己之前賭贏的錢都被搶沒了,一分沒剩。一時之間尷尬無比。賭場老板見狀,頓時明白,再次揮手,示意手下人將他趕出去。被逼到絕境的馬三炮,心急如焚。正當(dāng)一籌莫展之際,忽然他眼珠一轉(zhuǎn),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扯著嗓子喊道:
“等等,我是沒錢,但我…我還有一條命!我拿命跟你賭,怎么樣?”
賭坊里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馬三炮身上。有人竊竊私語,有人嗤之以鼻,但更多的是看熱鬧的戲謔眼神。老板臉上的笑容僵住了,他瞇起眼睛,上下打量著馬三炮,仿佛在評估著什么。片刻之后,他仰天大笑,笑聲中充滿了不屑和嘲弄。
“哈哈哈!死叫花子,你以為你的命值幾個錢?也配跟我賭?趕緊滾,少在這里搗亂!”
“老板,老板,我這條命雖然不值錢,但好歹也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怎么的也值些價錢,求您了,您就大發(fā)慈悲,讓我在這賭一場吧!”
馬三炮的聲音透著乞求,眼睛緊緊地盯著賭場老板,盼望著他能同意,他寧愿在這賭命,也不想出去面對日本鬼子的劍??!
老板依舊不為所動,他揮了揮手,不耐煩地說道:“別廢話了,把他扔出去!”幾個壯漢立刻上前,抓住了馬三炮的胳膊,準(zhǔn)備將他拖出賭坊。
馬三炮拼命掙扎,嘶吼道:“老板,你不敢賭嗎?你怕了嗎?”他的聲音尖銳,在賭坊里顯得格外刺耳。
龍千言正滿心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壓根兒沒工夫搭理這個誤闖賭場的土包子。畢竟賭場老板可不是吃素的主兒。誰料這鄉(xiāng)巴佬還真有兩下子,腦瓜子轉(zhuǎn)得挺快。不過就算他有十八般武藝,在這賭場里沒錢也是白搭。
龍千言瞥了眼賭場老板,又瞄了瞄馬三炮,心里打起了小算盤。反正今天己經(jīng)贏了這么多,再贏下去就太無趣了,倒不如送賭場老板一份大禮,就當(dāng)消遣一下這無聊的一天。他收回目光,懶洋洋地開口: "拿命作注?"他故意拖長尾音,’倒是個新鮮玩法。"。"
龍千言拖長了聲調(diào),語氣里滿是高傲:"你此話當(dāng)真?"
話音剛落,馬三炮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連連點頭,眼睛亮得跟燈泡似的:"那可不,比金子還真!"
龍千言挑了挑眉,不置可否。他瞄了眼賭場老板越發(fā)陰沉的臉色,心里樂開了花。"行吧,既然這樣,我就替老板答應(yīng)你,賭一把。"
龍千言嘴角勾起一抹壞笑,轉(zhuǎn)頭看向賭場老板,裝模作樣地問道:"老板,這權(quán)利我還是有的吧?"
賭場老板哪還能不明白,這位大少爺是打定主意要摻和這趟渾水了。偏偏自己還拿他沒轍,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只能立馬換上一副諂媚的笑臉,連連點頭哈腰:"那是那是,龍少爺您發(fā)話,小的哪敢不從?"
龍千言滿意地點點頭,揮手示意壯漢放開馬三炮。他目光如炬地盯著馬三炮,說道:"那就開始吧。"
眾人如同退潮的海浪般,迅速向兩旁散開,乖乖讓出一條寬闊的通道。馬三炮大則假模假式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踏步走到賭桌的一端,賭場老板則站在賭桌的另一端,眼神陰鷙,臉上掛著志在必得的冷笑。龍千言身姿挺拔地居中站定,氣宇軒昂地當(dāng)起了裁判。
此時,賭場里的空氣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緊緊攥住,緊張的氣氛如同即將引爆的火藥桶,一觸即發(fā)。所有人都大氣不敢出,一雙雙眼睛死死地盯著賭桌,就等著這場生死攸關(guān)的賭局開場。
“咱們速戰(zhàn)速決,就賭比大小,兩位覺得如何?”龍千言朗聲道,聲音在寂靜的賭場里回蕩。
“全聽龍大少爺?shù)??!辟€場老板連忙點頭附和,眼中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
“行,就比大小。”馬三炮雖然滿心疑惑,不明白這位大少爺為何突然幫自己,但這提議正合他意。論起比大小,他就沒輸過,在他心里,這便宜不占那就是傻蛋。
賭局正式開啟,只見賭場老板猛地抄起骰蠱,使勁地搖晃起來,“嘩啦嘩啦”的聲響震得人耳朵生疼。
另一邊,馬三炮則從自己懷里掏出三枚骰子,替換掉原有蠱中的骰子。然后也迅速開始搖晃起來?!皣W啦嘩啦”的聲音,還念叨著“天靈靈,地靈靈,各路神仙快顯靈”等話,在寂靜的賭場內(nèi)格外清晰,每一聲都重重地敲在眾人的心頭。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這兩個不停晃動的骰蠱牢牢吸引,仿佛被施了魔法一般。
終于,骰蠱落下,整個賭場瞬間安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賭場老板率先掀開了自己的蓋子,只見蠱中赫然是兩個六和一個五。賭場內(nèi)頓時像炸開了鍋,驚呼聲此起彼伏,有人滿臉驚訝地張大了嘴巴,有人興奮得手舞足蹈。賭場老板仰起頭,眼神中滿是挑釁,鼻孔朝天,嘴角掛著輕蔑的笑,大聲喊道:“你的命今日是要留在這了!” 旁觀的人也炸開了鍋,那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扯著嗓子起哄:“開啊開??!”而一些好心人則滿臉焦急地勸馬三炮:“別開了吧,趕緊跟老板認個錯,還能保住小命。” 然而,馬三炮卻不為所動。他一臉理所當(dāng)然,:“輸贏還沒定呢?”說著,他將手放在了蓋子上。
“大伙兒看好了啊,這可是他自己要開的,我可是勸過他了?!辟€場老板又轉(zhuǎn)頭看向龍千言,假惺惺地說道,“龍少爺,您也瞧見了吧?” “嗯,看見了?!饼埱а孕闹邪到胁缓茫瑳]想到自己本想算計賭場老板,誰知這家伙這把運氣好得逆天,這一招算是失算了。他也在心里暗自盤算,大不了自己再私下花錢從賭場老板手里買回馬三炮的命,只是一想到該怎么跟老爹交代,他就感覺腦袋都要炸開了。
而馬三炮這邊,只是對骰蠱吹了一口仙氣,然后猛地一掀蓋子,三個六赫然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賭場內(nèi)瞬間爆發(fā)出比剛才更加震耳欲聾的驚呼聲,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仿佛看到了神跡。
馬三炮雙手抱胸,看著骰子,臉上露出得意到極點的笑容,他大聲吼道:“怎么樣,“豹子”通吃,服不服?”聲音如雷貫耳,在賭場里久久回蕩。賭場老板的臉色瞬間變得比鍋底還黑,眼神中滿是不敢置信和憤怒,身體氣得瑟瑟發(fā)抖。而龍千言則先是一愣,隨即臉上露出驚喜的笑容,心中暗自慶幸:這鄉(xiāng)巴佬,還真有兩下
賭場老板的臉色陰晴不定,他緊盯著桌上的骰子,又看了看馬三炮,心中升起懷疑:",你...不可能,一定是你做了什么手腳。"說著,他就要去夠馬三炮的骰蠱。馬三炮心里一驚,連忙把骰蠱拉回自己跟前。他可不能讓老板發(fā)現(xiàn)自己的小把戲,那樣一切就前功盡棄了。
"您這話可就說差了,"馬三炮強裝鎮(zhèn)定,"我可沒?;ㄕ?今天能贏全憑真本事。您這么大個賭場老板不會是輸不起,想耍賴,所以冤枉我吧?"他這話一出,在賭場內(nèi)激起一片笑聲。
賭場老板被這話激怒,臉色鐵青:"那自然不會,不過你得先讓我看看到底有沒有問題。"說著,他就要強行去拿骰蠱,卻被馬三炮死死擋住。兩人僵持不下,眼看就要爆發(fā)沖突。就在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一陣騷動。眾人被吸引了注意力,紛紛涌向窗邊查看情況。
就在這混亂之際,龍千言卻一動不動站在桌前,他的目光落到了桌上馬三炮的骰蠱上。他一開始并未覺得有何不妥,只當(dāng)馬三炮僥幸踩了“狗屎運”,可后來馬三炮拼命阻撓掩飾的手段實在低劣,這才引起了他的懷疑。——這骰子怕不是有問題。龍千言心念流轉(zhuǎn),趁著眾人的注意力被窗外的騷動吸引,他迅速走到馬三炮那邊,伸手拿起桌上的骰子,在手上掂了掂,果然重量不對,格外的重,應(yīng)該是提前填了水銀,難怪他能那么巧搖出三個六。既然自己能猜到,那賭場老板定然也猜到了。意識道這個,他隨即合上了手掌。
眾人聽到的動靜是門外的浪人在殺掉那個漢子后,并不打算就此罷休,他沒有過多浪費力氣在逃跑的馬三炮身上。相反他起身提刀在街邊走著,尋找新的獵物。街邊呆坐著一個小姑娘,柔柔弱弱只會嚎啕大哭。淚眼朦朧中,她看見浪人露出猙獰的面孔,提刀向著自己走來,長刀上未干的血順著血槽往下滴落??諝庵袕浡r血的腥氣,刺鼻、惡心。小女孩嚇得停止哭泣,仿佛不會動了一般,呆坐在地上,眼睜睜地看著向自己逼近的浪人。眾人小心翼翼地,唯恐弄出一點聲響將嗜血浪人引進賭坊,卻又不禁為小女孩把心提到嗓子眼兒。馬三炮俯身窗前,心中暗自懊惱,悔不該在下山前忽略了那遺落在草叢中的獵槍,不然,哪有浪人囂張跋扈、橫行霸道的份兒?
混亂中,龍千言悄無聲息地擠到馬三炮身邊,兩人的手臂不經(jīng)意間輕輕相碰。龍千言側(cè)過頭,溫?zé)岬暮粑鬟^他的耳廓。"藏好了,別讓人發(fā)現(xiàn)。"說著,龍千言修長的手指巧妙地將骰子滑入馬三炮的掌心。骰子落入掌心的瞬間,馬三炮指尖觸到冰涼硬物,抬頭撞見龍千言眼底玩味的笑意。馬三炮懷著疑惑低頭去看自己的手心,正是自己做了手腳的骰子。他頓時驚出一身冷汗,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行為有多么魯莽。賭場最忌諱出老千,若是被賭場老板發(fā)現(xiàn)了骰子有問題,后果肯定不堪設(shè)想。他抬頭看向龍千言,心中充滿疑惑和感激。這個公子哥,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幫助自己。這突如其來的好意讓馬三炮有些不知所措。畢竟自己從小到大接收到的大多數(shù)都是惡意,他張了張嘴,有點不知道如何表達感謝。
正當(dāng)馬三炮猶豫遲疑時,門外突然響起一聲清脆而堅定的嬌喝:“住手!”馬三炮覺得這聲音似曾相識,連忙湊近門縫向外望去,瞬間大驚失色:“小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