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壁殘垣間,最后一輛帝國裝甲車冒著黑煙癱倒在戰(zhàn)壕里,炮管上掛著半面撕裂的白虎旗?;粲瓿讲戎购诘耐恋刈哌^前線,指尖掠過那些被炸成鋸齒狀的鐵絲網(wǎng)——它們?nèi)缃窭p滿了野生的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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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戰(zhàn)協(xié)議簽在了一張沾滿機油的工作日志背面。當戴浩的特使顫抖著遞上印章時,共和國談判代表——那位三個月前還在車間操作銑床的鉗工,順手用扳手敲了敲協(xié)議條款:“這條,賠款用鐵路器材支付;這條,戰(zhàn)俘交換按ABC社的《人道待遇手冊》來?!?/p>
和平來得如此突然,又如此狼狽。帝國境內(nèi)多個行省同時爆發(fā)起義,斗靈帝國的流亡皇室正在邊境集結復國軍。戴浩的親筆信里甚至帶著血漬:“本帥需回師肅清后方,爾等好自為之?!痹?jīng)不可一世的鋼鐵洪流,如今像退潮般倉皇撤離,留下滿地銹蝕的魂導器和空罐頭盒。
但勝利的共和國迎來的第一個黎明,卻飄著紙錢的味道。少年ABC社的孩子們捧著名單,在焦土上辨認著殘缺的遺體。他們用從帝國坦克拆下的鋼板焊接成臨時棺槨,每口棺材上都刻著那首新編的《進軍曲》:“我們不羨慕僥幸偷生,愿意分享棺材——”
“找齊了!第三民兵連的遺??!”一聲呼喊從彈坑里傳來。青年們挖出深埋的骸骨時,發(fā)現(xiàn)烈士們至死保持著圍成圓陣的姿勢,中央是面用血畫在襯衣上的共和國旗幟。有人從骸骨指縫里取出一枚變形的子彈殼,上面刻著“留給小兒滿周歲當玩具”。
霍雨辰默立在新建的公墓前,系統(tǒng)界面突然彈出提示:【檢測到文明層級躍遷,解鎖“記憶”技術】。他俯身抓起一把浸透鮮血的泥土,任由暗紅色的顆粒從指縫漏下,落在一株破土而出的野麥苗上。
復仇的火焰轉化成了建設的狂熱。帝國賠償?shù)匿撥壉讳佋O在舊戰(zhàn)場上,蒸汽機車頭拉響汽笛駛過昔日戰(zhàn)壕時,乘客們會向窗外拋灑鮮花。曾經(jīng)架設機槍的搭槍卡馬車,現(xiàn)在滿載著稻種駛向農(nóng)田——只是車轅上依舊掛著擦拭锃亮的步槍。
“用鮮血灌溉農(nóng)田”不再是比喻。在共和國首次大選日,選民們排隊經(jīng)過烈士墓園才走向投票箱。安柏在競選演講時突然脫稿,指著遠處正在升起的工廠煙囪:“看!那是小林的骨灰摻在耐火磚里——他去年用身體堵過帝國坦克的炮口!”
戴浩的噩夢才剛剛開始。當他回師帝都鎮(zhèn)壓起義時,發(fā)現(xiàn)暴動者手里竟握著共和國印刷的《防御工事破解指南》。更可怕的是,前線潰敗的士兵帶回了ABC社散發(fā)的《土地改革方案》,帝國農(nóng)奴們現(xiàn)在要求按照“共和國標準”分配田地。
某個深夜,霍雨辰獨自走進辰雨工坊的絕密實驗室。系統(tǒng)新解鎖的虛擬面板上浮現(xiàn)著三維城市模型——那是用陣亡將士記憶碎片重構的數(shù)字化史萊克城。當他觸碰某個光點時,耳邊響起搭槍卡駕駛員最后的歌聲:“前進!前進!”
曙光再次照亮共和國廣場時,霍雨浩看見哥哥正在給少年ABC社的孩子們分發(fā)新課本。封面是陣亡炮兵班長設計的圖案:一株麥穗從鋼盔里生長出來,下面印著霍雨辰親筆題詞——“他們的鮮血沉淀在我們腳下,我們的生命向上生長?!?/p>
遠在千里外的戴浩不會知道,當他的督戰(zhàn)隊吊死第一個唱共和國歌曲的逃兵時,史萊克城的廣播塔正在播放新編的《和平進行曲》。歌詞里唱著:“當我們開始走進生活,前輩們已化作山脈——可聽見風穿過松林,那是他們永恒的脈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