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城北老街，連路燈都懶得亮。林厭把三腳架往青石板上一戳，將手機卡好，補光燈一開——冷白光圈刷地一下把她臉打出瓷片般的質(zhì)感，活像紙扎鋪門口又多了一個待售的紙人。

林厭各位寶子們，晚上好！我是你們的老熟人，厭厭。

她沖鏡頭挑眉，嘴角一勾，笑得比鬼還熟練。剛開播三十秒，在線人數(shù)就飆到了兩萬，彈幕就像蝗蟲過境一樣。

萬能人物彈幕1:【終于蹲到了！今天要是再鴿我們，我就順著網(wǎng)線去抓你?！?/p>

萬能人物彈幕2:【上次那個紙新娘呢？我特地把男朋友踹了，來圍觀的?！?/p>

林厭（壓低聲音）今晚目的地——城北最邪門的紙扎鋪。老板上個月剛猝死，店里燈都沒人敢關，還據(jù)說紙人會自己走路。

林厭故意把呼吸聲放大，麥克風里全是“嘶嘶”的氣音，聽得人耳膜發(fā)癢。

“哐——”的一聲，木門被推開，一股陳年的紙灰味撲面而來。店里沒有燈，全靠林厭手里的補光燈。光圈掃過去，一排排紙人齊刷刷的立在陰影里，男西裝女嫁衣，嘴角統(tǒng)一上揚，像批量打印的微笑。

彈幕瞬間刷屏。

萬能人物彈幕1:【臥槽，這笑看久了瘆得慌?！?/p>

萬能人物彈幕2:【厭厭快摸一下，我想看看那是不是真的紙人！】

林厭抬手，在最近的紙人臉上戳了戳，“咔啦”一聲脆響——紙殼子空心的。

林厭家人們放心，純紙糊的，一戳就破。

林厭剛說完，紙人腦袋突然往旁邊一歪，“啪嗒”一聲掉了。那顆紙人腦袋咕嚕咕嚕滾到她腳邊，臉朝上，嘴角依舊咧到耳根。

空氣安靜三秒。林厭聽見自己心跳像打鼓，彈幕卻瘋了。

萬能人物彈幕1:【這節(jié)目效果拉滿?。　?/p>

萬能人物彈幕2:【厭厭別怕，我給你刷火箭！】

火箭特效剛炸開，燈光“滋啦”的閃了兩下，突然滅了。整個紙扎鋪陷入了漆黑，只剩下手機屏幕的幽藍光映在林厭的臉上，像給五官涂了層尸蠟。

林厭（壓低聲音）各位……好像是跳閘了？

林厭話還沒說完，補光燈自己就亮了——但光不是白色，而是暗紅色，像泡過血一樣。

光圈直直打在店鋪最深處。那里原本掛著一件雪白婚紗，紙糊的，裙擺層層疊疊，腰封處用朱砂寫著兩行小字：“林厭，穿上我，嫁給我?！弊舟E鮮紅，未干，順著裙擺往下滴。

林厭的呼吸瞬間亂了節(jié)拍。她沒告訴過任何人自己的真名。彈幕也炸了。

萬能人物彈幕1:【臥槽？這誰寫的？】

萬能人物彈幕2:【主播真叫林厭？！】

林厭（強裝鎮(zhèn)定）道具組整蠱我？行，今天給你們來票大的！

說完，林厭一手舉著手機，一手去拎婚紗裙擺。指尖剛碰到裙擺，就聽到“啪”的一聲輕響——像有人在她耳邊打了個響指。

燈光再次熄滅。手機鏡頭一片漆黑，只剩彈幕在幽藍屏光里瘋狂滾動。

萬能人物彈幕1:【主播，背后?。?！】

萬能人物彈幕2:【快看你后面?。?！】

林厭猛地轉(zhuǎn)身?；榧啿灰娏?。突然肩上一沉——一只慘白修長的手，正輕輕搭在她的肩上。指尖冰冷，帶著紙灰的味道。男人的聲音貼著她耳廓響起，溫柔得像午夜電臺，卻透著紙糊的空洞。

萬能人物陌生男人:嗨，林厭，我等你好久了。

林厭渾身血液瞬間結(jié)冰。她想跑，卻發(fā)現(xiàn)雙腳像被膠水粘住，手機屏幕里，直播畫面閃成雪花。最后一幀定格在——鏡頭里，她身后空無一人，只有那件紙婚紗漂浮著，像被無形的人穿在身上。裙擺揚起，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紅字——全是“林厭，嫁給我”。

直播信號“呲”地一聲斷了。屏幕彈出系統(tǒng)提示：

【主播已離開，自動保存回放?！靠蓻]人注意到，回放進度條上，時間顯示為00:00——直播從未開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