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陽幾乎是手腳并用地爬完了那短短幾層樓梯。
鑰匙串叮當作響,他的手抖得厲害,試了三次才把鑰匙準確捅進鎖孔。擰開門,他猛地閃身進去,后背重重撞在門板上,“砰”的一聲巨響將外界徹底隔絕。
熟悉的、帶著點灰塵和外賣盒味道的空氣涌入鼻腔,但他卻覺得窒息。
安全了?
他背靠著冰冷的門板,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耳朵卻豎得像雷達,瘋狂捕捉著門外任何一絲細微的聲響。樓下鄰居的電視聲?遠處隱約的狗吠?還是……那粘膩的、貼地蠕行的聲音?
什么都沒有。
只有他自己狂亂的心跳,在死寂的房間里咚咚作響,敲打著他的耳膜。
他慢慢滑坐在地上,冰涼的瓷磚地面透過薄薄的褲子傳來寒意,卻無法冷卻他體內一陣陣發(fā)燙又發(fā)冷的詭異感覺。他抬起自己的右手,借著窗外透進來的微弱路燈光,反復地看著。
手掌有些發(fā)紅,像是被什么東西輕微燙過,但并沒有明顯的傷痕。手臂肌肉依舊殘留著過度發(fā)力后的酸軟,還有那種……灼熱的、仿佛有電流竄過的余韻。
那不是幻覺。
他低頭,從口袋里掏出那張冰冷的黑色卡片。它靜靜地躺在他的掌心,啞光的黑色表面似乎能吸收一切光線,摸上去有一種奇特的、非金非紙的質感。沒有號碼,沒有標識,什么都沒有。
“打上面的電話……”他喃喃自語,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卡片鋒利的邊緣,一絲細微的刺痛傳來。
那個女人是誰?“破曉”又是什么?異能者?像電影里演的那樣?這個世界到底怎么了?
無數(shù)問題像沸騰的開水一樣在他腦子里翻滾。恐懼像冰冷的藤蔓,纏繞著他的心臟,越收越緊。被盯上了?今晚?明晚?
他猛地從地上一躍而起,神經質般地沖過去,把窗戶死死鎖緊,拉上窗簾,不留一絲縫隙。他又沖到門口,把內鎖和防盜鏈全部扣上,甚至拖過一張椅子抵在了門后。
做完這一切,他背靠著墻壁,再次滑坐下去,環(huán)抱住膝蓋。
手機屏幕又亮了一次,是平臺提醒他今日收益到賬的訊息。那點微薄的數(shù)字,曾經是他每天斤斤計較的目標,此刻看起來卻無比遙遠和可笑。
送外賣?超時?投訴?
他差點死了。不,是已經死過一次了,如果不是那莫名其妙爆發(fā)出來的力量……
那股力量……爆炎……
他下意識地抬起手,嘗試著集中精神,回想當時那種胸腔爆炸、熱流奔涌的感覺。
什么都沒有。
手掌空空如也,除了汗,什么也沒有。
是因為恐懼不夠?還是他根本無法控制?
時間在死寂和高度緊張中一分一秒地流逝。窗外的車流聲漸漸稀疏,夜越來越深。每一絲風吹草動——樓上住戶的腳步聲、水管里水流的聲音、甚至冰箱壓縮機啟動的嗡嗡聲——都讓他像受驚的兔子一樣猛地一顫,心臟幾乎跳出胸腔。
他不敢睡。
眼睛瞪得酸澀發(fā)脹,但一閉上,就是那張沒有五官的漩渦臉和那具迅速干癟的尸體。
他摸出那張黑色卡片,在黑暗里反復地看著。打電話?打給一個完全未知的組織?卷入更深的麻煩?不打?等著那東西找上門?
哪個選擇更糟?
饑餓和疲憊最終戰(zhàn)勝了恐懼,他迷迷糊糊地蜷縮在墻角,意識沉浮,卻無法真正入睡。半夢半醒間,他似乎又回到了那條小巷,黑影撲面而來,他掄起電池,紅光爆閃……
“……記住你的氣息了……”
“……會找過來……”
女人的聲音和怪物的嘶吼交織在一起。
他猛地驚醒,冷汗浸透了衣服,窗外天光已經微微發(fā)亮。
一夜過去。
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沒有怪物破門而入,沒有詭異的低語。清晨的陽光甚至試圖透過厚重的窗簾縫隙擠進來,帶來一絲虛假的暖意。
陳陽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身體因為維持一個姿勢太久而僵硬酸痛,腦子像一團漿糊。他走到窗邊,小心翼翼地撥開窗簾一角,向外窺視。
晨光中的小區(qū)平靜如常,早起的老人在遛彎,送奶工在放置瓶裝奶,一切看起來和過去無數(shù)個清晨沒有任何不同。
仿佛昨夜的驚魂,真的只是一場逼真得過分的噩夢。
他長長地、顫抖地吐出一口氣,緊繃的神經稍微放松了一絲。
也許……也許那只是個意外?也許那女人是在嚇唬他?也許……
咕?!?/p>
肚子發(fā)出強烈的抗議。饑餓感真實而迫切。
他需要吃飯,需要錢。而錢,需要送外賣。
生存的本能壓過了殘存的恐懼。他走到桌前,拿起手機,習慣性地想要開機接單。
動作卻頓住了。
指尖懸在開機鍵上方,微微顫抖。
那條巷子……那個小區(qū)……甚至可能更遠的地方,會不會還有那種東西?
如果再去送外賣,會不會……
就在這時,手機屏幕突然自己亮了起來!
不是開機畫面,而是一條沒有任何號碼顯示的、扭曲跳躍的字符信息,像是信號極度不良,卻又頑強地顯示在屏幕中央:
**[…警告…檢測到異常…能量波動…源頭…接近…你…小心…它們…被吸引…]**
字符閃爍了幾下,倏然消失。
手機恢復正常待機界面,仿佛剛才的一切只是屏幕故障。
陳陽的血液瞬間再次凍結。
他猛地抬頭,驚恐的目光掃過房間每一個角落。
它們……被吸引?
接近?!
不是結束。
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