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沉默觸碰你的世界,如同雪落深湖,不留回音』
他開始察覺異樣。
并非確切的證據(jù),而是一種無形的知覺,如同精密儀器感知到渺茫磁場的擾變。文件的位置偏移了毫米,空氣中殘留著一絲冷冽的、非屬凡塵的清香,以及……那些總在他需要時,恰到好處出現(xiàn)在手邊的細節(jié)。
像是有人無聲地抹去了世界的毛刺,將一切紛擾撫平。
他遣退了書房內所有人,包括最新一任精明能干的首席秘書。巨大的紅木書房只剩他一人,空氣凝滯如山雨欲來。他靠在椅背上,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眸色深沉。
他布了一個局。一份標注著錯誤數(shù)據(jù)的內部財報,被刻意放在了抽屜最上層。
翌日清晨,他第一時間打開抽屜。
財報還在原處。
但旁邊,多了一朵冰晶凝成的鳶尾花?;ò瓯∪缦s翼,在從窗簾縫隙透進的微光下,流轉著絕非人間珠寶可比的、靜謐而神秘的光華。它沒有融化,寒意卻內斂,只幽幽散發(fā)著那抹他已在空氣中捕捉過數(shù)次冷香。
它靜靜地在那里,像一個沉默的宣告,一個溫柔的嘲諷。
他猛地站起身,動作大得帶倒了沉重的扶手椅。
“誰?”
聲音在空曠的書房里撞出回音,無人應答。
一種前所未有的情緒攫住了他。不是恐懼,不是憤怒,而是一種近乎戰(zhàn)栗的…確證。他一直以來的直覺并非空穴來風。有什么東西,或者說,什么人,正存在于他的領域之內,穿透了他密不透風的掌控,卻…未曾顯現(xiàn)惡意。
他甚至荒謬地覺得,那無聲的存在,對他…帶著一種古老的悲憫與守護。
當天下午,他親自調取了近一個月來,宅邸周邊所有的監(jiān)控記錄。畫面快速閃爍,他一幀幀看過,目光如鷹隼。
沒有異常。
就在他幾乎要放棄時,畫面定格在前夜——宴會結束后他獨自歸來的深夜。
主宅側門外的監(jiān)控死角,積雪的路面上,憑空多了一行極淺極淡的足跡。那不是靴印,更似赤足輕盈點地留下的痕跡,小巧玲瓏,一路蜿蜒至花園深處,然后……消失在了那片他曾埋藏過一只夜鶯的、早已被玫瑰取代的鳶尾花圃舊址前。
月光清冷,將那足跡照得凄清神秘。
他的目光死死鎖著那串足跡,心臟驟然收縮,又被一種難以言喻的酸脹感撐滿。
一個被刻意遺忘多年的名字,沖破經(jīng)年的冰封,驟然擊穿他的理智。
“……溺鳶?”
他幾乎聽不見自己的聲音。
那個雪夜之后,他再未對任何人提起過的名字。
『別擔心;我會一直愛你…直到永遠…』
一句遙遠的、屬于童年的承諾,忽然轟鳴著響徹腦海。
他閉上眼,再睜開時,眸中已是風暴驟起前的絕對平靜。他拿起內部電話,聲音冷定得不帶一絲波瀾:
“把花園里,所有玫瑰清了。”
“——把鳶尾花,種回去?!?/p>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