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她！”張昊猛地撞開旋轉(zhuǎn)門，金屬門框與墻壁發(fā)出悶響。保安被這突如其來的闖入驚得后退半步，墨鏡下滑露出警惕的目光：“哪來的野小子？這兒是你撒潑的地方？”他故意將警棍在掌心敲得咚咚作響，制服肩章上的金線在頂燈折射下泛著冷光。

　　張昊死死攥住保安揪著小女孩衣領(lǐng)的手腕，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你當(dāng)差的，欺負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良心被狗吃了？”小女孩單薄的身子在保安掌下微微發(fā)抖，灰撲撲的裙擺沾著泥漬，發(fā)梢還粘著幾片枯黃的梧桐葉。

　　“反了天了！”保安暴喝一聲，袖口的對講機立刻傳出嘈雜應(yīng)答。眨眼間，四個身著藏青制服的壯漢呈扇形圍攏過來。小女孩突然抓住張昊衣角，聲音帶著哭腔：“叔叔快跑！他們有好多人……”

　　“別怕?！睆堦环词肿o住孩子，襯衫下的舊傷疤突然隱隱作痛。八年前的記憶如潮水翻涌——那個暴雨夜，酒瓶碎裂的聲響、混混猙獰的面孔，還有少女驚恐又迷離的眼神。

　　就在劍拔弩張之際，一道清冷女聲穿透空氣：“都住手！”王曉曉踩著十厘米的高跟鞋走來，珍珠耳釘在耳際晃出冷光。保安們?nèi)缤话聪聲和ｆI，原本囂張的胖保安甚至偷偷扯了扯歪斜的領(lǐng)帶。王曉曉是他們上司。

　　“這位是……”王曉曉剛開口，張昊突然攬住小女孩顫抖的肩膀：“我朋友的孩子。來酒店門口賣花，看到有人欺負孩子，實在忍不了?！彼桃饧又氐奈惨魩е?，余光瞥見王曉曉攥緊的拳頭。

　　小女孩突然從褪色的帆布包里掏出一張照片，邊角被摩挲得發(fā)毛。照片上穿著白襯衫的青年正對著鏡頭微笑，那分明是自己親生父親的?！鞍职?！”小女孩猛地撲進他懷里，帶著奶腥味的淚水洇濕了他的西裝，“媽媽說，你就是我爸爸……”

　　王曉曉嗤笑出聲，猩紅的指甲敲打著手機屏幕：“現(xiàn)在的小騙子都這么會演苦情戲？保安大哥也是好心，省得你們被這種把戲騙?！彼劢怯喙鈪s死死盯著張昊不自然的表情，心口泛起酸澀。

　　張昊蹲下身與女孩平視，喉結(jié)滾動：“你媽媽叫什么名字？”

　　“高楠。”女孩抬起淚痕交錯的小臉，睫毛上還掛著淚珠：“她說你為了救她被壞人劃傷，那天晚上……”

　　記憶如閃電劈碎迷霧。張昊的指尖撫過照片上泛黃的日期——201X年9月12日，正是那個雨夜。他忽然注意到女孩左眼角的淚痣，和記憶里醉酒少女的如出一轍。

　　“你叫什么？”他的聲音突然發(fā)顫。

　　“張小雨。”女孩怯生生地揪著衣角：“媽媽說，下雨那天是你們第一次見面……”

　　張昊喉頭涌上鐵銹味。八年了，他翻遍整座城市的監(jiān)控錄像，貼滿大街小巷的尋人啟事，原來錯過的緣分早已生根發(fā)芽。他脫下西裝外套裹住女孩單薄的身子，無視王曉曉驟然變青的臉色：“走，爸爸帶你吃大餐?！?/p>

　　“真的嗎？”小雨的眼睛亮得驚人，卻又迅速黯淡下去：“可是媽媽說，這里太貴了……”

　　“只要你想吃，天上的星星爸爸都摘給你?！睆堦粚⑴⒎€(wěn)穩(wěn)抱起，掌心傳來的輕顫讓他眼眶發(fā)燙。轉(zhuǎn)身時，他瞥見保安們面面相覷的表情，還有王曉曉攥著手機欲言又止的模樣。

　　旋轉(zhuǎn)門再次轉(zhuǎn)動，裹挾著初春的風(fēng)。張昊低頭看著懷中的小人兒，突然覺得命運的齒輪開始重新轉(zhuǎn)動。那些未說出口的牽掛，那些無處安放的溫柔，終于找到了歸處。

　　張昊將張小雨帶入酒店大廳，正欲進包間時，羅滄與小麗挽著手臂走來。張昊心頭掠過一絲厭惡，羅滄卻一眼認出他，不由加快腳步迎上來：“這不是張昊嗎？來這么高檔酒店吃飯，小心吃不了兜著走?！绷_滄譏諷道。

　　張昊面露不悅：“羅滄，我念你是同學(xué)，別太過分。我的電瓶車被你碾碎了，還想欺負我？”“欺負你又怎樣？你一個窮屌絲，有什么尊嚴(yán)？”說著，他抬手輕拍張昊右臉。張昊滿臉通紅，拳頭攥得青筋暴起。

　　“你是大壞蛋，敢欺負我爸爸！”張小雨用力推搡羅滄?！澳膩淼难绢^片子！”羅滄揮手一甩，年幼的張小雨被推得踉蹌倒地。張昊急忙上前扶起女兒，心疼問：“小雨，你沒事吧？”“爸爸，我沒事，我們不和壞人說話?！薄傲_滄，你混蛋！”張昊怒火沖天，一拳砸向羅滄，小麗嚇得尖叫出聲。羅滄被這一拳打得鼻血直流，險些栽倒。

　　“保安！保安！”羅滄怒吼。小麗忙掏紙巾為他擦拭鼻血。幾名保安聞聲趕來，羅滄指著張昊怒喝：“打斷他的腿，扔出去！”保安正要動手，忽聽一聲厲喝：“誰敢動他？”眾人循聲望去，只見王曉曉闊步走來。保安面面相覷，低頭避開她的目光。

　　羅滄忙迎上前：“王總監(jiān)，您來得正好！這窮屌絲在您地盤打人，您看我被他打成這樣。”他比劃著傷口。張昊冷笑：“是我打的，怎么？看來你還欠揍。”“死到臨頭還嘴硬！王總監(jiān)可是這里的女主人！”羅滄斥道。

　　“夠了，羅滄。你對我家少爺不敬，理應(yīng)受罰?！蓖鯐詴岳淅溟_口，“來人，把這兩人拖出去?！薄巴蹩偙O(jiān)！是他先動手的！”羅滄辯解，卻被幾名壯漢強行拖離。張小雨沖他做了個鬼臉，張昊無奈失笑，一名女子神色慌張地跑過來。張小雨眼睛一亮，從張昊身后跑出：“媽媽！”撲進女子懷中。

　　張昊怔住——朝思暮想的人，此刻就在眼前，而他卻一時語塞，恍若失憶。

　　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