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宮的儀仗,囂張得如同燎原的野火,一路燒到了景仁宮門前。
金頂朱輪的轎輦沒有按規(guī)矩停在宮門外,而是直直地抬到了殿前丹陛之下。
為首的太監(jiān)周寧海高聲唱喏,那嗓音尖利得幾乎要劃破景仁宮上空沉寂的藥味。
“華妃娘娘駕到?!?/p>
殿門前的侍衛(wèi)與太監(jiān)們面面相覷,無人敢上前阻攔,卻也無人敢開門迎駕。
景仁宮內(nèi),皇帝剛用完那碗燕窩粥。
皇后面色蒼白,靠在引枕上,正想開口說些寬慰的話。
殿外那一聲通傳,像一記耳光,狠狠抽在殿內(nèi)每一個人的臉上。
皇帝擱下手中的玉箸,動作很輕,發(fā)出的聲音卻讓周遭的空氣都凝固了。
他沒有說話,只是轉(zhuǎn)頭,看向緊閉的殿門。
皇后掙扎著想要起身,被剪秋按了回去。
“皇上……”她的聲音虛弱,帶著一絲哀求。
不等她說完,殿門被人從外面猛地推開。
“砰!”
華妃一身盛裝,珠翠環(huán)繞,如同一只闖入靈堂的烈火鳳凰。
她身后跟著曹貴人與安陵容,兩人皆是低眉順眼,一副被脅迫的模樣。
“臣妾給皇上請安。”
華妃的禮數(shù)周全,語氣卻帶著冰冷的嘲諷。
她的目光掃過桌上那兩碟寡淡的小菜,嘴角撇出一抹譏誚。
“皇上真是體恤皇后姐姐,竟陪著姐姐用這些東西。
臣妾在翊坤宮備下盛宴,原想請皇上與六宮姐妹同樂,誰知竟是臣妾自作多情了?!?/p>
皇帝的目光從她身上那支招搖的鳳凰步搖,緩緩移到她那張寫滿嫉妒與不甘的臉上。
“你來做什么。”
他的聲音很平靜,聽不出喜怒。
華妃卻像是被這平靜刺傷了,聲音陡然拔高。
“臣妾來瞧瞧皇后姐姐!瞧瞧姐姐究竟病得多重,竟讓皇上連六宮的顏面都不顧,也要來此守著?!?/p>
她幾步走到床前,居高臨下地看著皇后。
“姐姐這病,可真是時候。妹妹剛接手鳳印,姐姐就病倒了。
妹妹想為皇上分憂,姐姐又恰到好處地把皇上請了來。
這一來二去的,倒顯得妹妹像個不忠不義,只知爭寵的妒婦了!”
“放肆!”
皇帝終于開口,聲音不大,卻如驚雷炸響。
華妃渾身一顫,難以置信地看向皇帝。
“皇上,您為了她,吼臣妾?”
“年世蘭?!被实壅酒鹕?,一步步向她走來,“朕讓你協(xié)理六宮,是讓你恪盡職守,不是讓你在此撒野?!?/p>
“皇后是中宮之主,是你的姐姐!你深夜喧嘩,擅闖正宮,眼中還有沒有國法,還有沒有朕?!?/p>
皇帝每說一句,便向她走近一步。
那無形的壓迫感,讓華妃不由自主地后退。
她臉上的瘋狂褪去,換上了委屈和驚恐。
“皇上,臣妾不是……臣妾只是太想您了……”
“夠了。”皇帝的眼神冷得沒有一絲溫度,“朕不想聽。
你驚擾皇后靜養(yǎng),言行無狀,即刻起,禁足翊坤宮,沒有朕的旨意,不許踏出宮門半步。鳳印,交還給皇后?!?/p>
華妃如遭雷擊,徹底僵在原地。
禁足。
交出鳳印。
她最引以為傲的一切,在這一刻,被皇帝親手剝奪,摔得粉碎。
“皇上……您不能這么對臣妾……”她淚如雨下,想要去拉皇帝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