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櫻花大道總像被揉碎的粉色云朵,你抱著速寫本站在老櫻花樹下,筆尖懸了半天也沒落下——最近總卡著靈感,畫不出花瓣飄落時那種轉(zhuǎn)瞬即逝的軟。風(fēng)裹著細(xì)碎的櫻花瓣撲過來,有片剛好粘在畫紙的空白處,你正想伸手拂掉,頭頂突然傳來帶著笑意的聲音:“別碰,這樣貼在紙上,倒像畫好了一半。”
抬頭就撞進(jìn)雙彎成月牙的眼睛。穿藏藍(lán)郵差制服的少年抱著牛皮紙郵袋,發(fā)梢沾著兩三片櫻花瓣,指尖還勾著個溫?zé)岬募埓樱≈纸恰胺涿坌≈钡膌ogo。“我叫韓維辰,是這片的郵差。”他把紙袋子遞過來,聲音軟乎乎的,“剛路過面包店,老板娘說總看見你在這兒畫畫,讓我給你帶杯熱蜂蜜柚子茶,說暖著胃好動筆?!?/p>
你接過茶,指尖碰到袋子的溫度,混著淡淡的蜂蜜香漫上來?!爸x謝,”你小聲說,又指了指他發(fā)梢的花瓣,“你頭發(fā)上有這個?!彼呕艔垙埖靥秩?,卻把花瓣蹭到了額角,像顆粉色的小痣。你忍不住笑出聲,他耳尖瞬間紅了,攥著郵袋的手指緊了緊:“那、那我先去送信了,要是等會兒還沒靈感,我……我可以幫你搖樹落花瓣。”
那天傍晚你終于畫完了速寫,收拾東西時發(fā)現(xiàn)石凳上放著顆糖——透明糖紙裹著淺黃的糖塊,上面印著小小的櫻花圖案,還有個歪歪扭扭的“辰”字。風(fēng)里飄來郵差自行車的“叮鈴”聲,你抬頭看見韓維辰騎著車拐過街角,后背的郵袋晃了晃,像揣著滿袋的春天。
之后每周三下午,韓維辰都會準(zhǔn)時出現(xiàn)在櫻花樹下。有時帶塊蜂蜜蛋糕,有時是新口味的蜂蜜糖,偶爾還會塞給你張他畫的小紙條——上面畫著圓滾滾的郵差自行車,或者抱著蜂蜜罐的小熊,末尾總寫著“今天的櫻花落得比昨天慢一點(diǎn)”。你也會把當(dāng)天畫的櫻花速寫給他,他每次都小心翼翼地折好,夾進(jìn)郵差包內(nèi)側(cè)的夾層里,說“這是我收到過最特別的‘信件’”。
四月初的某個周三,你蹲在樹下畫櫻花開得最盛的枝椏,畫到太陽快落山才發(fā)現(xiàn)手機(jī)沒電了。正著急怎么聯(lián)系家人,韓維辰推著自行車過來,車筐里放著個保溫壺?!安履銜鼤r間,”他把保溫壺打開,里面是溫著的蜂蜜牛奶,“我剛送完最后一戶信,要是不介意,我可以騎車送你回家。”
自行車穿過晚櫻紛飛的小巷,你坐在后座,手輕輕抓著他校服的衣角。他騎得很慢,路過面包店時還特意停了停:“老板娘說今天的蜂蜜司康剛出爐,要帶兩個嗎?”你點(diǎn)頭時,他從口袋里摸出顆櫻花味的糖,轉(zhuǎn)身遞過來:“先含著,甜的能讓人不著急?!碧窃谧炖锘_時,你看見他耳尖的紅,比枝頭的櫻花還艷。
五月櫻花謝了,街角的紫陽花開始冒花苞。韓維辰送的糖換成了紫陽花圖案,有時還會撿幾片完整的紫陽花瓣,夾在給你的小紙條里?!跋轮苁菣鸦赖氖瘴不顒?,”他某天突然說,手指無意識地?fù)钢]袋的帶子,“社區(qū)要布置櫻花主題的郵筒,我……我想請你幫忙畫,因?yàn)槟惝嫷幕ㄗ钕裾娴??!?/p>
你笑著答應(yīng),他立刻眼睛亮了,像揣了顆小太陽:“那我明天就去買顏料,你喜歡的淺粉和米白,我都記著?!钡诙煲娒鏁r,他果然拎著一大袋顏料,還有塊嶄新的調(diào)色板,邊角處還貼著張小小的櫻花貼紙——是你之前畫速寫時常用的那種。
布置郵筒的那天,陽光特別好。你蹲在郵筒前畫纏繞的櫻花枝,韓維辰坐在旁邊幫你擠顏料,偶爾遞塊干凈的抹布。有路過的老奶奶笑著問:“小情侶一起布置郵筒呀?真般配?!蹦闼查g紅了臉,韓維辰卻先開口,聲音比平時亮了點(diǎn):“奶奶,我們……我們正在努力變成情侶。”說完還偷偷看了你一眼,像只等著被夸的小狗。
老奶奶笑著走開后,你繼續(xù)畫郵筒,卻感覺韓維辰的目光總落在你身上?!捌鋵?shí),”他突然輕聲說,“我每周三繞路來這里,不是因?yàn)槔习迥锏膰诟?,是我自己想多見你一面。第一次看見你蹲在樹下畫畫,櫻花落在你頭發(fā)上,我就想,怎么會有人比花還好看。”他伸手,指尖輕輕碰了碰你鬢邊的碎發(fā),“還有你不吃香菜,喜歡喝溫的蜂蜜水,畫到專注時會咬著筆桿,這些我都記著?!?/p>
你停下畫筆,抬頭看他。他眼神認(rèn)真,像在遞交一封最重要的信:“我知道當(dāng)郵差的工作很普通,不能帶你去很遠(yuǎn)的地方,但我可以每天給你帶喜歡的蜂蜜糖,每個季節(jié)都撿最漂亮的花給你,每次送完信都第一時間來找你。你……你愿意給我一個機(jī)會嗎?”
風(fēng)卷著紫陽花的香氣吹過來,你笑著點(diǎn)頭時,他突然伸手把你抱進(jìn)懷里,動作輕得像怕碰碎了易碎的花?!疤昧?,”他聲音有點(diǎn)發(fā)顫,“我還怕你會覺得我太笨,不會說好聽的話?!蹦憧吭谒麘牙铮勚砩系南匆路畚痘熘涿巯?,小聲說:“我就喜歡不怎么會說好聽話,但會把我放在心上的人。”
櫻花祭收尾活動那天,你們布置的郵筒成了街區(qū)的小景點(diǎn),好多人圍著拍照,還有小朋友舉著糖問:“哥哥,這個郵筒會送出蜂蜜味的信嗎?”韓維辰蹲下來,笑著點(diǎn)頭:“會呀,只要把想說的話寫在紙上,投進(jìn)這個郵筒,收信人就能嘗到蜂蜜的甜?!?/p>
那天晚上,韓維辰送你回家,在樓下遞給你一個木盒。打開時,里面裝滿了曬干的櫻花,還有個小小的玻璃罐,裝著淺黃的蜂蜜。“這是我媽教我做的櫻花蜜,”他撓了撓頭,“以后早上可以抹在面包上吃,或者泡溫水喝,夏天喝還能解暑?!蹦竞械撞窟€壓著張畫,畫著你蹲在櫻花樹下畫畫,他站在不遠(yuǎn)處,手里舉著杯蜂蜜茶,旁邊寫著:“我的櫻花姑娘,以后每個季節(jié),我都想陪你過?!?/p>
夏天來臨時,韓維辰的郵袋里多了個小風(fēng)扇,路過你畫畫的樹蔭時,會幫你吹走圍著的小飛蟲;秋天銀杏黃了,他會撿最完整的銀杏葉,壓平了當(dāng)書簽,夾在給你的蜂蜜蛋糕盒子里;冬天第一場雪落下時,他會把自己的圍巾解下來給你圍上,還會帶杯熱的蜂蜜姜茶,說“喝了就不冷了”。
年底的時候,社區(qū)給韓維辰評了“最貼心郵差”,頒獎那天你去了,看著他站在臺上,手里拿著獎狀,眼睛卻一直望著臺下的你。下臺后他第一時間跑過來,把獎狀遞給你:“這也有你的功勞,因?yàn)橛心?,我才想把每一件小事都做好?!?/p>
跨年夜那天,你們窩在你家的小陽臺,吃著面包店老板娘送的蜂蜜蛋糕,喝著韓維辰泡的櫻花蜜水。窗外的煙花炸開時,他突然握住你的手,指尖帶著點(diǎn)涼,卻很用力:“明年櫻花再開的時候,我們就把家安在櫻花大道附近好不好?這樣我每天送完信,就能第一時間回家見你,還能陪你在樹下畫畫?!?/p>
你靠在他肩上,看著煙花在夜空里綻開粉色的花火,像極了你們初遇時的櫻花?!昂冒。蹦爿p聲說,“還要在陽臺種一盆櫻花,再放一個小郵筒,專門收你給我的蜂蜜味的信?!?/p>
韓維辰笑著把你摟緊,下巴抵在你發(fā)頂:“不止明年,以后每一年,我都會做你的櫻花郵差,給你送一輩子的蜂蜜糖,陪你看一輩子的花?!?/p>
風(fēng)里飄著蜂蜜的甜,煙花還在綻放,你知道,這個始于櫻花與蜂蜜的故事,會像罐里的櫻花蜜一樣,在時光里慢慢發(fā)酵,甜得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