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貍之尾，唯妻子可見

入門三月，我才知道那位閉關(guān)的歸息真君成了我?guī)煾浮?/p>

玄衣墨發(fā)的仙君垂眸看我，腰佩白玉，清冷如畫。

四百年間，他教我修行，為我挽發(fā)，還總帶著哄小姑娘的零嘴。

直到我偷偷施法窺見他九尾真身，雪白尾尖泛著淡粉，忍不住伸手想摸。

他眸色驟暗，扣住我的手腕：“最好別后悔。”

后來試煉賽上，我劍指于他：“弟子恭請師父上場?！?/p>

勝負(fù)未分，當(dāng)夜他卻熄了燭火逼近，狐尾盡現(xiàn)：

“狐貍之尾，唯妻子可見?，F(xiàn)在，該行使我的權(quán)利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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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峰之巔，云霧是常年不散的。初入山門那日，引路的執(zhí)事弟子指著這片幾乎要刺破天穹的孤絕山崖，語氣里帶著不易察覺的憐憫，告訴我，日后，這里便是我的修行之處。

“歸息真君雖在閉關(guān)，但長老會已代真君收你為徒。你且在此安心等候，真君出關(guān)，自會相見?！?/p>

我仰頭望著那幾乎看不見頂?shù)姆鍘n，山風(fēng)獵獵，吹得我寬大的新弟子服緊貼在身上，勾勒出幾分尚未長開的伶仃。仙骨？我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脊背，那里與往常并無不同，卻讓一眾長老面露難色，推來阻去，最終，將我塞給了一個閉關(guān)未出的人。

一個……同樣身負(fù)仙骨，據(jù)說是神狐后裔的人。

我的師父，歸息真君，桑晏深。

名字是好的，帶著一種幽遠(yuǎn)沉靜的意味。只是不知人如何。

這一等，便是三個月。

青峰崖上冷清得嚇人，除了一座簡潔到近乎空曠的殿宇，幾叢耐寒的翠竹，便只有我一個活物。每日自有紙人傀儡送來飯食衣衫，打掃庭院。我試著與它們說話，它們只會用空洞的墨線眼睛“看”著我，然后繼續(xù)沉默地干活。

無人管束，我骨子里那點(diǎn)跳脫便藏不住了。起初只是在殿前平臺規(guī)規(guī)矩矩地練功，后來漸漸擴(kuò)展到整個山頭。崖后的松林里有肥碩的仙鶴，一點(diǎn)也不怕人，我去揪它們的尾羽，被追著啄了滿山跑，滾了一身的泥和松針；發(fā)現(xiàn)了一處暖泉，脫了鞋襪下去踩水，驚醒了泉底沉睡的老龜，噴了我一臉?biāo)?；甚至偷偷潛去后山藥田，想挖點(diǎn)據(jù)說甘甜如蜜的玉髓蘿卜，結(jié)果被看守的靈植追得抱頭鼠竄，發(fā)髻散亂，衣衫都被荊棘勾破了好幾處。

每次狼狽歸來，對著空蕩蕩的大殿，我總會有一瞬間的失落。但很快，這點(diǎn)失落就會被下一次“探險”的興致所取代。

直到那一日。

我記得很清楚，那日天色沉得厲害，墨色的云層低低壓著峰巒，仿佛一伸手就能攥出水來。我剛剛從后山一處陡坡滑下來，原因是為了夠一只羽毛艷麗極了、卻笨拙地卡在石縫里的雉雞。雉雞沒抓到，自己倒摔得不輕，手心擦破了一大塊皮，滲著血絲，裙擺更是沾滿了泥濘和草屑，濕漉漉地貼在腿上，難受得緊。頭發(fā)早在奔跑追逐中散開，此刻亂糟糟地披在腦后，還有幾根枯草頑強(qiáng)地立在發(fā)頂。

我齜牙咧嘴地揉著膝蓋，一瘸一拐推開殿門，想著趕緊回去清理一下。

然后，我就僵在了門口。

殿內(nèi)并非空無一人。

那人背對著我，站在大殿深處，窗欞透進(jìn)來的稀薄天光勾勒出他挺拔清瘦的背影。玄衣如墨，幾乎要與殿內(nèi)的陰影融為一體，唯有那垂至腰際的長發(fā)，墨黑中流淌著一段冷玉似的光澤。

他似乎聽到了動靜，緩緩轉(zhuǎn)過身來。

剎那間，殿內(nèi)仿佛亮了一下，又或許是更暗了。所有的光，都吝嗇地聚焦在他一人身上。劍眉斜飛入鬢，眸色是極深的黑，像是古井寒潭，不起絲毫波瀾。鼻梁高挺，唇線薄而利，下頜的線條干凈利落得如同刀裁。他周身彌漫著一股極淡的冷香，像是雪后初霽的松林，又帶著點(diǎn)若有若無的……清冽氣息。

他腰間懸著一枚白玉佩，質(zhì)地溫潤，雕工簡潔，在他這一身沉黑中，成了唯一一抹亮色，卻也冷得驚人。

我心臟猛地一跳，幾乎要撞出胸腔。腦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個念頭炸開——?dú)w息真君，桑晏深。他出關(guān)了。

他看著我，目光平靜地掃過我沾滿泥污的臉，亂草般的頭發(fā)，破損滲血的手掌，以及那身堪稱慘不忍睹的衣裙。那眼神里沒有驚訝，沒有厭惡，甚至沒有任何情緒，只是看著，像看一塊石頭，一株草木。

巨大的惶恐和窘迫瞬間攫住了我。我手足無措地站在那里，臉頰火辣辣地?zé)饋?。想起長老們提起他時那敬畏的語氣，想起“修界第一人”的名頭，再對比自己此刻的狼狽，我?guī)缀跸肓⒖掏趥€地洞鉆進(jìn)去。

他……會怎么看我？會不會覺得我頑劣不堪，辱沒門庭？會不會后悔收下我這個麻煩？

喉嚨發(fā)緊，我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用盡全身力氣，才擠出細(xì)若蚊蚋的三個字：“……師父。”

聲音出口，帶著我自己都嫌棄的顫抖。

他沒有任何回應(yīng)，既沒有應(yīng)聲，也沒有斥責(zé)。只是那淡漠的目光，在我臉上停頓了片刻，然后，幾不可查地，微微頷首。

竟是……默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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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仿佛又回到了從前，又仿佛徹底不同。

桑晏深話極少，大多數(shù)時候，他只是坐在窗邊，或是立于崖畔，望著云海翻騰，不知在想些什么。他教我修行時，言簡意賅，往往三兩句點(diǎn)明關(guān)竅，便讓我自行領(lǐng)悟。我若做得不對，他會親自示范，指尖偶爾輕點(diǎn)我的腕骨或是脊背，糾正姿勢，那觸感冰涼，卻總能讓我心神一凜，不敢懈怠。

他似乎并不在意我那過于旺盛的精力和我時不時弄出的狼狽。只是在我又一次頂著一頭亂發(fā)出現(xiàn)在他面前時，他會淡淡開口：“過來。”

我便會乖乖走過去，背對著他，坐在殿前的石階上或是他身前的蒲團(tuán)上。

他挽發(fā)的手法起初是生疏的，甚至?xí)恍⌒某锻次?。但我吭都不敢吭一聲。漸漸地，那動作變得流暢起來。他會用一根簡單的玉簪，或者是一段素色的發(fā)帶，為我綰出整齊清爽的發(fā)髻。他的手指穿過我的發(fā)絲，帶著那股熟悉的冷香，偶爾指尖會不經(jīng)意擦過我的耳廓或后頸，激起一陣細(xì)微的戰(zhàn)栗。我低著頭，看著地面上我們兩人被拉長的影子，心跳總會漏掉幾拍。

更讓我意外的是，他身邊總會有些小玩意兒。

有時是一包用油紙裹好的、甜而不膩的桂花糖糕；有時是幾顆圓潤光滑、蘊(yùn)含著微弱靈氣的琉璃珠；有時甚至是一本凡間流行的、帶著精美插畫的話本子。他從不說是給我的，只是在我完成功課，或是偶爾表現(xiàn)出一點(diǎn)乖巧（盡管稀少）時，隨意地放在我常坐的案幾上。

起初我也不敢拿，直到有一次，我盯著那包散發(fā)著誘人甜香的糖糕看了許久，他終于從手中的古籍上抬起眼，目光落在我身上：“不吃？”

我這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拿起一塊，放進(jìn)嘴里。甜軟的滋味在舌尖化開，我忍不住瞇起了眼睛。

他看著我，深冷的眸子里，似乎極快地掠過一絲什么，快得讓我無法捕捉。

四百年光陰，對于修仙者而言，不算漫長，卻也足以改變許多。我從一個懵懂稚嫩的小丫頭，長成了少女模樣，修為在桑晏深的指點(diǎn)下穩(wěn)步提升，雖仍改不了跳脫愛玩的性子，但至少在他面前，收斂了許多。

只是，關(guān)于他神狐后裔的身份，關(guān)于那傳說中的狐貍尾巴，我心中的好奇非但沒有減退，反而與日俱增。

他永遠(yuǎn)是那般清冷自持的模樣，玄衣墨發(fā)，舉止間帶著一種古老的優(yōu)雅與疏離，實(shí)在難以將他與毛茸茸的狐貍尾巴聯(lián)系起來。

我偷偷查閱過典籍，關(guān)于九尾天狐，關(guān)于神狐后裔的記載都語焉不詳，只提及尾巴是其力量與身份的象征，極為私密，非至親至信不得見。

至親至信……我算是嗎？我是他的徒弟，應(yīng)該是……比較親近的人了吧？

這個念頭一旦滋生，便如同藤蔓般瘋狂纏繞。

機(jī)會在一個午后降臨。暖洋洋的日光透過窗欞，在光潔的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桑晏深斜倚在窗邊的軟榻上，似乎是倦了，闔著眼眸，呼吸清淺均勻。他一手隨意搭在身側(cè)，指尖還虛虛扣著一卷看到一半的書簡。

殿內(nèi)靜極了，只有微風(fēng)拂過竹葉的沙沙聲，和他幾不可聞的呼吸聲。

我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一個大膽的念頭冒了出來——偷偷看看，就看一眼。只要小心些，不驚醒他就好。

我屏住呼吸，躡手躡腳地靠近。指尖悄然凝聚起一絲極細(xì)微的靈力，是一個簡單的顯形法術(shù)，對修為高深者本無甚作用，但若對方毫無防備，且目標(biāo)只是誘發(fā)其本源特征……

淡金色的靈光自我指尖溢出，如同擁有生命的游絲，緩緩飄向榻上沉睡的人，輕柔地纏繞上去。

沒有預(yù)想中的靈力反震，也沒有驚醒他。

然而，就在靈光觸及他身體的瞬間，異變陡生。

他周身空間仿佛微微扭曲了一下，下一刻，絢麗的景象在我眼前綻放。

數(shù)條巨大的狐尾自他身后舒展開來，幾乎占據(jù)了榻周所有的空間。尾巴的基色是毫無雜質(zhì)的雪白，蓬松，柔軟，仿佛匯聚了世間所有的純凈之光。然而，那尾尖的一小段，卻暈染開淡淡的粉色，如同初綻的櫻花瓣，又像是天邊最嬌羞的晚霞，為這極致的圣潔平添了幾分難以言喻的靡麗。

光影浮動間，那些尾巴無風(fēng)自動，帶著一種慵懶而致命的誘惑。

我看呆了。

太美了。超出了我所有貧乏的想象。

鬼使神差地，我伸出了手，朝著離我最近的那條尾巴的粉色尾尖，小心翼翼地探去。指尖即將觸碰到那看起來無比柔軟的絨毛時，我甚至能想象出那該是何等美妙的觸感。

“最好別后悔?！?/p>

一道低沉喑啞，帶著剛睡醒的慵懶，卻又浸透了冰碴的聲音驀然響起。

我渾身一僵，手頓在半空，驚恐地抬頭。

桑晏深不知何時已經(jīng)睜開了眼睛。那雙平日古井無波的深眸，此刻暗沉得可怕，里面翻涌著我看不懂的幽邃浪潮。他并沒有動怒，甚至姿態(tài)都未曾改變，只是那樣盯著我，目光銳利得像是能穿透我的魂魄。他薄唇微啟，一字一頓，清晰地重復(fù)：“最、好、別、后、悔。”

每一個字，都像是重錘，敲打在我的心上。

我猛地縮回手，像是被燙到一般，臉頰爆紅，心臟狂跳不止，幾乎要窒息。后悔？后悔什么？我只是……只是想摸一下而已……

那句話，像是一道無解的咒，在我心頭盤旋不去。我問過他，他卻只是用那種更深沉的眼神看我，不再多言。

直到門內(nèi)百年一度的試煉大賽開啟。

規(guī)則中有一條，勝者，可向敗者提出一個要求，只要不違道義，不傷性命，對方不得拒絕。

一個念頭，如同破土的春筍，再也壓制不住。

我要贏。贏了他，親自問他，那句話，到底是什么意思。

劍光縱橫，氣勁四溢。我從最低階的弟子開始挑戰(zhàn)，一路過關(guān)斬將。我的仙骨資質(zhì)，加上桑晏深四百年的悉心教導(dǎo)，在此刻展現(xiàn)了驚人的力量。一場場勝利累積，最終，我站在了最高的擂臺上。

臺下是鴉雀無聲的圍觀弟子和神色各異的長老。

我深吸一口氣，手中長劍挽了個劍花，劍尖倏地調(diào)轉(zhuǎn)，越過所有人，直指向高臺之上，那個始終端坐、玄衣墨發(fā)的身影。

日光在他周身鍍上一層淺金，卻化不開他骨子里的冷冽。

我揚(yáng)起唇角，聲音清晰地傳遍整個演武場：“弟子，恭請師父上場！”

剎那間，萬籟俱寂。所有人都像是被掐住了脖子，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高臺上的身影微微一動。他抬起眼，目光穿越人群，落在我身上。那眼神，依舊平靜，深處卻仿佛有什么東西，被點(diǎn)燃了。

他沒有說話，只是緩緩站起身。

下一瞬，他已如一片墨羽，輕飄飄地落在了擂臺之上，站在我的對面。

無需多言，執(zhí)劍，相對。

這是萬年來最有希望飛升的二人，第一次，在眾人面前，兵刃相向。

劍氣沖霄，光華耀目。我們之間的比斗，早已超出了普通弟子較技的范疇。他的劍勢磅礴大氣，帶著一種歷經(jīng)歲月沉淀的厚重與規(guī)則之力；我的劍法則靈動縹緲，憑借仙骨賦予的絕佳天賦與一股不服輸?shù)匿J氣，將他的攻勢一一化解。

誰也奈何不了誰。

最終，一道渾厚的鐘聲響起，主持長老的聲音帶著難以掩飾的激動與無奈響起：“歸息真君與其高徒，此局——平！”

平局。

我收劍而立，胸口微微起伏，看著對面氣息依舊平穩(wěn)的桑晏深，有些不甘，又隱隱松了口氣。至少，沒輸。

夜晚，我踏著月色，再次來到他的殿外。

深吸一口氣，我推門而入。他正站在窗邊，背對著我，望著窗外的冷月。聽到動靜，他并未回頭。

“師父，”我走到他身后不遠(yuǎn)處站定，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理直氣壯，“平局，算不得我輸，也算不得你贏。但弟子白日所求，您總該給個回應(yīng)。那日的話，究竟是何意？”

他沉默著。

殿內(nèi)只有我們兩人的呼吸聲，還有我越來越響的心跳。

忽然，他輕輕一揮袖。

“噗”的一聲輕響，殿內(nèi)所有的燭火，在同一瞬間，盡數(shù)熄滅。只有清冷的月光，勉強(qiáng)勾勒出物體的輪廓。

黑暗籠罩下來，帶著一種令人心慌的壓迫感。

我下意識地后退一步，他卻轉(zhuǎn)過了身。

月光下，他的面容有些模糊，唯有那雙眼睛，亮得驚人，里面翻滾著白日里被強(qiáng)行壓下的、更深的暗流。他一步步向我走來，步伐不疾不徐，卻帶著一種無形的壓力，逼得我連連后退，直到脊背抵上冰冷的殿柱，再無路可退。

他驀地低笑起來，笑聲在寂靜的黑暗中漾開，帶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危險與磁性。

“狐貍之尾，”他開口，聲音比平時更低啞了幾分，帶著某種難以言喻的意味，一字一字，敲打在我的耳膜上，“唯妻子可見?！?/p>

我猛地睜大了眼睛，大腦一片空白。

妻、妻子？

還未等我消化這個驚天動地的信息，眼前靈光乍泄，比白日所見更加清晰，更加震撼。那九條雪白中暈染著淡粉的巨尾，再次顯現(xiàn)，幾乎將我們兩人完全籠罩其中，絨毛尖端在月光下泛著瑩瑩微光，美麗得驚心動魄。

他俯身逼近，溫?zé)岬臍庀⒎鬟^我的耳廓，帶著那股冷香，此刻卻灼燙得嚇人。

“現(xiàn)在，”他的唇幾乎要貼上我的耳垂，聲音含混，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強(qiáng)勢，“該行使我的權(quán)利了。”

我渾身僵直，血液仿佛在瞬間沖上頭頂，又迅速褪去，留下陣陣眩暈。權(quán)利？什么權(quán)利？丈夫?qū)ζ拮拥摹瓩?quán)利？

恐慌、羞赧、還有一絲連我自己都無法理解的悸動，交織在一起，讓我下意識地掙扎起來，想要從他與殿柱形成的狹小空間里逃開。

“不……師父……我……”語無倫次，手腕被他輕易扣住，那力道不重，卻帶著絕對的掌控。

他另一只手撐在我耳側(cè)的殿柱上，將我完全困在他的氣息范圍之內(nèi)。狐尾悄然纏繞上來，那觸感比想象中還要柔軟蓬松，帶著他身體的溫度，輕柔卻又堅(jiān)定地拂過我的手臂，腰肢，帶來一陣陣難以抑制的戰(zhàn)栗。

我實(shí)在受不住這陌生而強(qiáng)烈的刺激，扭動著想要躲閃，卻被那無處不在的尾巴和他堅(jiān)實(shí)的手臂牢牢禁錮。

一聲極輕的嗤笑自頭頂傳來，帶著某種了然和不容抗拒的意味。

隨即，一只溫?zé)岬氖终品€(wěn)穩(wěn)地按住了我的后腰，將我更緊地貼向他。

黑暗中，他低沉的聲音響起，帶著饜足的沙啞和絕對的強(qiáng)勢，清晰地落入我耳中：

“自己選的，受不了也給我受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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