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陪母親沈秀蘭逛上海老巷早市時，正是暮春清晨，巷口的梧桐樹飄著細碎的絮，空氣里裹著油條的焦香、豆腐腦的咸鮮，還有老面饅頭剛揭籠的熱氣。沈秀蘭的目光突然被巷尾那家“張記桂花糕”的木招牌勾住——褪色的紅漆字里嵌著幾十年的時光，玻璃柜里的桂花糕疊得齊整，米白的糕體裹著金紅的糖桂花，像極了她二十歲時攥著幾分錢排隊買的模樣。

“年輕時總來這兒買，”她放緩腳步，指尖輕輕點了點玻璃，聲音里裹著點悵然，“那時候剛上班，發(fā)了工資就來買兩塊，咬一口滿嘴都是桂花甜?，F(xiàn)在不行嘍，牙口松了，這糕看著就硬，吃著費勁。”說著，她還下意識抿了抿嘴角，像是在回味當年的味道，又像是在嘆歲月留痕。

林辰?jīng)]接話，指尖已經(jīng)按亮了手機，直接撥通辰星生物科技CEO周明宇的號碼，電話剛通，他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果決：“立刻啟動‘頤年舌尖計劃’，優(yōu)先攻克軟質(zhì)營養(yǎng)糕點配方——核心需求是適配老年人松動牙床，入口即化但不粘牙，必須保留傳統(tǒng)桂花糕的原香，不能用工業(yè)甜味劑。原材料我只要有機認證的太湖糯米、杭州金桂，生產(chǎn)線按制藥級GMP標準搭建，三天后我要看到初代樣品，研發(fā)經(jīng)費批五千萬，不夠再補?！?/p>

掛了電話，他才轉(zhuǎn)頭看向母親，伸手輕輕擦去她嘴角沾到的一點糖霜——是剛才路過糖畫攤時，攤主熱情遞來的試吃，母親沒忍住嘗了一小口。“媽，下周這個時候，您就能吃上不費牙的桂花糕了?！绷殖叫χ瘟嘶问謾C，屏幕上還停留在給財務(wù)部門的撥款審批頁面，“不光是桂花糕，您以后念著的任何老味道，兒子都能給您‘復(fù)刻’出來，比當年的還好吃、還健康?！?/p>

沈秀蘭嗔怪地拍了下他的手背，指尖卻帶著溫軟的笑意：“你這孩子，多大點事就興師動眾，五千萬就為塊桂花糕，不是亂花錢是什么？”可話里沒半點真生氣的意思，她看著林辰眼底的認真，突然想起兒子小時候，攥著攢了半個月的零花錢，給生病的她買過一塊快化了的奶糖——當年那個連五塊錢都要省的小不點，如今竟能把她隨口一提的遺憾，當成頭等大事來辦。

沒等“頤年舌尖計劃”的樣品送上門，林辰已經(jīng)訂好了飛往瑞士的私人機票。沈秀蘭坐在機艙里，看著窗外云層翻滾，還在念叨：“不是說去蘇州看園林嗎？怎么飛到國外來了？”林辰笑著幫她掖了掖毛毯：“園林隨時能看，先帶您去個更適合春天的地方?！?/p>

飛機降落在蘇黎世，專車沿著蜿蜒的山路行駛，車窗外的風(fēng)景漸漸從綠野變成皚皚雪山，一棟被云杉林環(huán)抱的米白色建筑緩緩映入眼簾——尖頂鐘樓掛著黃銅鈴鐺，庭院里的噴泉冒著熱氣，空氣中飄著松針和溫泉的清香?！斑@是……”沈秀蘭探頭望著那棟氣派的建筑，隱約認出門口石碑上的拉丁文，是歐洲赫赫有名的“時光療養(yǎng)院”，她在財經(jīng)雜志上見過，傳聞這里的單人套房住一晚就要八萬歐元，是全球富豪趨之若鶩的健康圣地。

“這是咱們接下來三個月的住處?！绷殖酵Ｏ萝?，拉著母親的手往里走，“我把主樓全包了，以后每年春天都來住，這里的空氣和溫泉，對您的關(guān)節(jié)好?！?/p>

沈秀蘭剛邁進門，就被迎面走來的一群人驚住了——為首的是穿著白大褂的老醫(yī)生，胸前別著哈佛醫(yī)學(xué)院的徽章，身后跟著營養(yǎng)師、康復(fù)師，連推著行李車的護工，都操著一口地道的上海話：“沈阿姨好，我是負責(zé)照顧您日常的小李，您要是想吃泡飯、腌篤鮮，隨時跟我說，廚房備著新鮮的春筍呢。”

原來林辰早早就做了安排：從全球頂尖醫(yī)院挖來三十位專家，組成專屬醫(yī)療團隊，每天為沈秀蘭做體征監(jiān)測；嫌療養(yǎng)院原有的溫泉含硫量偏高，直接斥資兩億歐元，從阿爾卑斯山海拔兩千米的天然泉眼鋪設(shè)管道，把泉水直接引到主樓的私人溫泉池；連庭院里的花，都是他讓人從國內(nèi)空運來的白玉蘭，此刻正開得滿樹芬芳，風(fēng)一吹，花瓣落在溫泉池的水面上，像撒了層碎玉。

沈秀蘭泡在溫泉池里，看著窗外飄來的雪花落在玉蘭花瓣上，突然嘆了口氣：“要是你王阿姨在就好了，她最念叨這種能看雪的溫泉了。”

林辰聞言，拿起手機撥通陳子墨的電話，只說了一句：“訂最快的私人飛機，接王阿姨和你一起來瑞士，機票、住處我都安排好了，半小時后司機去接她們?！?/p>

沈秀蘭還以為他在開玩笑，結(jié)果不到一個小時，就聽到庭院里傳來王桂英的大嗓門：“秀蘭！辰子這孩子真把我接來了？這地方跟皇宮似的！”轉(zhuǎn)頭一看，王桂英穿著林辰提前備好的羊絨外套，手里還提著一個保溫桶，“我猜你想喝家鄉(xiāng)的菜粥，特意讓家里保姆熬了帶來的！”

兩個老姐妹湊在溫泉池邊，一個說雪好看，一個說粥暖心，笑聲裹著熱氣飄出很遠。沈秀蘭看著林辰站在不遠處，正幫陳子墨安置行李，忍不住笑著搖頭：“這孩子，還是老樣子，一點都等不得?！?/p>

可林辰的心思，遠不止讓母親享一時之樂。他從沈秀蘭偶爾的念叨里得知，她總想起小時候住的石庫門老院子——院角有棵歪脖子棗樹，夏天能遮半院蔭，街坊們傍晚坐在棗樹下納涼，張家送碗綠豆湯，李家遞塊西瓜，日子熱熱鬧鬧的。

沒過多久，沈秀蘭就收到了林辰遞來的一張照片：上海郊區(qū)的一片空地上，一座復(fù)刻的石庫門院子正在搭建，連墻磚的紋路、門窗的雕花，都和她記憶里的一模一樣。“辰子，你這是……”

“媽，我在給您建個‘老時光莊園’。”林辰指著照片里的棗樹，“那棵歪脖子棗樹，我讓人從老巷子里移植過來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活了，秋天就能結(jié)棗?！彼D了頓，又補充道，“我還把當年老巷子里的街坊們都接來了，張奶奶、李叔叔他們，以后都住莊園里，免房租，管三餐，您想聊天隨時能找著人?！?/p>

莊園開園那天，沈秀蘭一進門就紅了眼：歪脖子棗樹上掛著紅燈籠，樹下擺著幾張竹椅，張奶奶正坐在椅上搖著蒲扇，見她來了，笑著遞過一碗綠豆湯：“秀蘭啊，這湯跟當年一個味！”李叔叔則舉著剛摘的棗：“辰子這孩子有心，知道你愛吃脆棗，特意讓人給棗樹施了肥！”

沈秀蘭拉著林辰的手，指尖微微發(fā)顫，眼眶里的淚卻笑著落了下來：“辰子，你把媽年輕時的日子，真的都搬回來了?！?/p>

林辰幫她擦去眼淚，順勢攬住她的肩，目光掃過滿院的歡聲笑語：“媽，您喜歡的，從來都不是多貴的東西，是這些熱乎的人和日子。只要您開心，就算把整個老巷搬來，兒子也愿意。”

棗樹下的風(fēng)輕輕吹過，帶著綠豆湯的清香和棗子的甜，沈秀蘭靠在兒子肩上，突然覺得，這輩子最珍貴的，從來不是那些被歲月帶走的舊時光，而是眼前這個，把她的每一句念叨都放在心上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