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玉佩異動之后,聽雪洞內(nèi)外陷入了一種微妙的沉寂。
風謠依言靜養(yǎng)了兩日,驅(qū)散體內(nèi)因靈力反噬造成的瘀傷。她依舊每日清晨至洞外叩首,然后前往那處寒潭浸足,完成雷打不動的功課。只是如今,她懷中那枚木佩被貼身藏得更緊,每次觸及,都能想起那日師尊罕見的失態(tài)與洞中幾乎凝滯的空氣。
云止再未提起玉佩之事,也未曾解釋那日的異常。她恢復了以往的冷漠,指點修煉時言語依舊簡潔刻薄,仿佛一切從未發(fā)生。
但風謠能感覺到,有些東西不一樣了。
師尊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似乎比以往多了些難以言喻的審視,偶爾在她修煉時,那縷探查的神識停留的時間會更長一些,帶著一種探究的意味。
而更讓風謠在意的,是自身的變化。
那日玉佩灼魂、吐血之后,她體內(nèi)原本涇渭分明、勉強維持平衡的冰火雙屬性靈力,似乎發(fā)生了一些難以言喻的變化。那口噴出的鮮血,仿佛帶走了某種淤塞之物。
尤其是在寒潭浸足時,這種感覺尤為明顯。
以往,潭中酷寒只是單純地侵蝕她的肢體,需運功苦苦抵抗。如今,那極致寒意涌入體內(nèi),雖依舊帶來刺骨疼痛,卻不再只是破壞。一部分寒意竟與她自身的冰屬性靈力產(chǎn)生了某種奇異的共鳴,被緩緩吸納、煉化,使得她靈力的冰寒特質(zhì)愈發(fā)精純。
而更奇特的是,潛伏在她經(jīng)脈深處的火屬性靈力,在這股外來寒意的刺激下,竟也不再像往常那樣躁動沖突,反而像是被壓制、安撫了一般,變得溫順了許多,甚至能隨著冰靈力的運轉(zhuǎn)而緩緩流動,形成一種微妙的、相互制約又相互依存的平衡。
這種變化讓她在修煉“寒鋒訣”時,對寒意的感知和掌控力提升了一大截。雖然同時凝聚冰刺的數(shù)量仍未突破,但每一枚冰刺的凝練速度、穩(wěn)定程度以及內(nèi)蘊的“寂滅”之意,都有了長足進步。
她甚至開始嘗試理解云止所說的“寂滅”真意,不再追求形態(tài)的完美,而是專注于將那股剝奪生機、歸于永寂的意志融入冰刺之中。
這一日,她正沉浸在那種玄之又玄的感悟里,試圖將一絲“寂滅”意蘊壓入指尖冰刺。
突然!
寒潭深處,一股極其隱蔽、卻冰冷惡毒的意念,如同潛伏水底的毒蛇,悄無聲息地順著蔓延的寒意,猛地竄入她的感知!
那意念帶著純粹的、扭曲的惡意,并非針對她,卻無比強大,仿佛只是其自然散逸出的點滴氣息,就足以凍結(jié)神魂!
“唔!”
風謠如遭重擊,悶哼一聲,剛剛凝聚起的那絲“寂滅”意境瞬間潰散!整個人如墜冰窟,血液都仿佛凝固了,一種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懼攫住了她,讓她動彈不得!
那是什么?!
寒潭之下……藏著東西?!
幾乎在她被那惡意沖擊的同一時刻!
聽雪洞內(nèi),云止猛地睜開雙眼,冰藍色的瞳孔驟然收縮,銳利的目光瞬間投向寒潭方向!
她感知到了一股極其短暫、卻異常熟悉的——魔氣!
雖然那氣息極其微弱,并被潭水寒意完美掩蓋,一閃即逝,但她絕不會認錯!那是精純至極的、屬于高階魔物的冰冷惡念!
怎么可能?!
昆侖之巔,她的洞府附近,怎會潛伏有如此魔物?!竟能逃過她千年來的感知?!
與此同時。
正朝著昆侖方向艱難行進的星灼與鈴見,也遭遇了新的麻煩。
越是靠近昆侖地界,周圍的魔物不僅沒有減少,反而愈發(fā)活躍,其實力也明顯增強。它們不再僅僅是低階的影魔、劣魔,開始出現(xiàn)一些擁有特殊天賦、更難纏的家伙。
此刻,他們便被三只“蝕心魔”堵在了一處狹窄的山谷中。
這種魔物形如飄忽的黑煙,能發(fā)出擾亂心神的低語,并噴吐腐蝕靈力的吐息,極為難纏。
星灼周身狐火洶涌,化作道道火鞭抽向蝕心魔,卻總被那黑煙般的身體削弱大半威力。鈴見額間寶珠閃爍,虛識之眼全力運轉(zhuǎn),不斷預判魔物的攻擊軌跡與弱點,以銀藍絲線和毒粉干擾反擊,但顯然也支撐得極為吃力。她臉色蒼白如紙,袖中的手顫抖得愈發(fā)厲害。
“媽的!沒完沒了!”星灼罵了一句,側(cè)身躲過一道腐蝕吐息,衣角卻被擦中,瞬間焦黑了一塊,“這些鬼東西怎么好像殺不完一樣!”
鈴見揮袖撒出一片冰藍毒粉,暫時逼退一只試圖靠近的蝕心魔,氣息微喘:“它們……不像是在狩獵……更像是在……驅(qū)趕我們?!?/p>
星灼一愣:“驅(qū)趕?”
就在這時,他頸間的引辰羅盤再次毫無征兆地嗡鳴起來,指針劇烈跳動,指向山谷更深處的某個方向,盤面靈光急促閃爍,竟流露出一種……警示的意味?
幾乎同時,山谷深處,一股遠比蝕心魔強大、陰冷、帶著濃郁死寂意味的氣息,緩緩蘇醒過來。
一道模糊的、仿佛由陰影構(gòu)成的佝僂身影,拄著一根扭曲的骨杖,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谷底盡頭,兩點猩紅的光芒在其面部位置亮起,冰冷地鎖定了兩人。
鈴見瞳孔驟縮,虛識之眼傳來針扎般的劇痛,讓她幾乎站立不穩(wěn)。
“不好……是‘守墓人’!”她聲音干澀,帶著一絲絕望。
星灼也感受到了那股令人窒息的壓力,臉色徹底變了。
前有強敵,后無退路。
昆侖看似近在咫尺,卻仿佛隔著一道天塹。
寒潭邊,風謠好不容易從那股惡念的沖擊中緩過神來,心臟仍在狂跳,四肢冰冷僵硬。
她連滾爬爬地遠離潭邊,驚疑不定地盯著那墨綠色的、深不見底的潭水。
剛才那絕不是錯覺!
她猛地轉(zhuǎn)頭,望向聽雪洞的方向。
師尊……她一定也感覺到了!
洞府內(nèi),云止不知何時已立于洞口,面沉如水,目光幽深地望向寒潭。她周身氣息冰寒徹骨,比昆侖的風雪更冷。
她緩緩抬起手,指尖一縷極致凝練的冰藍色靈光吞吐不定,如同即將出鞘的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