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學(xué)院法學(xué)

第一章 迷霧中的鐘樓

晨霧像融化的白銀，漫過艾瑞多爾大陸的邊緣地帶。林夏蜷縮在鐘樓頂層的角落，指尖無意識地劃過布滿刻痕的石磚，那些交錯的紋路在晨光里泛著淡青色的微光——那是只有她能看見的痕跡，像某種無聲的呼吸，隨著她的心跳輕輕起伏。

鐘樓矗立在維瑞迪亞學(xué)院的西北角，是座被遺忘的建筑?；沂瘔Ρ谂罎M干枯的常春藤，銅制的鐘擺早在三十年前就已停擺，據(jù)說最后一任敲鐘人在某個雷雨夜消失在塔頂，只留下半只沾著焦痕的皮靴。此刻，林夏正透過蒙塵的拱形窗，望著下方逐漸蘇醒的校園。

穿藏青色校服的學(xué)生們抱著卷軸匆匆穿過廣場，他們的長袍下擺掃過地面時，偶爾會帶起細碎的光斑——那是基礎(chǔ)懸浮咒的殘留痕跡。不遠處的噴泉池里，銀色的魚尾偶爾拍打水面，濺起的水珠在空中凝結(jié)成透明的水鳥，盤旋兩圈后又落回池里。這是維瑞迪亞學(xué)院最尋常的清晨，魔法像空氣一樣彌漫在每個角落，除了林夏。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掌心，那里只有一道淺淺的月牙形疤痕，是七歲那年被廚房的鐵鍋燙傷的。在這個連掃帚都能自己跳著掃地的世界，她是個徹頭徹尾的“空行者”——沒有任何魔法天賦，連最基礎(chǔ)的點火咒都無法施展。三個月前，當(dāng)招生水晶在她面前始終保持灰暗時，校長辦公室里那盞會說話的銅燈曾尖聲嘲笑：“不如去隔壁的鐵匠鋪當(dāng)學(xué)徒，至少錘頭不會因為你笨手笨腳就炸成煙花?！?/p>

“又在這里偷懶？”

冰冷的聲音像冰塊砸在石階上，林夏猛地回頭，看見安雅教授站在旋轉(zhuǎn)樓梯的頂端。這位負責(zé)低年級基礎(chǔ)咒術(shù)的女教授總是穿著漿洗得筆挺的黑袍，領(lǐng)口別著一枚青銅蛇形徽章，那是學(xué)院紀律委員會的標志。她的目光落在林夏腳邊的布袋上，里面露出半截磨損的麻繩和幾塊粗糙的燧石——這是她用來練習(xí)“手動生火”的工具，在魔法世界里，這簡直是種恥辱。

“教授。”林夏慌忙站起身，布袋里的燧石滾出來，在石磚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

安雅的目光掃過那些燧石，眉頭擰成一個川字：“林夏，我已經(jīng)跟你說過三次，維瑞迪亞不需要原始人。如果你不能在下周的補考中通過元素感應(yīng)測試，就必須收拾東西離開?！彼D了頓，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我知道你很努力，但魔法這東西，不是靠蠻力就能學(xué)會的?！?/p>

林夏低下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她知道安雅說的是實話。三個月來，她每天天不亮就跑到鐘樓練習(xí)，把圖書館里所有關(guān)于基礎(chǔ)魔法的書籍都翻爛了，可指尖依舊連半點火星都引不出來。那些本該溫順聽話的元素，就像一群頑皮的孩子，遠遠地繞著她跑，不肯靠近分毫。

“我會通過的?！彼犚娮约旱穆曇粼诎l(fā)抖，卻還是倔強地抬起來，“我一定能?！?/p>

安雅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沒再說什么，轉(zhuǎn)身沿著旋轉(zhuǎn)樓梯離開了。黑袍的下擺掃過石階，留下一串淡淡的熒光，像撒落的星星。

等腳步聲徹底消失，林夏才無力地坐回角落。窗外的霧氣漸漸散去，陽光穿過云層，在廣場中央的雕塑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那是一尊手握權(quán)杖的老者雕像，基座上刻著維瑞迪亞學(xué)院的校訓(xùn)：“萬物有靈，心之所向，力之所及?！?/p>

心之所向……林夏苦笑了一下。她的向往，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微不足道的東西。

她從布袋里掏出一塊燧石，試著用鐵片去刮擦?；鹦且婚W即逝，沒能點燃旁邊的干草。第三次嘗試時，鐵片不小心劃破了手指，血珠滲出來，滴落在石磚上的刻痕里。

就在這時，奇怪的事情發(fā)生了。

那些淡青色的紋路像是被激活了，順著血跡蔓延開來，在石磚上織成一張細密的網(wǎng)。林夏驚訝地看著自己的指尖，血珠滴落在網(wǎng)上，發(fā)出“滋滋”的輕響，仿佛水滴落在燒紅的烙鐵上。緊接著，一股微弱的暖流從石磚下涌上來，順著她的指尖傳遍全身，像是浸泡在溫水里。

她下意識地握緊拳頭，再張開時，掌心竟然跳動著一點小小的火苗。

橙紅色的火焰只有指甲蓋大小，卻異常穩(wěn)定，安靜地懸浮在她的掌心，映得她的瞳孔里一片溫暖的光。林夏屏住呼吸，生怕一動就會驚擾這來之不易的奇跡。她試著用意念去控制它，火苗竟然真的隨著她的想法上下浮動，像一只乖巧的小獸。

“成功了……”她喃喃自語，聲音里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三個月來的委屈和不甘在這一刻洶涌而上，眼淚毫無預(yù)兆地落了下來，滴在火苗上，發(fā)出細微的噼啪聲。

火苗晃了晃，非但沒有熄滅，反而變得更亮了些。

就在這時，鐘樓外傳來一陣急促的鐘聲。不是那口早已停擺的銅鐘，而是學(xué)院主樓的召喚鐘，這種鐘聲只在緊急情況下才會敲響。林夏連忙掐滅火苗，跑到窗邊向下望去。

廣場上的學(xué)生們亂成一團，原本在噴水的噴泉突然炸開，水柱直沖云霄，落下的水珠在空中凝結(jié)成鋒利的冰錐，砸得地面坑坑洼洼。遠處的圖書館頂冒出黑煙，幾只被驚擾的紙鶴從窗口飛出來，翅膀上的墨跡在風(fēng)中暈開，變成一張張扭曲的臉。

“怎么回事？”林夏的心猛地揪緊了。

她看見安雅教授舉著一面光盾站在廣場中央，光盾上布滿裂紋，顯然已經(jīng)支撐不了多久。幾個高年級的學(xué)生正在施放防御咒，可他們的咒語像是被什么東西吞噬了，剛形成的屏障瞬間就碎裂成光點。

天空中的云層開始旋轉(zhuǎn)，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漩渦中心是深不見底的黑色，仿佛一只凝視著大地的眼睛。林夏感到一陣窒息的壓迫感，石磚上的淡青色紋路再次亮起，這一次，它們不再溫順，而是劇烈地跳動著，像是在發(fā)出警告。

“嗡——”

一聲沉悶的低鳴從地底傳來，鐘樓開始劇烈搖晃，墻壁上的石灰簌簌落下。林夏死死抓住窗臺，才勉強沒有摔倒。她看見廣場中央的老者雕像裂開了一道縫隙，縫隙里滲出黑色的霧氣，那些霧氣落地后變成扭曲的影子，朝著學(xué)生們撲去。

“是暗影侵蝕……”林夏的腦海里閃過這個詞。這是她在圖書館的禁書區(qū)看到的，一種極其古老的黑魔法，據(jù)說能污染萬物的靈性，讓元素變得狂暴失控?？蓵险f，這種魔法早在千年前就已經(jīng)絕跡了。

就在這時，一道黑影從漩渦里墜落，像一顆黑色的流星，砸向廣場旁邊的鐘樓。林夏只覺得眼前一黑，整個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掀飛出去，撞在石墻上。

失去意識前，她似乎看到一只布滿鱗片的手從陰影里伸出來，指尖戴著一枚暗金色的戒指，戒指上鑲嵌的黑色寶石，正發(fā)出和天空漩渦一樣的光芒。而那些原本在石磚上跳動的淡青色紋路，在接觸到那道黑影的瞬間，突然爆發(fā)出刺眼的光芒，像一張張開的巨網(wǎng)，將整個鐘樓籠罩其中。

黑暗徹底吞噬意識的前一秒，林夏聽見一個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像是嘆息，又像是詛咒：

“終于……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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