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漸沉，高二（1）班的燈光亮得刺眼。語文晚自習(xí)鈴聲響起，顏菁菁抱著課本走進教室，她手里捏著半截粉筆，習(xí)慣性地敲了敲講臺，“今晚任務(wù)，背誦《逍遙游》全篇，十分鐘后抽查。背不下來的，就留在教室抄三遍?！?/p>

底下瞬間響起一片哀嚎，陳陽夸張地捂住臉：“《逍遙游》？這玩意兒比繞口令還難，顏老師你饒了我們吧！”

顏菁菁瞥了他一眼，沒接話，只揮揮手：“開始吧，十分鐘后我隨機點人。”她的外號“筷子”，一是因為總愛用細(xì)長的白色粉筆寫字，二是因為眼神犀利，像筷子一樣能戳穿學(xué)生的小心思，沒人敢在她的課上偷懶。

江嶼初卻悄悄挺直了背?！跺羞b游》是他的強項，上周剛在家背得滾瓜爛熟。他側(cè)頭看向沈闌淵，對方正低頭翻著課本，指尖在“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那行字上輕輕劃過，神情淡然。

“喂，”江嶼初用課本擋著嘴，壓低聲音，“再比一次？就比背誦《逍遙游》，誰要是卡殼或者錯了，就算輸。”

沈闌淵抬眼，眸子里映著燈光，帶著點玩味：“賭注是什么？”

“輸?shù)娜?，”江嶼初頓了頓，想起上次的書包和早餐，這次特意加大了籌碼，“請全班吃一頓飯，另外，還要給顏老師買一束花?！?/p>

沈闌淵挑了挑眉，沒猶豫：“可以?！?/p>

十分鐘很快過去。顏菁菁放下手機，目光掃過全班：“誰先來？主動舉手的，今晚作業(yè)減半。”

江嶼初立刻舉起手，他要先聲奪人，讓沈闌淵看看自己的實力?！袄蠋煟襾??！?/p>

他站起來，深吸一口氣，開口背誦：“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他背得流暢，幾乎沒有停頓，連最難記的“且夫水之積也不厚，則其負(fù)大舟也無力”那段，也說得一字不差。

全班都安靜下來，連陳陽都忘了抱怨，賀淵悄悄給江嶼初比了個“?！钡氖謩荨ｎ佪驾键c點頭，眼里帶著贊許：“不錯，很熟練，坐下吧，作業(yè)減半?！?/p>

江嶼初得意地看向沈闌淵，嘴角揚著笑意：“該你了?！?/p>

沈闌淵慢悠悠地站起來，手里還拿著課本，卻沒看一眼。他開口，聲音比江嶼初更穩(wěn)，帶著一種獨特的節(jié)奏：“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云……”

他不僅背得絲毫不差，甚至連語氣停頓都把握得恰到好處，像是在朗誦一篇美文。到了最后“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氣之辯，以游無窮者，彼且惡乎待哉”那句，尾音落下，全班都忍不住鼓掌。

顏菁菁也笑了，難得夸了句：“比江嶼初多了點韻味，看來是下了功夫。你也坐下，作業(yè)減半?！?/p>

沈闌淵坐下，看向江嶼初，眼神里帶著一絲笑意：“你輸了?！?/p>

“我沒輸！”江嶼初急了，“我背得也沒錯！”

“賭約是‘誰卡殼或錯了就算輸’，但沒說‘對了就平局’?！鄙蜿@淵拿出筆，在課本上寫著什么，“顏老師說了，我比你好，所以你輸?！?/p>

周圍的同學(xué)立刻起哄。陳陽拍著桌子喊：“江哥，愿賭服輸！全班大餐，我們要吃火鍋！”賀淵也跟著幫腔：“還有給顏老師的花，得買最好看的玫瑰！”

班長余洛洛笑著說：“江嶼初，這下你可跑不掉了?！睂W(xué)委宋逸推了推眼鏡，補充道：“建議提前訂餐廳，我們班四十多個人，小館子可坐不下?！?/p>

江嶼初臉漲得通紅，卻沒法反駁——剛才顏老師的評價，確實偏向沈闌淵。他攥了攥拳，瞪著沈闌淵：“行，我認(rèn)栽。餐廳你們選，花我來買?！?/p>

沈闌淵抬眼，剛好對上他的目光，嘴角微微上揚：“不用太破費，普通的就行?！?/p>

江嶼初“哼”了一聲，轉(zhuǎn)過頭去，卻沒看到沈闌淵低頭時，眼底閃過的一絲笑意。顏菁菁站在講臺上，把這一切看在眼里，無奈地?fù)u了搖頭——這兩個小子，連背誦都要比，真是一刻都閑不住。

晚自習(xí)結(jié)束的鈴聲剛響，江嶼初就被一群人圍了個水泄不通。陳陽拍著他的肩膀，笑得一臉燦爛：“江哥，火鍋必須安排上啊，最好是那種能涮毛肚、鴨腸的老火鍋店！”

賀淵推了推眼鏡，補充道：“還要有免費的酸梅湯，不然吃火鍋太燥了?！?/p>

周圍的同學(xué)也跟著附和，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著去哪里吃。江嶼初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瞥了一眼旁邊的沈闌淵——對方正收拾著書包，仿佛這場“全班大餐”和他毫無關(guān)系。

“沈闌淵，你也給點意見?！苯瓗Z初忍不住說。

沈闌淵抬頭，看了看喧鬧的人群，淡淡地說：“隨便，只要不是太辣就行。”

“喲，沈大少還怕辣??？”陳陽打趣道。

沈闌淵沒理他，收拾好書包后，看向江嶼初：“明天記得給我買早餐，還有，書包?！?/p>

江嶼初瞪了他一眼，咬牙說：“知道了，忘不了?！?/p>

沈闌淵轉(zhuǎn)身離開，江嶼初看著他的背影，心里暗暗發(fā)誓：下次一定要贏回來，讓沈闌淵也嘗嘗這種“被迫履約”的滋味。

第二天一早，江嶼初就提著早餐和沈闌淵的書包站在了學(xué)校門口。早餐是他特意去學(xué)校附近最火的早餐店買的，有豆?jié){、油條和雞蛋。他把早餐和書包遞給沈闌淵，沒好氣地說：“拿著，別弄丟了。”

沈闌淵接過書包，看了一眼早餐，嘴角微微上揚：“看來你還不算太懶。”

“廢話，愿賭服輸?！苯瓗Z初說，“對了，給顏老師的花，你說買什么好？”

沈闌淵想了想，說：“顏老師喜歡百合，買一束白色的百合吧?！?/p>

江嶼初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顏老師喜歡百合？”

“上次她生日，我媽送過她一束百合，她很喜歡?！鄙蜿@淵淡淡地說。

江嶼初點點頭：“行，那我放學(xué)后去買。”

上午的課很快就結(jié)束了，江嶼初和同學(xué)們商量好了，周末去市中心的一家老火鍋店吃大餐。下午放學(xué)后，江嶼初去花店買了一束白色的百合，然后拿著花去了顏菁菁的辦公室。

顏菁菁看到江嶼初手里的花，愣了一下，隨即笑著說：“這是給我的？”

“嗯，”江嶼初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昨天背誦比賽我輸了，按照賭約，給您買的花?！?/p>

顏菁菁接過花，放在辦公桌上，聞了聞花香，說：“謝謝你，這花很漂亮。不過，以后可不許再跟沈闌淵賭這些了，你們現(xiàn)在的主要任務(wù)是學(xué)習(xí)。”

“知道了，顏老師?！苯瓗Z初說。

從辦公室出來，江嶼初看到沈闌淵正站在走廊上等他。沈闌淵看了一眼江嶼初手里的空花瓶，問：“花送出去了？”

“嗯，顏老師很喜歡?！苯瓗Z初說。

“那就好?！鄙蜿@淵說，“走吧，回家了?！?/p>

江嶼初點點頭，和沈闌淵一起走出了學(xué)校。路上，江嶼初忍不住問：“沈闌淵，你說我們下次比什么好？”

沈闌淵側(cè)頭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帶著一絲笑意：“你想比什么？”

江嶼初想了想，說：“下次我們比體育，比如跑步或者籃球，我肯定能贏你。”

沈闌淵挑了挑眉：“哦？是嗎？那我可等著?！?/p>

兩人并肩走著，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江嶼初看著沈闌淵的側(cè)臉，心里忽然覺得，和沈闌淵這樣“較量”下去，好像也挺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