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順著林默的頭發(fā)流進脖頸，他卻感覺不到絲毫涼意。指尖殘留著戒指內(nèi)側(cè)“Property of R.”那行刻字的觸感，像毒蛇的齒痕，深深烙進皮肉里。實驗室在身后燃燒，火光映在積水的路面上，扭曲跳動，像一場荒誕的噩夢。

“能站起來嗎？”趙峰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那只布滿老繭的手穩(wěn)穩(wěn)地托住林默的胳膊。

林默借力站起身，腿腳還有些發(fā)軟。他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和冷汗，目光掃過周圍忙碌的警員和醫(yī)護人員。有人受傷，被攙扶著送上救護車，空氣中彌漫著焦糊味、消毒水味和劫后余生的沉悶喘息。

“鄭雄……”林默開口，聲音嘶啞得厲害，“他跑了?！?/p>

“他跑不遠?！壁w峰眼神銳利，像盯緊了獵物的老狼，“實驗室雖然毀了，但我們還活著，這就是最大的證據(jù)。而且，我們手里還有陳雪。”

陳雪。這個名字讓林默的心臟猛地一縮。那個看似柔弱，記憶卻如同布滿陷阱的迷宮的女人。她現(xiàn)在怎么樣了？鄭雄的“清洗”程序，是否已經(jīng)啟動？

“去醫(yī)院?！绷帜恼Z氣帶著不容置疑的急切，“立刻去見陳雪。”

趙峰看了他一眼，沒多問，只是點了點頭，對著對講機快速安排車輛。

去醫(yī)院的路上，車內(nèi)一片沉默。雨刷器單調(diào)地左右擺動，刮開連綿的雨幕。林默靠在車窗上，看著外面飛速倒退的、模糊的街景。三年來的點點滴滴，那些他賴以構(gòu)建“林默”這個身份的碎片——偵探的身份、偶爾協(xié)助警方的工作、甚至那間租來的小公寓——此刻都蒙上了一層虛假的陰影。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嗎？包括他醒來后“恰好”掌握的那些偵探技能？

他下意識地去摸口袋里的煙盒，卻摸了個空。這才想起，那盒煙大概已經(jīng)和實驗室一起化為灰燼了。一種巨大的虛無感攫住了他。

“別想太多?！壁w峰忽然開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他遞過來一根皺巴巴的香煙，自己也點上一根，深吸了一口，煙霧在狹窄的車廂內(nèi)彌漫開來，“不管你是誰，K-0也好，林默也罷，剛才在里面，是你救了大家。這就夠了?！?/p>

林默接過煙，手指有些顫抖，點了好幾次才點燃。辛辣的煙霧吸入肺里，帶來一陣輕微的眩暈，卻也奇異地讓他混亂的思緒稍微安定了一些。他看了一眼趙峰，這個老刑警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疲憊，但眼神依舊堅定。

“謝謝?！绷帜吐暤馈＿@句謝謝，含義復雜。

趙峰擺了擺手，沒說話。

醫(yī)院的特護病房外守著兩名警察，氣氛緊張。見到趙峰和林默，他們立刻敬禮讓開。

病房里，陳雪已經(jīng)醒了，靠坐在床頭，臉色比之前更加蒼白，幾乎透明。一個女警正在輕聲和她說著什么，但她眼神空洞地望著窗外，雙手緊緊攥著被單，指節(jié)泛白。那個活潑、偶爾會流露出堅韌眼神的陳雪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徹底抽空了力氣的脆弱。

聽到腳步聲，她緩緩轉(zhuǎn)過頭?？吹搅帜乃查g，她的瞳孔幾不可察地縮了一下，閃過一絲極深的恐懼，隨即又變?yōu)橐环N復雜的、難以形容的情緒，像是……愧疚？

“陳小姐，”趙峰走上前，語氣盡可能放緩，“感覺怎么樣？”

陳雪沒有回答，她的目光越過趙峰，直直地落在林默身上，嘴唇翕動了幾下，才發(fā)出微弱的聲音：“……你……你都知道了？”

林默走到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很濃，但他似乎還能聞到一絲若有若無的、屬于實驗室的青金石微塵的氣息，從她身上散發(fā)出來。是因為她也曾是那里的“?？汀眴?？

“我知道我是K-0?！绷帜穆曇艉芷届o，平靜得近乎殘忍，“我知道鄭雄是R博士。我知道你們對我做了什么。”

陳雪的眼淚瞬間涌了出來，不是嚎啕大哭，而是無聲地、洶涌地往下掉。她低下頭，肩膀劇烈地顫抖起來，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對不起……對不起……”她反復說著這三個字，聲音破碎不堪，“我沒辦法……他控制著一切……他拿‘他’威脅我……”

林默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緊了。“他？”是誰？那個讓她不惜一切也要保護的人？

他沒有立刻追問，只是拉過一把椅子，在床邊坐下。這個動作似乎讓陳雪更加崩潰。

“戒指……”她抬起淚眼朦朧的臉，看向林默一直緊握的左拳，“那枚戒指……不只是‘錨點’……它……它也是鑰匙的一部分……”

林默緩緩攤開手心，那枚銀色戒指在病房冰冷的燈光下泛著幽光。

“鄭宏宇……我哥哥……”陳雪的聲音帶著巨大的痛苦，“他發(fā)現(xiàn)的秘密……就是關于‘鑰匙’和‘鎖’……‘鎖’需要特定的‘鑰匙’才能打開……而‘鑰匙’……不止一把……”

信息碎片開始碰撞。鄭宏宇眼中的加密記憶是“鎖”？自己是“鑰匙”之一？陳雪也是“鑰匙”？那“鎖”后面，到底是什么？值得鄭雄如此大動干戈，甚至不惜殺人？

“他為什么要清除我？”林默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既然我是‘鑰匙’，為什么最后要啟動‘清洗’程序？”

陳雪的身體猛地一顫，眼中恐懼更甚?！耙驗椤汩_始‘蘇醒’了……”她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你的‘本能’……開始不受控制……你接近了真相……他害怕……害怕你想起......〃

第十一章結(jié)束了，國慶快樂，國慶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