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期節(jié)目播出后，收視率的明顯下滑像是無聲的宣判。

沒過兩天，于朦朧就被導演單獨叫到了臨時辦公室。

導演臉上還是那副慣常的、略顯圓滑的笑容，他給于朦朧倒了杯茶，語氣帶著幾分惋惜

萬能導演朦朧啊咱們這個節(jié)目呢，接下來幾期的方向和內容會有一些調整。臺里和投資方的意思是，希望加入更多……嗯，更有綜藝感、能帶動特定年輕受眾群體的新鮮血液

他頓了頓，觀察了一下于朦朧的表情，繼續(xù)說

萬能導演所以呢，我們經過綜合考慮，覺得接下來的常駐嘉賓，可能……需要做一些更換。我們已經聯系了另一藝人，他那邊檔期和定位都比較符合我們下一階段的規(guī)劃

導演給出的理由與宋離完全無關，聽起來是基于節(jié)目整體規(guī)劃和受眾分析的“合理”商業(yè)決策，讓人無法反駁。

于朦朧安靜地聽著，心里明鏡似的。

什么節(jié)目方向調整，什么特定受眾，不過是看他“價值”下降后的體面說辭。

他沒有爭辯，也沒有流露出任何情緒，只是平靜地點了點頭

于朦朧我明白了，導演。尊重節(jié)目組的決定

導演似乎松了口氣，立刻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結算單

萬能導演這是你參與前三期錄制的酬勞，一共七十二萬，你看一下。合作愉快，以后有機會再合作！

那語氣，那動作，干脆利落得像是在完成一項早已計劃好的流程，隱隱帶著一種打發(fā)人的意味。

于朦朧簽了字，走出那間臨時辦公室。

回到節(jié)目組安排的住處，他很快收到了銀行短信提醒，金額是21.6萬元——七十二萬，扣除工作室百分之七十的抽成后，到他手里的數目。

他看著屏幕上那串數字，心里五味雜陳。

這筆錢對于普通人來說不算少，但在這個圈子里，對于一個曾經有過姓名、如今努力復出的藝人來說，被這樣“結算”，更像是一記無聲卻響亮的耳光，提醒著他現實的殘酷和自身位置的尷尬。

他看著自己現在這個樣子，想起導演方才那公事公辦、近乎打發(fā)叫花子一樣的態(tài)度，一股混合著屈辱、不甘和無奈的情緒在胸腔里涌動。

他站在房間中央，環(huán)顧著這個短暫停留、即將離開的地方，一種深深的疲憊感席卷而來。

他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宋離。

告訴她，自己這么快就被“踢”出了節(jié)目？告訴她，他現在的處境其實并沒有看起來那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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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快收拾好自己不多的行李，離開了節(jié)目組。

沒有選擇立刻回北京，而是在杭州就近租了一個短租的房子，一室一廳，簡單干凈。

他把步槍從寄養(yǎng)的朋友那里接回來，一人一犬，算是暫時安頓下來。

他花了半天時間打掃衛(wèi)生，去超市買了最基本的生活用品，將行李箱里的衣物掛進空蕩蕩的衣柜。

看著這個臨時的、略顯冷清的小窩，于朦朧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這又是一個新的開始，哪怕是從谷底開始。

晚上，他撥通了視頻電話。

屏幕那頭的宋離背景是家里的小書房，她笑著問

宋離小魚，今天錄制累不累？你這個點怎么不在民宿房間，背景好像不一樣了？

于朦朧看著屏幕上她毫無陰霾的笑容，猶豫了一下

他知道，第四期節(jié)目很快就會播出，到時候自己不在鏡頭里，宋離一定會發(fā)現，與其讓她從別處知道或是猜測，不如自己現在坦白。

他摸了摸鼻子，扯出一個輕松的笑容，盡量用平靜的語氣說

于朦朧阿離，跟你說個事。

于朦朧我……后面幾期那個節(jié)目，不錄了。

于朦朧節(jié)目組那邊有些調整，所以我就先出來了

于朦朧現在在杭州租了個小房子，和步槍一起

他移動鏡頭，照了照正趴在他腳邊啃磨牙棒的步槍，以及身后陌生的墻壁。

宋離臉上的笑容凝滯了一下，眼睛里閃過一絲驚訝和擔憂，但她很快反應過來，沒有追問具體原因，只是輕聲問

宋離那你……還好嗎？現在住的地方習慣嗎

于朦朧挺好的，房子不大，但挺安靜，適合休息一下

于朦朧避重就輕

于朦朧步槍也挺喜歡這兒的，對吧步槍

他踢了踢步槍的屁股，步槍不滿地哼哼了兩聲。

宋離看著他，似乎想透過屏幕看進他的心里。

她沉默了幾秒，然后露出一個溫暖又帶著力量的笑容

宋離不錄就不錄了，正好休息一下。你之前太累了。等我考完試，我去杭州看你，給你和步槍做好吃的

看著她全然信任和支持的眼神，于朦朧心里那塊壓著的石頭，仿佛松動了一些。

至少，無論外面如何風雨，他還有這樣一個可以坦誠相待、互相取暖的港灣。

于朦朧好，我等你

他頓了頓

于朦朧一會兒等我洗漱完把錢打到你的卡上

宋離好

宋離看著打過來的數額，心里思緒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