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足的日子,時間變得粘稠而緩慢。顧清樾的房間像一座孤島,隔絕了外界的喧囂,也放大了內(nèi)心的回響。父親顧承宗說到做到,切斷了他與外界的一切聯(lián)系,手機被沒收,網(wǎng)絡被斷開。
然而,一種更為隱秘的聯(lián)絡方式,卻在悄然建立。
第二天清晨,顧清樾在窗臺的花盆底下,發(fā)現(xiàn)了一張折疊整齊的便簽紙。沒有署名,但他一眼就認出了那清秀有力的字跡——和舊書里那張紙條上的,一模一樣。
紙上只有一行字:
“觀測需要耐心。平臺,東側(cè)第三盆,云絨草?!?/p>
心臟猛地一跳。她果然來了,而且留下了新的訊息?!捌脚_”指的是昨晚她出現(xiàn)的小陽臺。“東側(cè)第三盆”——他走到陽臺,果然在靠東的第三個空花盆的泥土里,發(fā)現(xiàn)了一個用防水膠布包裹的、小巧的電子閱讀器。
打開它,里面只有一份文檔,標題是《量子糾纏下的意識關聯(lián)假說》。文檔內(nèi)容艱深,但在一些段落的間隙,有細小的、用不同顏色高亮標記的單詞和短語。如果將這些標記按順序連起來,會組成另一句話:
“身份是表象,靈魂波長不變。信任你的直覺?!猈”
W。溫。
顧清樾靠在冰冷的墻壁上,指尖反復摩挲著閱讀器的屏幕。她承認了!用這種近乎密碼的方式,承認了她就是那個擁有共同記憶的人!她在告訴他,不要被外表迷惑,要相信靈魂的共鳴。
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在胸腔里激蕩,混雜著巨大的震驚、失而復得的狂喜,以及更深的困惑——她為何要用如此曲折的方式?她在防備什么?那個穿越者“陳子榆”,還是……別的什么?
他需要回應。
沒有紙筆,他找來一本廢棄的習題集,在空白處,用鉛筆極輕地寫下:
“波長已接收。但干擾源太強,信號不穩(wěn)。如何濾波?”
他將這頁紙小心撕下,同樣用膠布包好,埋回了那個花盆的原處。
當天晚上,他再次在花盆下發(fā)現(xiàn)了新的便簽:
“保持信道靜默,減少自身熵增。等待共振頻率?!?/p>
她在讓他穩(wěn)住心態(tài),減少內(nèi)耗,等待合適的時機。
隨后的幾天,這種無聲的交流成了慣例。有時是幾句隱晦的鼓勵,有時是關于物理競賽的幾道關鍵思路點撥,有時甚至只是一句沒頭沒尾的詩,像“今夜月色真美”之類的暗語。每一次,顧清樾都會用類似的方式回應。
這本加密的“日記”,成了他禁足期間唯一的光亮和支撐。通過這種方式,他不僅確認了溫瀾的身份,更感受到一種超越言語的理解和默契。她似乎完全清楚他的處境、他的痛苦、他的掙扎,并能精準地給予他最需要的東西——不是同情,而是理解和支持。
父親施加的壓力,母親的沉默,房間的禁錮……這一切,似乎都因為這種秘密的聯(lián)結(jié)而變得不再那么難以忍受。他甚至開始利用這段被迫“靜默”的時間,沉下心來研究溫瀾傳遞過來的那些競賽要點,思路反而比之前更加清晰。
他不再是被動承受的囚徒,而是擁有了一個秘密盟友的潛伏者。
然而,他也清楚地意識到,這種平靜之下潛藏著巨大的風險。父親的眼線,那個目的不明的穿越者“陳子榆”,都可能成為引爆這一切的導火索。
他必須更加小心。
夜深人靜時,他會站在陽臺,望著那盆藏著秘密的“云絨草”,仿佛能透過夜色,看到對面公寓樓里那個同樣未眠的靈魂。
他們在下一盤險棋,每一步,都關乎生死和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