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宮之中,朔月正于星軌鏡面前靜修,試圖進一步修復分離月魄帶來的本源損耗。忽然,她心神一動,靈核深處傳來一陣極其細微卻清晰的悸動——那是與她同源、留置在雷霆軒陣眼之中的那枚月魄,正傳遞來一種罕見的、躁動不安的波動。
并非遭受攻擊,也非法陣被破,而是一種……情緒化的紊亂?月魄與她心神相連,能隱隱感知到所處環(huán)境的能量場與核心人物的心緒。
此刻雷霆軒內(nèi)的能量,不再是被陣法梳理后的相對平和,而是充滿了狂躁、壓抑、以及一種深沉的……孤寂感,連月魄都被這股情緒浸染,向她發(fā)出了無聲的“求助”。
龐尊出事了?還是陣法有變?
朔月幾乎未作猶豫,身影瞬間自月宮淡化,循著與月魄那絲牢不可破的本源聯(lián)系,直接跨越空間,出現(xiàn)在了雷霆軒那扇依舊帶著焦痕的大門前。
沒有預想中的雷霆咆哮,也沒有能量沖擊。眼前的雷霆軒,靜得出奇。
原本永無休止游走的雷蛇電蟒偃旗息鼓,只有殿堂深處,那依托月魄運轉(zhuǎn)的“凈月安魂之陣”還在散發(fā)著清冷的輝光,如同黑暗洞穴中唯一的光源,勉強支撐著此地的秩序,卻也被一股濃重的酒氣與頹靡之氣所籠罩。
朔月推開虛掩的大門,走了進去。
殿堂內(nèi)光線昏暗,唯有陣法月輝照亮中央一片區(qū)域。而在那清冷光暈的邊緣,一個身影頹然趴在冰冷的雷擊石桌上,銀發(fā)凌亂地鋪散開,旁邊歪倒著幾個空空如也的、散發(fā)著濃郁仙靈酒氣的玉壺。
是龐尊。他喝醉了。
朔月腳步微頓,清冷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極淡的訝異。她印象中的雷電尊者,永遠是張揚、霸道、充滿毀滅性力量的,何曾有過如此……落魄失態(tài)的模樣?
她無聲地嘆了口氣,終究還是走上前去??諝庵袕浡木茪庾屗⑽Ⅴ久迹⑽赐O履_步。來到龐尊身邊,她伸出手,輕輕扶住他的肩膀,試圖將他從石桌上攙扶起來。
觸手之處,不再是往日那充滿爆裂力量的堅實感,而是帶著醉后特有的沉重與松軟。龐尊似乎察覺到了外力,含糊地咕噥了一聲,并未反抗,任由朔月將他扶起,靠坐在石凳上,腦袋無力地垂著,銀發(fā)遮掩了大半面容。
朔月下意識地探出一縷極細的月華仙力,如同絲線般悄然流入龐尊體內(nèi),想要查看他是否因醉酒而仙力岔亂,傷了根本。
這一探查,讓她眉頭蹙得更緊。龐尊體內(nèi)的雷霆仙力果然一片混亂,如同無人駕馭的野馬,在經(jīng)脈中橫沖直撞,雖然底子雄厚,未傷及核心,但那種無序的躁動,顯然加劇了他原本就存在的“負荷”負擔。即便有“凈月安魂之陣”持續(xù)梳理,此刻也顯得杯水車薪,乏力無比。
不能再這樣下去。朔月沒有遲疑,當即運轉(zhuǎn)自身月華仙力,通過接觸的肩膀,將一股清涼、精純、蘊含著安撫與疏導意志的力量,緩緩注入龐尊體內(nèi)。
月華之力如同清泉流入干涸暴烈的土地,開始溫柔地梳理那些狂暴亂竄的雷霆仙力,引導它們回歸應有的軌跡,撫平因酒精和情緒而加劇的能量漣漪。
隨著這股清涼舒爽的仙力流入,龐尊混亂的意識似乎清醒了一瞬。他費力地抬起沉重的眼皮,朦朧的視線中,映入了一張近在咫尺的清麗面容。墨藍的長發(fā),如夜空般深邃的眼眸,還有那熟悉的、帶著月桂清冷的氣息……
是朔月?
她……怎么會在這里?還離得……這么近?
一股從未有過的、奇異的熱度猛地竄上龐尊的臉頰和耳根,與他體內(nèi)被酒精點燃的燥熱截然不同。這種陌生的、不受控制的反應讓他心慌意亂,下意識地想偏開頭,身體卻因醉酒和那股正在疏導他仙力的清涼氣息而軟綿綿的使不上力氣。
“你……”他喉嚨干澀,發(fā)出的聲音沙啞低沉。
朔月察覺到他的蘇醒和那細微的躲避動作,卻并未多想。她專注于疏導仙力,見龐尊似乎恢復了些許意識,便用她那慣有的、公事公辦的清冷語氣開口道:
“龐尊,你飲酒過度了?!?/p>
她的聲音如同月下泉水,清晰而冷靜,沒有絲毫波瀾。
“酒精只會讓你的仙力更加躁動不安,加重你靈核的負荷,削弱陣法為你梳理的效果。長期如此,非但無益于緩解反噬,反而會加速其惡化,甚至可能損傷你的雷霆本源?!?/p>
她收回疏導仙力的手,后退半步,拉開了兩人之間過于接近的距離,目光平靜地看著臉上還帶著不正常紅暈的龐尊,給出了最直接的建議:
“以后,少喝點酒?!?/p>
龐尊:“……”
他臉上的熱度尚未褪去,就被朔月這一番冷靜到近乎“醫(yī)囑”的告誡給噎住了。滿腔莫名的窘迫與那一絲剛剛萌芽的、連他自己都未曾明晰的悸動,瞬間被這盆“月華冰水”澆了個透心涼。
他看著朔月那雙清澈見底、只有法則與利弊權衡、全然不見半分旖旎的眼眸,一股說不清是失落還是惱怒的情緒涌上心頭,最終化為一口氣悶在胸口,不上不下。
這女人……果然還是那么……討厭!
他猛地扭過頭,抓起桌上一個空酒壺,作勢要摔,最終卻只是重重地放回桌上,發(fā)出一聲悶響,借此發(fā)泄著內(nèi)心復雜難言的煩躁。
朔月看著他這反應,只當他是醉酒未醒,脾氣不佳,并未深究。她感應了一下陣眼中的月魄,確認其已恢復穩(wěn)定,便不再多留。
“陣法無恙,你好自為之?!?/p>
留下這句話,她身影再次化作月華,消散在雷霆軒的清冷光輝中,如來時一般悄無聲息。
只留下龐尊一人,對著滿室空寂與殘留的酒氣,摸著依舊有些發(fā)燙的耳根,心情復雜地陷入了更深的、摻雜著羞惱的迷茫之中。
................未完待續(xù).................