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漩渦吞噬的瞬間，林野沒有感受到墜落的失重，反而像沉入了溫暖的水里。等他睜開眼，發(fā)現自己正站在熟悉的學堂教室里——陽光透過窗欞灑在木質課桌上，講臺上放著半盒粉筆，墻角的綠蘿還在滴水，一切都和他進入無限考場前一模一樣。

“林野，發(fā)什么呆？快過來做題?！蓖览钊坏穆曇魪呐赃厒鱽?，他正拿著一支鉛筆，在練習冊上寫寫畫畫，側臉的輪廓、握筆的姿勢，甚至耳后那顆小痣，都和記憶里分毫不差。

林野攥緊手中的懷表，指尖傳來冰涼的金屬觸感——這是他此刻唯一能確定的“真實”。他盯著李然的練習冊，突然發(fā)現上面的題目都是空白的，李然手里的鉛筆也沒有筆芯，只是在紙上徒勞地劃出一道道淺痕。

“別演了?！绷忠袄渎曢_口，懷表的表盤開始發(fā)燙，屏幕上彈出一行小字：“意識迷宮會構建你最熟悉的場景，所有‘熟人’都是你內心的‘虛假投射’?！?/p>

李然的動作突然僵住，他緩緩抬起頭，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消失，皮膚開始變得透明，最終化作一縷白煙。整個教室也跟著扭曲起來，課桌變成了星際駕駛艙的控制臺，黑板變成了深淵站的金屬門，墻角的綠蘿則變成了迷霧古鎮(zhèn)的白色珊瑚，纏繞著朝著林野伸來。

“別相信你看到的自己——”考核提示在腦海里反復回響。林野轉身想跑，卻迎面撞上了一面“鏡子”——鏡子里的自己正舉著黑色準考證，眼神冰冷，和機械迷城的鏡像人一模一樣。

“你就是在害怕吧？”鏡中人開口，聲音帶著一絲嘲諷，“害怕永遠困在考場里，害怕王老先生的警告是假的，害怕自己根本找不到出口。”

林野的心臟猛地一縮——鏡中人說的，正是他一直藏在心底的恐懼。他下意識地后退，卻發(fā)現身后的“鏡子”越來越多，每個鏡子里都有一個“林野”，有的在哭，有的在笑，有的正拿著懷表，似乎準備按下什么按鈕。

“放棄吧，”最中間的鏡中人走了出來，他的手里拿著核心數據盤，數據盤上顯示著“考核失敗”的紅色字樣，“你永遠贏不了無限考場，不如留在這里，至少能回到熟悉的學堂。”

林野盯著對方手里的數據盤，突然發(fā)現盤身沒有深淵站留下的劃痕——這是假的。他想起自己一路走來的經歷：在星際駕駛艙識破自毀按鈕，在深淵站炸毀珊瑚，在迷霧古鎮(zhèn)找到鎮(zhèn)靈符，每一次都是靠著“不相信虛假”才活下來。

“我不會放棄?！绷忠芭e起懷表，表盤上的“意識迷宮”圖案開始發(fā)光，“你只是我內心的恐懼，不是真正的我。”

話音剛落，周圍的鏡子突然開始碎裂，鏡中的“林野”們發(fā)出凄厲的尖叫，化作無數碎片。教室的場景也跟著崩塌，露出意識迷宮的真實模樣——這是一個由無數記憶片段組成的走廊，兩側的“墻壁”上，播放著他從第一場考核到現在的畫面，有危險，有恐懼，但更多的是他一次次堅持下來的瞬間。

“找到‘真實記憶’就能出去！”數據盤突然從口袋里掉出來，屏幕上顯示著最后一條提示。林野沿著走廊往前走，最終在盡頭看到了一段不一樣的畫面——那是他進入考場前，王老先生偷偷塞給他黑色準考證時的場景，當時王老先生還說了一句話，被風聲蓋住了，此刻畫面里的聲音卻清晰起來：“意識迷宮的出口，在你‘最想回去的瞬間’背后?！?/p>

林野愣住了——他最想回去的，是和李然在學堂里一起做題的那個下午，雖然剛才那個場景是假的，但那份記憶是真的。他轉身朝著走廊回跑，找到播放“學堂場景”的墻壁，伸手推了推——墻壁竟然像門一樣打開了。

門后是一片刺眼的白光，林野深吸一口氣，走了進去。等他適應光線時，發(fā)現自己正站在一個圓形的平臺上，周圍是無盡的黑暗，只有平臺中央的屏幕亮著，上面顯示著下一場考核的信息：“考核通過，最終場：虛空王座，考核提示——‘王座上的人，才是真正的監(jiān)考員’?！?/p>

屏幕突然熄滅，黑暗中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一個高大的身影從黑暗里走出來，他穿著黑色的風衣，手里拿著一塊懷表——正是時間廢墟里的那個黑衣人。當他走到平臺的燈光下時，林野終于看清了他的臉，瞬間僵在原地。

那張臉，和他自己的臉，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